书城军事东方战争:装备、作战技能和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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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步兵的作用(6)

当然,火枪并不是决定战斗结果的唯一因素。尽管火绳枪手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还有很多方面是需要其他“足轻”兵种和武士骑兵来完成的。对于任何一位统帅来说,步兵火力已经成为一个更为核心的要素。战争不再只是精英阶层的事了。

长筱战役(1575年)

在东方战争史上,很少有哪次战斗像长筱战役那样更能解释新武器是如何改变战场上的力量平衡的。这场1575年发生在日本南部的战斗,是骑兵和火绳枪手之间的一场对决。在看待长筱战役时,虽然有些分析试图否定当时战场上除火绳枪兵之外的其他部队的作用,但毫无疑问,是火器决定了战场上的胜负,并证明了“足轻”才是决定未来战斗结果的关键因素。

到16世纪40年代末期,武士将军织田信长已经从日本大名之间的争斗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个令人瞩目的人物。他在1568年占领京都,并以此为基地控制了日本中部的大部分地区。1575年,日本东部诸地的统治者、大名武田胜赖(1546~1582年)侵入了三河和远江。这些地区属于信长的盟友、地盘位于织田南部的德川家康。当时的情况非常清楚:武田正向京都进军,而这正是他的父亲武田信玄早年没有完成的目标。

受制于德川的军事力量,再加上德川已获得了情报,武田初期针对德川的两个主要要塞冈崎和吉田的进攻受阻。接着,武田把注意力放到了一个新目标,即三河的长筱城。长筱位于流入丰川的泷川和大野川两条河流交汇处,河岸高达50米,是防御进攻的天然屏障,而堡垒自身也由多层的围墙和墙外防御构成防卫体系,这是一个防护很好的堡垒。但是,城堡内只有500名士兵,而到了6月中旬时却已经被1.5万敌军所围攻。一开始的进攻遭到守城者的顽强抵抗,这促使武田最终选择了围而不攻的策略,准备让守城者饱受饥饿折磨直至缴械投降。

但是除了遭遇顽强抵抗外,武田的围攻部队很快就面临更为严峻的挑战。到6月底,一支3.8万人的援兵(3万织田军和8000德川军)正向长筱进军,准备解除长筱之围并粉碎武田扩张权势的企图。在两支军队中,“足轻”步兵是关键的组成部分。对于织田-德川联军,我们知道得不多,但就我们所知,其中包括了3500名火绳枪兵。1570年,织田与一向宗僧兵在石山本愿寺作战时,面对着对手大约同样数量的火绳枪。他自己则在更早一次的战斗中身中两枪。只是因为运气,还有他身着多层盔甲才没有让他受致命伤。不管怎样,亲身经历促使他让火绳枪部队在即将到来的长筱战役扮演核心角色,而这些部队在群射战术上可谓训练有素,纪律严明。

武田军中也有了相当比例的“足轻”,其中也有火绳枪部队。但随着对武田军队编成的了解更加深入,使他更喜欢运用传统的骑兵部队。在他麾下的3.3万人的部队中(这其中,只有一半被派往长筱),超过2.7万人是骑兵及其随从,而只有5500人是常规的“足轻”(还有大约800人的贴身护卫部队)部队和仅有的650名火绳枪手。从本质上来讲,即将上演的这场激战会是骑兵和步兵、剑和枪的决战。

设乐原平原

到1575年6月27日,织田和德川的军队已经在距离城堡大约5公里的设乐原平原上的连子川河岸后方集结。这里也将是战斗的主战场。他们的第一个行动就是建造一系列防御工事。在织田阵线前方100米以外的浅河是一道迟滞骑兵攻击的天然障碍,但是织田军仍然在河岸上构筑了3道木栅。这些木栅不仅可以破坏骑兵的冲锋,而且有3000名火绳枪手在木栅后聚集列队。对他们而言,敌军骑兵就是移动缓慢的目标。他们组成3个梯队,每个梯队依次开火。木栅中间的缺口是织田与德川联军士兵实施反击的攻击道路,而位于右翼的丰川河,以及位于左翼的多山密林地带则形成了天然的侧翼保护。这里值得得关注的是,“足轻”是部署在前沿的。对于织田而言,由骑兵引导冲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此时他的战术的核心就是防御和火力。

尽管其他军官劝说不要在开阔地带进行战斗,但是武田似乎已急不奈地要向西进军以获取荣誉。因此,他命令围攻部队中的1.2万人转而投入战斗。他把自己的军队编成了4支各3000人的部队,分别作为右翼、中军、左翼和后备部队。由于织田明智选择的这片战场的地形使然,武田决定让骑兵从正面实施快速进攻。从许多方面而言,这样选择是正确的。在两军前沿之间的开阔地仅有200多米,马匹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以飞驰过这一距离。而骑兵的速度也可以限制敌军火绳枪手群射的次数——武田对于他们的射击情况十分清楚,骑兵的快速冲击可以制约火绳枪手弹射的作用。

