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黄河诗金岸:首届中国宁夏黄河金岸诗歌节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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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采风诗辑(6)

让一地草木风声鹤唳

在西夏城。那个见异思迁的人

在歌舞笙箫的迷诱中

劲吃牛胛骨,暴饮西夏王酒

放浪形骸的样子仅仅限于城堡之内

枸杞园

低矮的枸杞园。我的影子

高过枸杞树成长的时光

小小的火红的灯笼

朝着季节的方向,聚拢

我知道,你从未荒芜的青春

结满红红的相思

没有风。只有采摘枸杞的女子

脸上洇出的一点红,一点洁净

一串相思豆,撒在黄河两岸

它们是中卫、永宁、青铜峡、贺兰

这些被枸杞滋养的城市

面色红润、健康

在黄河庞大的根系下大口呼吸

枸杞,枸杞

有人喊你,你在为谁祈福?

在我转身的瞬间

心被一种思乡的声音重重地揪疼

水洞沟

一根草模糊了自己的身世

先于我遭遇了一场诡谲的手语

水,这大地忧伤的眼泪

深藏于暴戾的信仰之外

一块柔情的宝石

复活了远古的爱情与神话

苇草摇曳的地方

一滴水默念着发白的经卷

洞,这灵魂秘密的谶语

在黄土深处蛇行

一座致命的迷宫

黯淡的刀光剑影蓄势待发

炭化的种子,窖藏的火药

相悖却又衍生

沟,这天空如林的峭壁

让无形陷于有形

一道造化的旨意

洞开了岁月僵滞的尘埃

风声更紧。盘旋的鹰

把犀利的爪子慢慢收紧

明长城的烽烟下,水洞沟

一边是鸳鸯湖,一边是芦苇峡

一块残损的石器

与一次不期而遇的穿越暗暗契合

星海湖的风

星海湖的风

吹远了盐碱滩淤积的记忆

露出干净和潮润,露出爱

让一根芨芨草来不及祈祷

我宁愿相信

有星子溅入多情的湖面

黄河诗金岸

少女裙裾飘飞,美目顾盼

天空的蓝幽闭而透心,纤尘不染

有风吹过,星海湖波光潋滟

风吹去污秽,吹散陈年的忧伤

吹落一地的汗水和苍茫

吹响蓄谋已久的春天

在星海湖,一朵莲花独自盈盈

我没有过多的奢求

我只想借一掬澄明之水

洁身,清心,净魂

爱伊河

一条流动的飘带托起了银川

亮丽的银川,风生水起

那只栖落的凤凰被晨光唤醒

漫天撒下五彩斑斓的梦幻

水天一色,苇屏如画

众鸟高翔,钓者默然

一个人远离喧嚣

一颗心慢慢羽化

沿爱伊河出发

谁的灵魂之翼再一次舒展

西眺黄河之巅

长风吹散世俗的羁绊

在塞上江南

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用镜头装不下,就用眼睛装

用心装,用一生的想象装

当你转身而去

是否听到心底的一声呼唤

爱伊,爱伊——爱她否?

枕黄河(组诗)

张立群

金岸

河岸已被染成金色

黑夜耗尽,沙里淘金

正在建筑的第一楼和远处的黄河

所有的黄沙都可以被直立

然后,河水纵深,河岸悠长

午前,我们从远处赶来

耀眼的阳光在对面

金岸石壁上留下的倒影

遮掩起温度,还有背后,一株株绿树

等不及矗立的风景

挥动的旗帜,交相呼应

从一个特定的角度

金色的岸与河水一起流动

临近后,聚沙成岸

远处若即若离的河水

在阳光下,成为一个个跳动的音符

黄河诗金岸

一百零八塔

站在最高处,远眺

黄河蜿蜒的身体

穿过贺兰山裸露的肌肤

红幡掠过铁栏

指向塔群之间的缝隙

石阶与宝顶同样清晰

记忆清晰,触及高处的风景

可以俯视出昔日的繁华

再高一些,就可散尽人生的全部烦恼

将一切留给无声的河水

转动的脚步

从左向右,从右向左

沙坡头

沙坡头,界碑立在沙中

黄河流过脚下

我倚着沙坡

闻到腾格里的气息

沙坡头,王维的雕像肃穆凝重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驼铃摇曳着历史的回响

沙坡头,左岸是沙,右岸是山

从一个特定的角度看去

沙坡成壁,一望无际

沙坡头,是你将黄河染色

还是黄河将你浸润?

