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儿,你怎么爬树了?小心点,千万别摔下来。”夜千泽是不怎么喜欢这位小媳妇,此刻看到自己完成不了的任务却要小媳妇来帮忙,心里过意不去,才会说几句关心的应景话。
寒初蓝黑眸往下一撇,那淡冷的眼神让夜千泽虚虚的关心显得越发的苍白无力,他只能讪笑着,心里呛得要命。
他都二十岁了,在十六岁的寒初蓝面前,老是尝到了吃呛的滋味,不,不是老是,是小媳妇掉进河里醒来后,就开始了。
数数手指,有三天时间了。
寒初蓝很快就爬到了树上去,在前世科学发达的年代里,她也是个农村女,小时候家里穷,什么事都要做,爬树砍柴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寒初蓝不像夜千泽那般挑粗壮的树枝砍,她专挑那种干透了,又细小的枝丫砍,因为柴刀不锋利,她力小,也只能这样选择。
随着她挥舞着钝柴刀,树底下的夜千泽就开始忙着捡拾小媳妇砍下来的小柴。
他不擅干活,还好,捡柴这种活,他还能做。
很快地,寒初蓝便把这棵树的干柴全劈下去了。她滑下树来,夜千泽还没有完全把柴拾到一起,她淡冷地拧了拧眉,忍不住睨着自家这个中看不中用的相公,很想暴骂一句,最终还是转身走到另外一棵树底下,又像个猴子似的往树上爬去。
花了半个时辰,一大捆柴有了,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寒初蓝背着大捆的柴,夜千泽拿着钝柴刀跟在她的身后走着,一边走着,一边试探地问着:“蓝儿,中午的时候,我吃完了我们家仅余的红薯,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
扭头撇他一眼,他也知道他一个人就吃完了他们家仅余的粮食,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寒初蓝没有回答夜千泽的问题,她也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在二十一世纪里,她是个很能干的女孩子,可此刻她不是在二十一世纪里,而是身处于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大星王朝里,天高皇帝远,穷得响叮当的张家村里。面对家徒四壁,半点粮食都没有的家,她也不知道如何解决晚餐,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但,还是要解决的。
离开了后山后,夫妻俩一路往回走。
回到家的时候,黑色的天网把大地笼罩住,黑漆漆的。
屋里有着微弱的油灯光。
李氏搬着一张竹子编制而成的凳子坐在屋前,看到儿子媳妇回来了,她赶紧迎出来,欢笑着:“蓝儿,泽儿,你们回来了,天都黑了,娘怕呢。蓝儿,我们晚上吃什么?”
寒初蓝黑脸。
搞清楚了,她不过是嫁进夜家才半个月的新媳妇,这对母子就把一家活下去的生活重担都压到她小小的肩膀上,也不嫌过份吗?真不知道她的前身为什么要嫁到夜家来,据说她的穷爹娘只收到夜家半袋红薯,看吧,她如此贱嫁的下场。
寒初蓝没有答话,黑着一张小脸,背着那一大捆柴进了家门,李氏看一眼夜千泽,扭身也跟着进屋里去,看着寒初蓝把柴放在灶前,等到寒初蓝走过来的时候,李氏又堆着笑,很小心地看着寒初蓝,小心地说着:“蓝儿,我也知道我们家现在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可也要想办法弄点吃的才行。”
寒初蓝从进入夜家之后,李氏就开始把家里的大小事都交付给寒初蓝,母子俩已经了习惯把寒初蓝当成衣食父母。
寒初蓝又寒了李氏一眼,李氏忍不住在心里轻颤一下。这个儿媳妇以前就不怎么说话,但还会叫娘,眼神也不会像此刻这般可怕。自从三天前儿媳妇不小心掉进河里后,醒来便是如今这个样子了,三天来还不曾说过一句话,眼神也变得特别的锐利,每次被她这样看着,李氏都觉得自个人的心被寒初蓝勾割了一大块似的。
夜千泽进屋后,就在那张破旧的桌子前坐下,桌子下面是四条长板凳,长板凳也显得很残旧了,有一条板凳只有三条腿了,坐着的人要特别小心,免得与地板亲吻。桌子上摆放着一只很旧的茶壶,因为经常泡茶,茶水浸泡留下的痕迹太多而积压成为污渍,两只损缺的茶杯挨着茶壶安静地站在桌子上。
漂亮的凤眸瞟了一眼寒初蓝,夜千泽便拿起了茶壶,想替自己倒一杯茶水来喝,谁知道倒出来的却是冷开水。阴柔邪美的脸上晃过了一愣,忍不住冲寒初蓝叫着:“蓝儿,我的茶怎么变成了冷开水?”
寒初蓝依旧是抿着唇,没有回答夜千泽,反倒是走过来,把坐着的夜千泽拉起来,拉的还是夜千泽砍柴时握着柴刀的那只手,长满水泡的大手被她这样一拉,夜千泽马上就低叫起来:“蓝儿,我手痛,你轻点。”
撇他一眼,寒初蓝的眼里掠过了鄙夷,这样的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人,自己的前身怎么愿意嫁给他?图他长得帅吗?帅又不能当饭吃,特别在这个年代,在这种穷苦的家庭里,帅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点都不像个农家人。
寒初蓝在穿越后的这三天里,也弄清楚了夜家并不是张家村的本土村民,而是十几年前搬到这里的,当时李氏在张家村落脚下,置办了一些田产,但她不擅于务农,现在夜家的田产是种着庄稼,却不如野草长得好,可以预知收成肯定很差的。
十几年来,母子俩如何活过来的,寒初蓝甚至没有兴趣去知道。
“泽儿,你的手怎么了?”李氏听到夜千泽的低叫,马上就围了过来,心疼地从寒初蓝的手里夺过了夜千泽被拉住的手,“都长泡了,怎么会长泡的。”
“笨!”
寒初蓝淡冷地挤出一个字来。
磨刀不误砍柴工,他不知道吗?柴刀那么钝,他又砍那种没有干的粗树枝,手不起泡才是怪事呢。
淡冷的一个字,带着无尽的讽刺,刺得母子俩都愣住了,愣愣地看着寒初蓝。三天来不曾开口的人,一开口便带着讽刺,在昏暗摇曳的油灯火下,夜千泽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红。
“寒初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