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面色一白,身子摇晃了两下,“云儿……”
“娘……”少年的脸庞在昏黄的烛火之下显得格外的坚毅以及悲凉,“我恨易这个姓氏,更恨这个名字!”
“云儿——”云氏睁大了眼睛。
易之云继续道,“我不会走!他要来就来!我也想看看他想将我们母子赶绝到什么地步!”
云氏面色颤着,沉默了许久,最终,合了合眼睛,“好,既然你想留下,娘就跟着你留下,只是……”她看着儿子,“柳桥……她……还是不要留下。”
易之云一惊,“为什么?”
“云儿……”云氏道,“你还记得当日你问娘的那话吗?你说过这个柳桥还是从前的柳桥吗?娘当时没有多想,可是现在……云儿,她才七岁,可是却做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云儿,慧极即妖,柳桥……她……”
“娘觉得她是妖怪不成?”易之云语气极为的荒诞。
“云儿……”
“娘,我知道她很聪明,聪明过了头,有时候脾气也不好,活脱脱一个泼妇,可是,在我被关在牢房里的时候她拼了命救我,就算知道我们易家有一个大仇人在随时都会有危险她也没想走,娘,她这样对我,这样照顾我们,我们到头来却怀疑她是不是妖怪?要赶她走?娘,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若是她是你的……”
“你怀疑阿桥是他派来的?”易之云更觉荒谬,这个想法比那臭丫头是妖怪变的都要荒诞,“娘觉得他派一个小丫头来要做什么?勾引我?毁了我?还是要她装妖怪吓唬我?娘,我知道最近阿桥做了不少不合常理的事情,也可能惹了你生气,可是她待我们如何,娘也看在眼里,娘,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你现在是为了一个外人而……”
“娘,阿桥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妻子!”易之云打断了母亲的话,越说,便是觉得眼前的母亲越陌生,当日是他嫌弃那臭丫头,如今却是她!可他当日嫌弃她有原因,那娘呢?有什么原因?就是那臭丫头聪明过了头,鬼点子太多?“娘,如果你担心她太聪明将来闯祸,我会看着她,不会让恣意妄为!”
云氏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儿子一心维护另一个人,心里涌出了一股极深的难受,“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娘……”
“去吧。”云氏喃喃道。
易之云犹豫会儿,还是应了下来,出了屋子之后,静站了会儿,便去了柳桥的屋子,点了油灯,走到了炕边,盯着她看。
她仍是睡的很熟,脸红扑扑的,就像是平日生气时候一样。
妖怪?
他想着母亲的话,不禁嗤笑,他这个样子,妖怪也不会来找他的!
“柳氏阿桥,我说过会一辈子对你好就一辈子对你好,就算你是妖怪,我也认了!”
说罢,舒了一口气,多日来压在心里的阴郁似乎在这一刻散了,他第一次觉得有媳妇感觉不做。
这时,柳桥一转身,踢了被子,原本好好的睡姿顿时极为不雅。
易之云瞪了眼睛,“妖怪?你要是妖怪我就是神仙了!”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给她拉被子,可这手无意中碰到了她的身子,顿时一惊,旋即抚上了她的额头,竟是发烫,“柳桥?柳桥?”
柳桥没应,甚至听都没听到。
她发烧了。
易之云顿时着急,忙唤了云氏,云氏赶来之后查看了一下,“烧的有些厉害。”
“我去请大夫!”
“现在这般晚了你怎么去请?”
易之云顿了一下,“我去找阿贵叔帮忙。”说着,便跑了出去。
“云儿!”云氏叫也叫不住。
林小燕得知消息之后便赶来了,她原本晚饭的时候就想过来的,可想着易家大哥才放出来,他们一家人一定很多话要说,所以就没过来打扰,可现在没想到阿桥竟然出事了!
进屋一看,再探探体温,林小燕也慌了,虽然他爹已经给易家大哥去请大夫了,可这样子……
“对!酒!白酒!”
她想起了几日前云氏发烧时候柳桥的办法,当即便回了自己家拿了白酒,便依照上次柳桥的办法给她降温。
“你这是……”云氏皱了眉。
林小燕一边动手一边给云氏解释,“……当时婶子烧的很厉害,阿桥就是用这个办法给婶子退烧的,效果很好……”
云氏听了这事,心里更是沉了,她不是真的相信有什么妖怪,也不是真的深信她是那人派来的,可是一个孩子,一个七岁长在乡野的孩子,怎么会懂的这般多?上次的黄豆芽可以说是她爹教的,可是后来的一切,这几****的行为……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她不想多想,可无法不担心。
林小燕不知道云氏心里的想法,心思只放在柳桥身上,大约一个时辰,易之云请了大夫来,不是张大夫,而是张大夫的徒弟,大晚上的又是大冬天,张大夫年纪大没能来。
大夫一直在易家待到了天亮之后才回去,而喂了药之后,柳桥的烧也在渐渐退,大夫走的时候虽然没有醒,但是烧也退的差不多了。
“还妖怪了,你这样子如果真是妖怪,还不丢光了妖怪的脸?”
云氏进来的时候便听到儿子坐在炕边嘟囔着这句话,一时间心里竟不知泛起了多少思绪,“云儿。”
易之云起身,“药煎好了?”
“嗯。”云氏上前,便要喂药。
易之云道:“我来。”
云氏看了看儿子,没有阻止。
易之云正要喂药,柳桥却发出了一声低喃,他忙放下药,“阿桥?”
柳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随即发觉自己浑身难受的厉害,她这是怎么了?
“阿桥?醒了?”
柳桥努力地看清楚眼前的人,易之云……她张了口,却没叫出这三个字,相反是发出了一声很难听的响声,她惊了惊,随后便感觉到了喉咙极为干涩,咳嗽了两声,方才缓和了一些,“我……我怎么了?”声音虽然发出,却仍是极为难听,说着,便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