然而,这些判断有数处失误。首先,尽管这个距离较短,但是地面条件却不利于快速冲锋。由于一直在下雨,不仅连子川河水不断上涨,而且地面变得泥泞不堪,不适于疾驰。武田想到了潮湿的天气会对防御一方的火绳枪兵造成麻烦,但在当时,对手已经找到了保持火药干燥的办法。武田还低估了敌军木栅的作用,也就是这些木栅会让他的骑兵在敌军枪口前完全停下来。

攻击开始

6月28日6时,武田的骑兵开始进攻。冲锋是以地面条件允许的最大速度展开的,但在渡过连子川河后,骑兵速度就放缓了很多。当骑兵登上河岸来到了木栅前,这时“足轻”枪手开始轮番群射,火力强大。第一次的3轮群射就向武田军射出了9000发大口径弹丸,而所有这些弹丸都是在火绳枪最具穿透力的射程中射出的。在战斗开始的前几分钟内,就有大量的骑兵和马匹被射杀或受伤,其中就包括武田一些最重要的武士指挥官。火绳枪手的队列中还穿插部署长矛兵。他们可以用长长的日本长矛来攻击那些幸存的、冲到木栅前的武田军骑兵。而木栅也让长矛兵在面对骑兵武器时得到了保护。那些最终冲过了木栅的骑兵,则被部署在更靠后一些的武士和“足轻”杀死了。

整个28日早晨,武田的骑兵一直在进攻,但是一波又一波的骑兵只是为“足轻”枪手提供了更多的射击目标而已。而在绕过木栅对右翼实施的进攻中,战斗则陷入了近身搏斗,武田军的武士们作战技能有了用武之地。然而,细田-德川联军的“足轻”部队快速重新部署,击退了武田军的进攻。武田最资深的指挥官、60岁的山县昌景也被一群火绳枪兵射倒。

最后,随着武田骑兵攻势减弱,织田-德川军终于从木栅后冲出来,双方陷入了近身搏斗的混战,一直持续到下午早些时候。织田-德川军曾经一度似乎就要撤退,但是武田军最终崩溃,四散疯狂逃跑,以求活命。

在设乐原战场所部署的还不只是“足轻”火绳枪兵和长矛兵,大约3000人的部队(其中还包括500名火绳枪兵)被组成了一支快速部队,对围攻长筱的武田围攻部队实施了突击。对围攻者而言,这是一次残酷的突然袭击,而守城士兵也从城堡中冲出来,一起消灭了围攻者。长筱战役持续了约8个小时,武田军队阵亡1万人,损失了50%的武士统领。

从军事上看,这场战斗证明了几个关键问题。首先,“足轻”现在真正地占据了战斗的前沿队列位置。尽管骑兵在攻击中仍然显示出了机动和速度的优势,但事实已经证明,如果能占据良好的防御位置,那么大规模投射火力的作用就要超过骑兵的冲击作用。织田-德川军的骑兵实际上就是作为一支冲击部队,利用的就是本方“足轻”打击敌军后方已处于弱势的时机。武田依靠的是以传统方式作战的骑兵。他所犯的错误在这之后的军事指挥官们还会再犯,直到20世纪。这种错误就是:认为意志力总是能够战胜火力。

炮兵和炸弹

除了手持武器,火药也促成了东方战场上一支主要力量炮兵的崛起。在讨论火药炮兵之前,有必要对东方战场上,尤其是古代末期和近代早期出现的一些其他形式的“炮兵”有所了解。以扭力为推动力的石头和投掷武器在许多战斗,特别是围攻作战中使用,同时也可以用来对付敌军步兵的密集阵形。这些武器可能是与欧洲相似的投石机,或是其他大型的弹射装置。中国和日本步兵运用这些装置,而他们所投掷的东西相差也很大,有石头、陶土和金属制成的弹丸,甚至是冰块。到了11世纪,中国人已经开始投掷用纸或竹子包裹火药做成的爆炸装置了,而到了15世纪,日本也开始在水战和陆战中使用这样的“炮弹”。

在所有的亚洲国家中,似乎中国最善于运用火药。到13世纪时,中国人已经能够制造并使用有相当大的爆炸效果、有金属外壳的破裂弹。而自9世纪开始,各种不同种类的喷火装置已经开始使用并能震慑敌人。大约是在14世纪,制造炸弹的技能同时也促进了手雷,甚至是防御性地雷的发展。有些地雷甚至把线连接在一个类似于燧发枪上的装置上,并通过绊网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