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泽扭头又看了铁头一眼,笑得森冷,露出那口白牙,就像他爱妻的那般,此刻让铁头觉得他的那口白牙像是要吃人似的。“太皇太后又如何?”
铁头忽然不说话了。
是呀,太皇太后又如何?
太皇太后这个皇祖母根本就没有把夜千泽当成孙子看,夜千泽夫妻又怎么可能会把太皇太后看成祖母?这对夫妻俩都是一样的性子,爱憎分明,对他好的,他会记住,然后加倍地偿还,对他不好的,他也会记住,也会加倍地偿还。
“师尊最近有什么消息传来,他不打算进京吗?”
夜千泽转移了话题。
“代大师还是在后山上与野兽为伍。他说,除非世子有性命之危,否则他是不会进京的。”顿了顿,铁头低低地又说了一句:“怕触景伤情。”
代青对上官紫的爱一点都不比夜沐少,夜沐活在旧情之中,他活在旧情之外,一旦回京,触到旧景,会痛。
对于夜千泽,他也较为放心,上官紫留给夜千泽的五千名暗卫都让夜千泽操纵着,分散在天下五国之中,重点的力量是在大星王朝。夜千泽不是没用之人,只是他一直隐居于乡下,历练得太少,还没有处世的经验,而处世的经验,往往都需要付出血与汗去换取。
他很疼爱夜千泽,视为己出,这么多年来既为师又为父,可不管他再疼爱夜千泽,终是要放手让夜千泽去闯荡的。就像护稚的母鸡一般,不管母鸡再凶狠,再护着小鸡,终有一天要收拢翅膀,让小鸡独立。
夜千泽不说话了。
铁头顺着他的视线看着山下的帐蓬,有几分担心地问着:“世子,那三千云家残军……”
“他们不是残军,他们是铁血男儿,是英雄。”
夜千泽低沉地纠正着铁头对云家军的称呼。
“放心,我能征服他们。铁头,我现在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替我好好地查一下,查一下他们都还有些什么亲人,然后想办法帮我把他们的亲人都集中到一起,安排到清水县去,我会让蓝儿给怀云写信,让怀云照顾好他们的家人,乡下田地多,才能养活那么多人。他们这么多年来会被困在这里,一是想替云将军报仇,二便是担心他们反出西营后,他们的亲人会遭到朝廷的报复。清水县山高皇帝远的,就算朝廷要拿他们的家人作为人质控制着他们,也还要爬山涉水跑到清水县去,而我们却可以利用路途远,迅速地把他们转移走。清水县的县令与杨家私交甚好,杨庭轩与蓝儿又是朋友,有杨庭轩在,就算真的有那么的一天,于我们来说还是有利多过害的。”
铁头严肃地应着:“属下马上去办。”
夜千泽嗯了一声。
“越快越好,估计在这两个月内,我会带着这三千人离开西营。”
“世子打算带着三千人反出西营吗?”
夜千泽冷笑,笑得好像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似的。“何须我反出去?他们会迫不及待地把我赶出去,让我上阵杀敌。”他们想要的不正是那个结果吗?让他堂堂世子成为一名将军,带兵打仗,如果他倒霉,便会战死沙场,如果他幸运,凯旋归来,少帝肯定会重赏他,然后给他一个大将军的职位,把他抬得高高的,以养成他功高盖主的假像,再借用这个罪名,把他打落万丈深渊,连根都会被铲除,还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历来都是如此,有战争的时候,功臣便是国之栋梁,没有战争的时候,功臣就成了帝皇的眼中钉,除之而后快。
特别是在战乱的时候,那些功臣,活到天下太平时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到时候少帝会派遣他去与战神玉铃兰汇合,而从玉铃兰麾下再调一名大将前往夷山,守住夷山这道天然的国防之线。他一旦在玉铃兰麾下了,战死的机会很大,就算不会战死,也会被玉铃兰压制得死死的,那个女人……他在七岁时见过一面,那张美艳的脸终年都结着寒冰,冷得可以把人冻成冰雕。
可以想像得到他一旦被安排到玉铃兰的身边与她并肩作战,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夏天的时候都要记得加盖两张被子。
铁头不说话了。
他们这位少主看似很纯净,什么都不懂似的,其实什么都看得透。
夜千泽挥挥手,示意铁头可以走了。
山下那班无赖,估计很快就会往山上潜来,不能让他们知道铁头来过,那些人被他点醒后,那警惕性已经提升到一级状态了,要不是铁头擅长在夜晚活动,很容易被他们发现。
铁头朝夜千泽拱了拱手,身形一闪,便消失在被黑色笼罩着的西山上。
长风苑。
寒初蓝回到自己的房里后,又看了一会儿书,看得有点困了,便回到床上,打算练习一遍夜千泽教她的内功心法。练了这么长时间了,她还不能飞起来呢,她以为轻功是最好练的,现在才知道,武功就没有容易练的,都需要天天练,都需要刻苦用功。她只在临睡前练习一下内功心法,平时都忙着她的事儿,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导致她的内力薄得让她自己都不忍直视,才会一直飞不起来吧。
盘膝于床上,寒初蓝按照夜千泽教她的方法运气,很快就觉得体内涌起了一股热流,这股热流其实这几天一直都在她的体内流窜着,怎么都无法真正压制下去,那是她吃了元缺给她的那两颗药丸后的结果。她以为她会上火的,公公夜沐也让人煮了绿豆糖水给她喝,她最好甜品,自己也连续煮了几天的绿豆糖水喝,可是那股热流依旧在她的体内,并没有被几天的绿豆糖水压下去。她也没有上火,就是走起路来更加的轻快了。
数天下来,她也积累了一点经验,只要她一剧烈运动,或者运气,那股热流就会奔腾起来,四处乱窜,好像想把她撑破似的。
也不知道元缺到底给她吃的是什么药。
不是毒药,也不是什么补药。
那家伙身上的药总是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