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皇上今日的兴致不错。”荆皇后也不等他道免礼,起身便款步上前,雍容地微笑着,“也好,皇上以这般心情离开,臣妾也便放心了。”
承平帝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只是,便是这般的平静无波足以给人造成打击,尤其是对于荆皇后而言,“到了这一步,你说这些话还有意思吗?”
“自然有。”荆皇后笑道,端庄优雅地坐在了他的身侧,微笑地凝望着他,“在臣妾的心里,从未忘记过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只是可惜,皇上却从未将臣妾看做结发之妻。”
“你与朕从未结发。”一句话,足以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荆皇后仿佛又听到了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又一次破碎不堪,“是,臣妾与皇上从未结发,不过很可惜,你我生同寝,死同穴!”
“朕的皇陵没有你的位置。”仍是淡淡的声音,却是毋庸置疑的语气。
荆皇后以为自己不会再在他面前失态,便是他可以继续伤她的心,继续折辱她,但是,她也很自信自己不会再失态,都要送他下黄泉了,还有什么好畏惧,好动怒的了?可是——是她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她扬手,屏退了所有的宫人。
偌大的寝室之内,便剩下了这对最尊贵却完全不像夫妻的夫妻。
“这恐怕轮不到皇上做主!将来百年之后,臣妾一定会与皇上同穴,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荆皇后一字一字地道,“废太子秦霄不但忤逆君父,更是在被废之后暗藏祸心,屡次谋害陛下,在其阴谋一一被粉碎之后,竟然勾结永安长公主,于皇上皇陵祭祖时暗下杀手!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他的生母如何有资格母仪天下?如何有资格入葬皇陵与帝同眠?!”
话说到了最后,依然是咬牙切齿,“皇上放心,臣妾与皇上始终是夫妻一场,如何会让这等无德无能的女人伴陛下长眠?自然会将其移出!”说完,笑了笑,却是极为的瘆人,“皇上认为臣妾该如何处置这无德的废太子生母?是移出皇陵随便埋了,还是直接挫骨扬灰?”
承平帝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皇上。”荆皇后见状,心里生出了一股报复的快感,“臣妾问过了臣妾的父亲,他告诉臣妾,当初父亲的确曾经觉得皇上已经娶妻而遗憾过,也曾想过若是你没了正妻会如何,只是可惜的是,父亲还没来得及动手做些什么,敬仁便死了!”
话顿了顿,方才继续道:“所以,敬仁的死跟荆家没有关系,反倒是皇上你,脱不了干系!”
他不是很在乎敬仁这个死人吗?
他相信荆家谋害她,不就是想推卸是他害死这个女人吗?!
她如何能够让他如愿?
“皇上,你的结发之妻,敬仁皇后,害死她的人不是当年迫害先帝的人,而是你!秦帧,是你自己!”
这个男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给过她少女的憧憬,然后亲手击毁,可是,又弥补了她夫妻的美满,那些年,便她只是他的贵妃,便是明睿太后处处为难,可是,他对她却是说不出来的好!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
是永安的出现?
还是易之云身世的曝光?
或者更早……
在她成为他的皇后,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之后!
可是,这些都是他给的!
都是他给的啊!
为什么给了她这些,却又要如此绝情地对待她?
一举一动,所有情愫,都是有目的!
那些年的那些好,都是有目的的吗?
不是色衰爱弛,而是从一开始,所有的好,都是有目的!
荆皇后知道自己不该像一个小丫头一般追究这些,可是,终究是压抑不住,“秦帧,这般多年来,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
就算不是他的妻子,可是,也是他的女人!
他的心里,可曾真正地有过她?!
承平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甚至连一个正眼也没给她,只是,这边已经足够让她明白他的答案,没有!从来没有!
他甚至连跟她一个回答也不屑!
可凭什么?!
凭什么——
她在他的眼里到底算什么?!
“秦帧——”
她一字一顿地挤出这两个字,随后,笑了出声,却是极度的难看,最终,转为扭曲,“好!好!很好!”每一个字都说的咬牙切齿。
“既然你如此绝情,那就别怪我们母子!皇上,别怪我们母子!”
承平帝仍是那般的平静,威严的宛如仍是这座锦绣江山的主人,平静的足以蔑视眼前所有张牙舞爪的敌人。
“来人!”荆皇后宽袖一拂,厉声喝道,扭曲的容颜又恢复了端庄,却是那般的冰冷瘆人。
宫人听命入内。
“伺候皇上更衣!”荆皇后厉声下了这道命令,随后转身离去,没有再看承平帝一眼,在这一刻,身后那个男人已经不值得她费一丝一毫的心思,他唯一的作用便是将她的儿子送上龙椅!
绝情,她并不比他差!
吉时时分,承平帝依照秦钊所说的出现了,只是却只是露了一面,便上了龙銮,不过但看那脸色,却丝毫不像是有病之人,只是却不知道是秦钊所说的大好了,还是根本便没有病!
朝臣心中思绪万千,紧跟在浩浩荡荡的队伍之后一同前往皇陵。
慈安宫
明睿太后一袭单薄的衣裳站在了窗前,多月的卧病在床让她的脸色极为的不好,此时再由寒风一吹,更是糟糕了。
“太后娘娘,风大……”
一个宫女上前,战战兢兢地道。
慈安宫的宫人都被荆皇后给清洗了一遍,不过大多数的宫人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只要不是瞎子也都看出了宫中的不对劲,因此心里也更是惶恐。
明睿太后没有动,目光窗外飘着的细雪,寒风从窗户灌进来,她却无法感觉到丝毫的冰冷,因为心里的冷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