一道道滑沙的痕迹即将被抹平

在反复修饰的瞬间

沙坡与黄河,连成海洋

羊皮筏子

皮筏已经在河上漂流

潮湿的羊皮,膨胀后

连接在一起

坐在上面看河水

我们好像深陷一道宽大的伤口

羊皮呜咽,泪水浑浊

是谁?第一次借此渡河

是谁?第一次缝制羊皮

以一种孤独的力量撑起两岸

富庶与贫穷,无足重轻

乘坐死亡穿越黄河

小心翼翼的姿态

此刻,生命的意义

正在轮回之间摆动

晚景

每天都会有夕阳垂照

远来的黄河波光粼粼

自然赐予的色调和自身的肤色

肆意地混在一起

左边的贺兰山裸露着嶙峋

我们能够领略的不只是苍茫

很少有舟子在这九曲之地经过

很少有水鸟从芦苇荡中飞出

俯视西夏的土地

这是一道中国的晚景

黄河之水天上来

这是一个平原的黄昏

景物被圈进独特的框架里

山川迥异,在周边纵横

大河上下(组诗)

冯雄

沙坡头,一粒沙的浪漫

有沙,有坡,头在哪里

一粒沙在寻找金色的浪漫

他在奔跑,在风中奔跑

在时光中奔跑,在我的视线里奔跑

他把呼啸藏在胸中,藏在路途

他翻过一棵枯死的白杨

越过一头渴死的骆驼

攀上一道颓废的残垣

他是风的首领,他要集合所有

可能的生命,与命运决战

占领一点点湿润,一点点微弱的

鸟鸣,让荒秃的山岗开出鲜花

让雨水准时降临,花开春暖

我可能要坚守一段持久的爱情

我就是那粒沙?那粒浪漫的沙

跟在水的身后奔跑?跟在一条大河的

身后奔跑,直到看见一颗沙枣

深深地击中大地,击中

名叫腾格里的汉子

有沙,有坡,头在哪里

作出一个沙雕城堡

让一粒沙居住,或者

掩埋曾经的一段往事

放下手中的笔,整理整理

焦灼的目光,让我和我的爱情

去探视一粒沙和一条河的秘密

橫城看落日

我看见土城墙上边旗招展

几只老鸭把叫声挂在隔壁的河滩

我用黄河水洗干净我的凡身

和黄昏一起登上橫城

现在,我站在橫城

俯看一条大河和它的两岸

稻谷飘香,炊烟缭绕

夕阳把位置挪出来

让给在金岸上梳妆的女子

一抹羞涩在河边盛开

是谁搅乱了西夏的迷局

几许前朝的往事成为过往

让记忆收藏一座古城

掩埋盔甲与马蹄

听党项后人用西夏方言诠释

橫城昏黄的落日

这是六月,一截黄河的低缓处

荡漾着夏天的蝉鸣和蚊蝇

疯长的茅草,时刻提醒

岸上的村庄,是我的故乡

穿越水洞沟遗址

其实只要你肯回头

就能看见沟堑里蠢蠢欲动的烈日

就能看见一截古长城在蒙宁交界处

蜿蜒静卧,数里之外

藏兵洞的秘密,在山崖处

挽留着历史的狰狞与凶险

城堡很小,故事很大

士兵也好,将军也罢

都在一堆盔甲中无事生非

像无数的山泉汩汩而流

像一些多余的叙述

在卑微的生活上所撒的琐屑

只有烽燧,傲然挺立

就像在废墟上等待一场风暴

向天空敞开无底的深渊

向大地敞开滚烫的目光

向寂寞敞开赤褐的胸膛

向人们敞开灵魂

荡舟艾依河

这是我和一条河流之间的秘密

从日光到月光,从灯光到星光

河面上荡漾着幸福的话语

碧绿的芦草间,隐藏着

清澈的流水和浪漫的主题

我是一个在河里奔跑的人

跟随着光和色的倒影

我的速度超过河边的野花

超过追风逐浪的河鸟

那些隔河遥望的人

都是我的兄弟

086

隐约听见了一声歌唱

这是谁的夏天谁的季节

能把一支歌谣传唱成一朵花儿

能把一段故事演绎成一位

少女的名字,靠岸的船舶上

一抹夕阳打着水漂

一条河流必须完成她的使命

譬如黄河两岸的庄稼

譬如大河上下的城市

他们的呼吸,他们的冷暖

我静默无语,不想惊动

花草上的晨露,秋水中的鸟鸣

炊烟缭绕的乡情鸟语花香的城市

以及一条黄河金岸的宏伟梦想

宁夏印象(组诗)

