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桥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字地道:“他在府城直接报名的?这跟在县衙门报名有什么区别?”
“在县衙门报名,只要大老爷通融,还可以更改,可是在府城……阿桥啊,你不是跟州府大人的二少爷认识吗?你赶紧去跟二少爷说说,让他看看能不能截下来,要是上报了朝廷,那就真的来不及了!”林家声苦口婆心地劝说,“阿桥,去年阿云的府试虽然没过,可还是可以再考的,你们家也不缺那份军饷,怎么这么傻跑去从军?万一打仗,那可真的是要命的!”
太平日子,朝廷不强制征兵,老百姓便是再难再苦,只要能活下去也不会有人去从军的,从军那是什么?是要命的事情!谁见过从军去的能回来的?就算能回来的,也缺胳膊少腿!糟糕些的,就是死在战场上,连个坟头都没有!
易家现在这日子也还过得下去,而且不是要开铺子了吗?怎么这阿云这么傻跑去从军?
接下来林家声也劝了许多的话。
然而柳桥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可是,她却明白了易之云为何要去从军!终究还是放不下去,终究还是要报复!
可是有这么多的办法,为何偏偏选这条要命的?
便是他选择回易晟身边虚以为蛇,也总好过从军!
林家声劝了许多的话,见柳桥却是木然的样子,叹了口气,也是,毕竟是一个孩子,虽然他也是想帮忙,可是这件事他也实在没法子,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还有驱散围观的众人。
而大夫到来的速度比谁想的都要快。
因为是萧瑀领着来的。
“嫂子!”萧瑀几乎是将张大夫给拖着来的,“嫂子,易大哥现在怎么了?严重吗?我带了大夫来了!”
柳桥猛然抬头,眼底冰冷如刀,“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
“嫂子……”萧瑀面上一惊。
“易之云在府城报名从军!”柳桥一字一字地道:“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萧瑀面色一怔,“嫂子……是。”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阻止?”柳桥勃然大怒,“他把你当朋友,当弟弟,如今他去送死,你为什么不阻止?萧瑀,你为什么不阻止——”
“嫂子……”
“好!之前不阻止!”柳桥打断了他的话,“那现在你立刻回府城,现在下一任的州府还没有上人,衙门里面的人都是你爹的旧属,你马上回去把他的名给除了,马上去!”
“嫂子……”萧瑀看着她,“我也劝过易大哥,可是他不信,而且……嫂子,我答应了易大哥支持他……”
“支持他?”柳桥面色发青,气的浑身颤抖,“支持他去送死?萧瑀,你在支持他去送死!”
“嫂子……”
“如果你还将我们当朋友,还记得当日我们对你的恩人,立刻回去将他的名字除了!”柳桥不想跟他继续争辩下去。
萧瑀沉默。
“萧瑀——”
“阿桥……”身后传来了一道沙哑而虚弱的声音。
柳桥转身,“让他去将你的名字除了!”
易之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对一旁呆怔着的张大夫道:“张大夫,我娘在里面,她刚刚晕了。”
张大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了看三人,没有打算搀和,点头应了一声便进去救治病患。
易之云这才转过视线看向柳桥,“阿桥……”
“我让你去让他回去除了你的名字你听到了没有!”柳桥厉喝道。
易之云凝视着她,目光愧疚,回答却是坚定决然,“阿桥,这件事我已经决定,谁也改变不了,包括你。”
“你不改是不是?”柳桥没有理会易之云,径自转向萧瑀。
“嫂子……”萧瑀为难,“你先听听易大哥的解释,他这样做也是……”
“好!”柳桥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好!你不去改,我去!”
“阿桥——”
柳桥转身盯着易之云,“我这就去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要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让你去送死,易之云,我不会让你去送死!”说着,转身便往外走。
“柳桥你跟我站住!”易之云勃然喝道,“你敢踏出这个门我就休了你!”
柳桥顿住了脚步,身子猛然一颤,然后,僵硬地侧身,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从军一事我已然决定,谁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易之云一字一字地道,“就算你这一次将我的名字除了,我还是会再去报名!柳桥,这件事没有更改的余地!”
“如果我阻止你,你就休了我?”柳桥再一次问道。
易之云看着她,眼底颤抖,可却还是坚定地吐出了一个字:“是!”
“阿云……”一旁早已惊呆了的张氏不进哭诉出声,“阿桥也是为了你好啊!”
“好!”柳桥转过了身,走到了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跪下。”
易之云一怔。
“怎么?”柳桥嗤笑,“你可以跪你娘却不能跪我?”
张氏惊慌开口:“阿桥……”
“嫂子……”萧瑀也开口相劝。
“你都要让我当寡妇了,往后几十年每年的清明我都会跪你,你现在跪我一次不亏本吧?”柳桥没理会张氏跟萧瑀,狞笑地喝道:“我让你跪下——”
“好。”易之云眼眸涌出了泪光,跪了下来,“只要你……”
柳桥没等他说完,便扬手狠狠地打出了一个巴掌,力度狠的让易之云的脸颊慢慢地浮现了一个五指印,“你好本事啊易之云!说什么去州府跟萧大人学习,说什么要去跟进士夫子学习,说什么跟萧大人的长随连枪法,说什么去骑马晒黑了!说什么你一定会成功的,说什么会给我挣一个一品夫人回来!全都是谎言!我竟然不知道我嫁了一个这么会说谎的丈夫!果然好本事!将我骗的团团转,让我以为我将你拘在了身边误了你,让我觉得你上进了,长大了!原来都是为了隐瞒我,都是为了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去年在府城就开始了?还是更早?从跟陈捕头习武开始?说什么要保护我,保护我们,保护这个家!哈哈!让我们成为寡母,成为寡妇,就是你所谓的保护?从军?你以为从军了就不一样吗?你以为从军了就可以报复他就可以达到你的目的?就可以讨回你想要的公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