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还好吗?我阿玛和额娘还好吗?我抬起头看向他无声的问着。他点点头微笑道。“放心吧,他们都好。”停了一下,他低沉地说道。“只要你好,我们就都好。你,明白吗?”他擦去我脸上残留的眼泪。“别哭了,我看着心疼!”我点点头含泪给了他一个微笑,他笑了笑,舒了口气说。“这才乖!——高福儿!”
高福在外头答应了一声推门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包袱,对我弯了弯腰把东西放下就出去了。他指着包袱笑道。“这里都是些棉衣,还有一件大氅,一个手炉,还有一双靴子和五百两碎银子。自己当心些……”说到这儿,他突然戏谑的一笑道。“听说你在这里混的不错啊!打人,发威,抓贼,砸盅子,还喝酒?你倒是在哪里都能让自己活了痛快了啊!”我的脸顿时就热了,这些他都知道啊?
“听说还有两个阿哥来警告林柱儿要是你受委屈就灭他九族呢!”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酸溜溜的了。我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和我无关啊,可不是我让他们说的,是他们自己要说的。”说到这儿我赶紧问道。“你都知道了,那皇上……”
“你说呢?”他看了我一眼,“很快你就会明白了。”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好了,我该走了,呆会还要去三哥的府里赴宴呢,唉!”
“呵呵,走吧,以后也别来了,我在哪儿都不会委屈自己的。”斜他一眼,“或许,我活的比你还自在呢,至少我不会勉强自己去干自己不愿干的事。”
他听后微微一怔,继而无奈地笑道。“呵呵,你呀!看来你的确没事,这嘴还和以前一样不饶人!”他轻轻的弹了我的额头一下,低声道。“送你一个字!”
“嗯?什么字?”
“等!”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糊涂,十四给我的是俩字——等我!十三却说——等你!这位爷可好,嘎嘣利落脆——等!
怎么他们说话都像一个师傅教的呢?
“你们兄弟是一个老师教的吗?”我脱口而出。
“嗯?”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啊!没事!”我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这破嘴,就会惹事!
“哼!瞒人没好事,好事不瞒人!你不定琢磨什么呢?莫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呢吧?”他冷冷地盯着我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我忙不迭地一口否认道。“我最光明磊落了!”
“嘁!我看不见得!”他没好气儿地白了我一眼道。“你就和我弄鬼儿吧啊,仔细我拾掇你!”
“呃……”我的冷汗,久违的冷汗又下来了!
他目不转睛地瞧了我半天,才忍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盒子,和那个一起搁在我手里道。“每天记得抹上……”他瞟了我一眼邪笑道。“爷不喜欢手粗的女人!”
……
我的脸热得快烧起来了,瞪着他时却还是说不出话来。他话里的意思我明白,他在心疼我。我不说,我们之间就只能这样,一旦我开口……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答应了十三不是吗?
可是,他的话还是让我的心不住的颤抖。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在面对我的时候总是那样的温柔;这个霸道而有些木讷的男人在我面前却总是那样的细心和体贴!唉!
看看自己的手,虽然我一直很注意,可整天泡在水里,现在的天气又冷,还是粗了许多。这双曾经拿笔的手,曾经握着枪弹无虚发的手,如今却只能泡在冰冷的井水里洗那些脏衣服了!
他走了,走的很干脆,连头都没回。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也保重!”他顿了一下,微微的侧了侧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就推门而去。
我看见的却是他紧紧握在一起的拳头……
慢悠悠地打开包袱,映入眼帘的是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水红色的棉衣,上面的图案是盛开的牡丹,张扬而大气。衣服边上全是白色兔毛,襟口是吉祥如意的盘扣,领口处一排三颗指头大小的珍珠熠熠生辉。拿起衣服,底下是一件大红缎面狐皮里子的大氅,紧下面是一双红色的缎面靴子,靴腰上有一圈白色的狐毛。这是姐姐的针线,我认得的,想到姐姐,我就有些心酸了。她,还有阿玛和额娘一定都很着急吧?唉!
旁边还有一个黄铜的手炉,一包炭和一盒香料,另外就是一包银子了。抱起衣服贴在身上,把脸埋在那软软的衣料上——这个冬天其实真的不冷啊!
中午,我们正吃饭的时候,突然来了个太监要宣旨,还指名道姓地让我接旨。出去一看,竟是乾清宫的一个小太监,李德全的徒弟,秦海儿!莫名其妙地跪在地上,就听秦海儿尖着嗓子说道。“皇上口谕,赏钮钴禄。凝嫣盘龙盖碗一个,君山银针一盒,钦此!”