王若冰

宁夏印象

这里的黄河波澜不惊

这里的黄河岸边有大片大片芦苇

水稻和小麦,有一丛又一丛树木

在鲜花的丛林里蓬勃生长

有一座又一座新城

在黄河水岸日新月异

有一代又一代穆斯林和汉人

骑骆驼而来,坐火车而来

在荒漠腹地开荒种地

在城市成家立业,升官发财

这里有沙漠、戈壁和红柳

这里的古代有党项和西夏

有身份神秘的好事者

在贺兰山上刻下太阳、麋鹿和弓箭

月黑风高之夜

有人划着羊皮筏子渡过黄河

有人骑着骆驼在沙漠里打盹

有人腰别滴血的人头

身披残月策马西行

大漠深处的帷帐里

王爷和嫔妃饮酒作乐

也有打进冷宫的娘娘

面容憔悴,花容日渐枯萎

这样的地方,在古代适宜当贼寇

适合做帝王,更适宜当一位

孤军深入,斩杀匈奴无数

让单于仰天长叹

让史书上每一刻文字

充满敬畏和喟叹的汉唐英雄

这样的地方在当代适宜观光旅游

适宜写诗作画,适宜娶妻生子

适宜像一个酷爱考察求证的学者

背着沉重的行囊在西夏王陵下徘徊思考

更适合穿一身租来的羊皮袄

赶一匹抢来的骆驼

行踪诡秘地出现在镇北堡破败的客栈

于子夜的黑暗里烧杀抢掠,自封为王

然后,就有一位三流演员

在贺兰山大风吹拂下一夜成名

沙坡头意象:一棵红柳

我不准备将你带回家

那么辽阔的天空

那么多沙粒都是你的

那么多寂寞和孤独也是你的

我不准备让你放弃这干渴和寒冷的生活

那么多细碎的叶片留住了一缕清风

留住了那么多鲜血一般殷红燃烧的颜色

如果你留在了这里,就会有春天到来

我迷失了方向的心,就会被一个黑点

一丛由绿变红的颜色

留在空旷的大地之上

留在一望无尽的沙漠深处

西夏城随想

即便城垛上猎猎飘扬的旗帜

还在呼唤远去的西风

我还是不能在这个仿真的城堡里

寻找到西夏和党项的身影

再生的驿馆和客栈

有酒香也有行旅者深沉的睡梦

遍地的花香里

一只空洞的皮囊让我触目惊心

徘徊在西夏文的扉页上

我试图寻找的是马蹄撞击巨石的回声

人头落地,骨骼断裂的惨烈

以及一杯酒点燃的战火

一把剑流血的爱情

而不是六月的戈壁滩上

一丛鲜花孤独的烈焰

一条河流送来的

如此艳丽迷人的夏天

在水洞沟明长城上

这大地过于辽阔。我看到的沙漠

我走过的戈壁

要把我带到党项人饮酒祭月的银川

还是匈奴马蹄下身影朦胧的乌海

有人指着长城后面闪光的沙漠说

那就是内蒙古。黄沙后面

高高的牧草掩埋不住的声音

是月光下的马头琴

黄河波光里不断上升的光焰

是西夏王奔腾的马辔下

马掌钉和贺兰石

撕裂黑夜的火花

一只麻雀飞过头顶

黑乎乎的影子如一粒碎石

飞旋着越过长城的废墟

飞过我被大风吹起的发梢

转瞬间就落到了水洞沟

被一条小溪轻轻抚摸的芦苇丛中

金岸荷香(组诗)

