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对小兵的缺憾,心疼,在这一刻终于得到释放,小兵,你是被欢迎的,你的存在也是被承认的,你不是没有爸爸要的孩子,你听到了吗?
仅是为了这么轻易的一句话,她默默地坚持了六年,曾经以为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听见的话呵。
压抑心中的瞬间崩塌,还有那得来不易甜蜜的感伤,她抚抚刘海,拂去自己那掩不住的波痕,让轻松淡然粉饰一切的暗涌:“小兵本来就是个很了不起的孩子!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将他生下来。”
他望着她因为激动而颤抖的瘦弱的肩膀,那脸上淡淡的苍白疲惫,扯着他的心,他从来不知道,因为他一句冰冷的绝语,却给他们母子带来这么多年的缺憾,伤痕,为什么他没有能够早点找到他们,为什么他迟了足足六年,也让她受尽冷眼六年。
他不敢想象,这六年来,她是如何咬牙坚持下来的,面对大众的舆论,异样的眼光,她却从来不退缩。飞扬,你到底有多坚强,又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守住这份由始至终不变的坚强。
她稍稍偏头,避开他温热的指尖,也避开他那莫名其妙的眼神,她只需要这句话,其他的,她不再要了,也……失去要的勇气。
他的爱语,在六年前曾经是她作梦都在渴望的,然而,到了今天,早已经破碎了的信心,她失去了重新拾起粘贴的力气;她也迷茫,她弄不清他的真假,爱?来得更加有点莫名其妙,他真的爱她吗?
她自嘲地笑了笑,在她还那么年轻亮丽的时候都没有能够让他爱上她,等到她都变成老姑娘了再来说爱,似乎有点可笑。
心,伤了,情,冷了,泪,干了。如此一位凋零沧桑的妈咪,还有什么值得他这位叱咤商场的商业巨子眷恋,她不是不清楚自己的苍白,六年的沉淀也让她学会什么叫作量力而为。不会再傻傻地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创造现实中的童话,那如梦的年华早已经一去不复返。
对于他,一个只手可以遮天下,单脚能够震霸商界的男人,俊美得人神共愤,杰出炫目得让人不敢直视的极品,她真的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说服自己在这样完美的男人面前去自恋。
六年前那个不切实际的梦,六年前的坚持那么依然坚决,那么义无反顾,然而,期待越高,跌下来的瞬间,更加绝望。
六年前,她用自己的青春跟勇气去赌,去坚持,只为了那份不悔的爱。然而,坚持久了,也会累,也会学会放弃,所以,她放弃了,让自己自由。
“飞扬?飞扬?你在想什么?小兵在看你呢。”
他从暗处偷偷地扯了扯她的手,却让她马上回神逃开,那瞬间的失落,让他有点苦涩。即使不是以儿子为借口,他也想将她从神游中拉回来。
只因他害怕她那超然的飘忽,那淡绝的慌神紧紧揪住他的心,他下意识地不喜欢她这种表情,好像她越走越远,远到他抓不住看不见的地方,让他由心底感到慌张。
她刚刚到底在想什么?以后还会这么想吗?还会露出如此飘渺般的神情吗?他不喜欢,不喜欢她再这么漠视他的存在,更加不喜欢她老是这样恍神让他感到心惊。
飞扬眨眨眼,眨去那份优柔的心绪,重新扬起愉悦的微笑向台上正好望过来的儿子轻轻点头,默默传递她的支持,小兵好棒!
傲辰压下心中种种的思绪,不是滋味地盯着她秀丽的侧脸,这个女人……一点视线也吝啬分给他,更别说是拿正眼看他了,气死人了!不是恍惚就是只看儿子,压根不理会他的存在,简直当他是透明的,看来如果不逼她正视他,他怀疑她会一直这么漠视他的存在,或者当他不存在。
主持台上,校长接收到傲辰示意的眼神,偏头偷笑几声,然后会意地鼓动吆喝着说:“现在请家长上台陪陪小朋友照照相吧。小朋友站久了呢,快点!”
傲辰对老顽童露出感谢的一笑,然后对愣愣不知所措的飞扬说:“快上去,小兵等着呢。”
不让她有任何拒绝的机会,不由分说拉着她便往主持台走去,一脸帅气的笑容,露出雪白的牙齿,薄唇勾勒出完美的弧度,魅力又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引得在场女士的侧目。
飞扬被动地望着儿子期待的眸光,拒绝的话语梗在喉间,找不到任何有意义的言语,只能呆呆地被他拉着就这么走上主持台。
老校长又接着呼叫:“在场的家长们,快带自己的孩子上来,大家一起来合照,单照,什么全家照,什么照都可以,不过一定要叫上我哦!”
现场开始涌动,大家都三三两两站起来,以礼堂前台当背景,闪光灯一烁一烁的,张张照片留下了今天的痕迹。
傲辰很自然地抱起小兵,向别扭抗议的儿子咧开笑容。
飞扬在他忙着抱起的儿子的瞬间,挣脱了开去,迎面而来不断闪烁的荧光让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的心微微地颤抖着,害怕地悄悄退到一边,手心有点冒汗,却仍然勉强地维持苍白的微笑。
六年来她一直抗拒照相,甚至不敢站到相机前,一感觉到闪光灯对着自己,她就通体发凉,不能自己地惊恐,她不想这样,真的不想这样,可是却克服不了自己的怯懦。
六年来唯一的一张照片,是跟亚瑟和小兵合照的,那张照片是亚瑟精心安排下才好不容易拍到的,然而,事后当亚瑟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是脑子凉了半天。
她从来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对照相的心理障碍,亚瑟也不知道,只认为她讨厌被拍。然而,没有人知道,当她还是学生的时候,当她到处旅游的时候,曾经在每一处都留下过她的影照。
一步一步退到更远的角落,她抖动的眼珠掩盖在长长的颤抖着的羽睫下,不要拍照,她不想要照相,真的不想。
傲辰才抱起小兵,便发现那可人儿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疑惑地四处浏览,发现她居然已经站到那么远的地方,他微微皱眉,看着她羸弱的身子躲在一边,那孤单的纤影,让他的心微微的犯疼,也苦,难道她不屑跟他一起拍一张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