晕死!难怪四阿哥说我就会明白了,我是明白了,这皇上果然是……
“还不谢恩啊姐姐?”秦海儿低声道。
“哦,奴婢谢主隆恩。”这个康熙,跟我玩儿的是什么花样儿啊?
捧着东西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回到屋里,坐在炕上就剩胡思乱想了!康熙对这里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他想干吗?平白的赏我一个碗,和我砸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碗!唉,君心果然难测啊!不过,碗嘛还是好东西,茶叶就更是好东西了。我都好久没喝过好茶了,打开瓷罐子的盖子,闻了闻——香!唉,在这儿也不错嘛,吃的虽一般,可馋了还是可以拿银子让林柱儿给我出去淘澄些好的吃。住的虽简陋,可也比睡大街强百倍了。活儿也不多了——没人敢给我多派!还有皇上给茶吃,不错啊!最主要的是,我不用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了,也不用见人就自称奴婢了!要不我干脆就在这儿呆一辈子得了,这里清静!
四十九年的春天来的真早,我在浣衣局已经呆了有半年了。现在,浣衣局的人都知道我是个泼辣刁钻的主儿,没事的时候没一个人在我跟前废话的。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怕我,这不一开春儿就来了一个新人。叫叶铃兰,模样出挑儿,性子也出挑儿。据说是从宜妃那里来的,犯了什么我不知道,也懒得问。因为安排不开,林柱儿就跟我说让她暂时住我们屋里,我是不在意的,别说是个野丫头了,就是你这会子给我弄只老虎来……那我还是跑吧!呵呵!
可她一来就开始和我作对,似乎是要把在宫里的郁闷都发在我身上似的。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敢说,起先我不爱答理她。我不认识她,她可认识我,谁叫咱是名人来着。她最爱干的事就是指桑骂槐地说我是个狐狸精。而我就笑眯眯地听她说去,反正她不敢指名道姓,我可不自己拣骂去。
我在等,等她给我一个光明正大的抽她的机会!
果然,这天才吃完饭,我就出去了,天气暖和了,我就常常抽空打打拳,锻炼锻炼身体,活动完了,我就转身进屋了。可才一进屋我就吃惊地发现铃兰正抱着我的琴,我赶紧皱眉喝道。“你别动,给我放下。”
她不屑地扫了我一眼道。“嘁,什么破玩意儿,姑娘看看都不行吗?”我走过去夺过琴冷笑道。“破玩意儿?你拿这么个破玩意儿来给我看看!”
“哼,以为我不知道呢,不就是爷们儿送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要是真的在乎你,还能任你在这儿受罪吗?”
“哼!无聊!”白她一眼,我把琴轻轻地放回原处,这可是我的宝贝。
“我无聊?是啊,我是无聊,那也比你这狐狸精好!”她抻着脖子叫嚣道。
“你说谁狐狸精啊?”我微笑着看着她,早就想抽她了,终于她明着说了,好,好的很啊!
“你!就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皇上就是怕你这狐狸精把十三爷和十四爷和十六爷带坏了才把你弄到这儿的!”
“你再说一遍。”我沉下脸,把袖子卷了起来,打架嘛,我喜欢。自打我撅过宋嬷嬷之后就没人惹我了,害我想发泄都不成。
“说就说,狐狸、哎哟!”啪的一声脆响,把她的话都打回肚子里去了。她马上就如泼妇一般大哭起来,“你敢打我?你居然我敢打我?呜呜……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九爷的人,我要让九爷杀了你!呜呜……”她撒泼打滚儿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这九尾狐,啥眼光啊?这样的货色也要啊?没救了他!就在我琢磨的时候,她突然跳起来扑上来就要抓我。我赶紧往旁边一闪,抓住她的腕子冷笑道。“就像你说的,九爷要是在乎你会让你来这里吗?笨蛋!滚一边儿去,再和我废话,我废了你!”使劲儿的一推,她马上就趴在地上了。我大步走到门口喊道。“林谙达!”
林柱儿一溜小跑就过来了,“姑娘何事?”这林柱儿现在是越来越有眼色了,尤其是皇上赏过我东西之后!
“把这个女人弄到别屋去,我看见她就想吐!”
“……”林柱儿满脸黑线地看看我,又看看屋里哭的天昏地暗的铃兰,无奈地说道。“好吧,唉!”我估计他是巴不得送走我这瘟神才好,可惜,老天就是不让他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