岳昌鸿

阅海

七十二连湖,还有阅海

湖泊众多,逃不开天眼的凝望

一只鸟独立,展开了它的想象

而云朵此时,投下了的云影

覆盖了一只鸟的脊梁轻轻抚动的水纹为云影剪一件衣裳阅海而望

一片水色苍茫银川就在这水中央塞上荷香

夜景的芬芳带不走的忧伤谁的十指相合

指着爱的方向芊芊又苍苍,又是无尽的徜徉

午夜,谁为河谷布满皎洁的月光

我心歌唱

在塞上地老天荒,浩浩荡荡

一抹光芒,照亮了前世的衣袖飘香

在水一方,看苇叶绿翠畅亮

夜景之下的波光

随着歌声飘荡

荷香,依然的荷香

在塞上的水中央荡漾

青铜大峡

岸上端坐的佛

读着钢铁,读着水花

阅着沧桑,阅着苇丛中飞出的鸟

一座大坝的力量

超越了水和时间

直接用进入的方式

让生的滋润明亮

让远逝的重新复活生长

让塞上朔方的秩序

光艳异常,水光潋滟

然后九道长长的触角

伸向塞上的腹部

把天意的水

赐向善良,赐向勇敢

赐想五百年前的蛮荒

青铜大峡,改变了水的命运

直到万物生长,温柔地打开天堂

中卫

苍茫之上,大河的流行

卫宁平原,满目的绿色张扬

谁的行走,为大地奢侈地夸张

一缕一缕叉河奔涌远方

乳养大地的水,同样乳养着心灵

大漠高高在上,尘沙飞扬

当年的张狂是哪个帝王的渴望,

现如今,青纱绿帐为谁铺开得恣肆张扬

这是谁家的兴旺

潜伏于田野之上的粮

彻照我头顶六月的阳光

耕种和收获,我的梦想刚刚摆开战场

谁的大气让金岸插翅飞翔

我的亲爹娘,一万年的歌声嘹亮

谁在塞上,为这块土地挺起了脊梁

青铜峡

青铜峡的绝壁上

108束目光

挽留不住唐朝的一袖歌舞

宋词的一阙清丽和婉约

母亲河的一缕体温在此回环

在一臂之湾的温情里

青铜大峡之水泽被长河以下的沃野

母亲河宽容至此

谁十指相合,万种祈祷

铸就了一个千年的腾飞

喂养从桑葚开始

这种源自恩情的行走

在阳光下积蓄了力量

黄河圣坛

圣坛,把粮食捧在手中

把土地的要义和精神捧举得很高

一个民族的灵魂之水

用一只硕大无边的碗盛着

端在了世人的面前

凝视一面墙上的那些容颜

那些班驳的铜的光芒

用一页图画把目光收拢

浓缩了千百年的风生水起

强烈地磁吸着一颗又一颗的心灵

感恩从河水开始,从此一泻千里

大水又远远地逝了?向远方

河套沃野,大河金岸

谁的旗帜猎猎作响

谁的彩练舞动痴狂

放飞的梦想,正在此徜徉

黄河过宁夏(组诗)

第广龙

黄河过宁夏

黄河过宁夏,愿意慢慢过

——题记

在宁夏,黄河之水不是天上来的

黄河就是这片平原的土著

宁夏的黄河,平和,平常,平易

和劳动的人们,有一份血缘关系

互相体谅,也互相敬重

宁夏的天空,高远,湛蓝,云朵变化多

飞过水鸟,有的翅膀长,有的身形小

水鸟落下去的地方,一定有水面,有湖泊

那是黄河延伸出来的器官

黄河岸边,杨树身上,长出了双眼皮的眼睛;枸杞的心思,都长果实了,枸杞也在品尝着自己;枣树为了枣核的坚硬,晚秋才成熟,枣肉如肌肉隆起。黄河岸边,096羊皮会飞,也会下水,羊活着是一世,死了也是一世。

大夏远了,成吉思汗的马蹄远了

在一些残片上复活的,也只是影子和传说

贺兰山的岩画上,狩猎的人

把太阳,画成了自己的面孔

贺兰山深处,一只饮水的岩羊

和岩画上的线条,无意间重合

玉皇阁的上空,在夏天盛大,早晚不宁,燕子密如雨点,翻飞,俯冲,叫声尖锐,激烈,衬托玉皇阁的沉稳。

弯月当空,黄河夜行

银川城里,清真寺的圆顶时隐时现

还记得沙湖,记得沙子的灼烫

记得水的冰凉,那一天

我在水里喘息,在水里寻找

另一个我,被芦苇缠绕的我

又被太阳晒黑,我的肩膀,我的胳膊

脱了一层皮,那一天

我允许自己,在水里放纵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