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区域行政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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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绪论(1)

区域行政概述

一、区域

(一)区域概念的界定

区域是一个意蕴广泛而又相对的概念。它没有严格的范围、边界以及确切方位。各个学科因研究的视觉和内容不同,对区域的界定就会存在很大的差异。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进程中,人们对区域的认识大致经历了以自然标准划分、政治标准划分、经济标准划分、社会标准划分的四个过程;同时也反映了各个学科对区域概念的界定。

1.地理学中的区域

区域概念是人在认识自然的过程中,对自然界中具有不同特征的范围的一种分类。它始终与人类认识之间存在某种必然的联系,与人类的关系是通过地理学的研究目的来连接的。最早研究区域的学科就是诞生于公元前3世纪的地理学,它把区域定义为地球表壳的地域单元,认为整个地球由无数区域组成。20世纪50年代由美国地理学家惠特尔西主持的国际区域地理学委员会研究小组在探讨了区域研究的历史及其哲学基础后提出,“区域是选取并研究地球上存在的复杂现象的地区分类的一种方法,地球表面的任何部分,如果它在某种指标的地区分类中是均质的话,即为一个区域,”并认为“这种分类指标,是选取出来阐明一系列在地区上紧密结合的多种因素的特殊组合的。”[聂华林,王成勇.区域经济学通论.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这里指的区域首先是限于地球表面的部分,至少同时具有以下两个性质:

第一,区域与位置有关,在某个具体的空间体系中能够明确其所在的地点,或者区域的各个部分都处在定义者定义的同一范围内。

第二,区域具有某种同一的独特性,这种特性在区域内部属于同一性,在区域之间则变成差异性。

在地理学中的区域不仅是根据区域内的一个或几个独立要素来划分,而且是通过区域之间的相互关系性来建立区域的划分。例如,珠江流域是一个复合的流域,由西江、北江、东江及珠江三角洲诸河等四个水系组成,是以这四大水系为基础,与周围支流地区一起形成具有相互作用的结构区域,主流与周围的支流地区作为整个区域的组成要素构成所谓的珠江流域。缺乏要素之间的这种作用关系所形成的区域空间组合,只能形成某种“类型相似”的地区,而不是一个有机的区域整体。这种作用关系构成该区域的特征关系。

2.政治学中的区域

政治学把区域看成是国家管理的行政单元,这种地域单元主要是按行政权力覆盖面而划分的,因此,其边界与国界或一国内的不同省(区)、县界是重合的。这种行政区域的划分具有一定的主观性,与自然区域相比具有可变性和不稳定性。例如,在我国的行政区划分中,首先将全国分为省、直辖市、自治区,省和自治区这些再分为若干的地区和直辖市,地区和直辖市下分为县和县级市,然后再分为若干乡、镇等等。这些行政单元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某些区域,国家可以根据经济发展和管理的需要变更其中的任何行政单元中行政权力的覆盖面,从而形成新的行政区域。

3.经济学中的区域

经济学对区域的概念至今还没有明确的界定。最早从经济学的角度对区域进行定义的是1922年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直属经济区划问题委员会所给出的“所谓区域应该是国家的一个特殊经济上尽可能完整的地区。这种地区由于自然特点、以往的文化积累和居民及其生产活动能力的结合而成为国民经济总链条中的一个环节。”[全俄经济区划委员会.苏联经济区划问题.北京:商务印书馆,1961.]但是,一直到现在,经济学家埃德加·胡佛对区域的定义颇具影响力。他认为:“所有的定义都把区域概括为一个整体的地理范畴,因而可以从总体上对其进行分析。”“把区域作为一个集合体,可以减少所掌握、处理的数据和事件,这有助于描述区域。在大多数情况下,人口普查区、县的统计总量和平均数所提供的信息量与大量的单项普查所包含的信息量是同样丰富的。但在分析、处理中,前者比后者容易得多。同样,聚合体能够简化对信息的分析过程,这在一个地区内存在大量相互依赖的单元或活动,而这一整体又不仅仅是各个个体的总和时尤其重要。最后,由于同样的原因,这一聚合体对于管理、计划和公共政策的制定和实施都是必须的。从这些可以看出,最适宜的区域划分应遵循行政区域疆界。”[Edgar M.Hoover &;Fraink Giarratani.An Introduction to Regional Economics.Alfred A.Knopf,1984.]从他的阐述可以看出区域的经济功能主要是通过行政手段和政策功能发挥。我国有学者认为:“区域乃为有内聚力的地区。区域所包含的地区具有同质性,经济上有密切的相关性、协调运转的整体性、相互交叉的渗透性。”[林德全.区域经济规划的理论与实用方法.数量经济、技术经济资料,1986年专辑.]也有学者认为区域是由人的经济活动所造成的、具有特定地域特征的经济社会综合体。常见的区域有:北美自由贸易区、东北亚经济区、田纳西河流域开发区、北部湾经济区、开发开放区等,其中有跨国的、跨国内行政区的,还有一国内为特别目的而设立的区域。纵观上述各类观点,我们要从经济学的角度对区域下一个定义是比较困难的,而关于区域的经济性质将在后面章节作专门的讨论。

4.社会学中的区域

社会学把区域看成是具有相同语言、相同信仰和民族特征的人类社会聚落,承载着相同的功能。我国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认为,社会学的区域概念更多的应该是功能取向,而不是单纯的空间地理意义上的;一个区域内各个组成部分之间,重要的不在于地理环境或行政隶属关系是否相同,而在于整合程度的高低。不同的社会关系以及它们之间不同的整合程度会产生不同的形式。例如统治,是在一个可能标明的人的群体里,让具体的命令得到服从。任何一种真正的统治关系都包含着一种特定的最低限度的服从愿望,即从服从中获取内在的或外在的利益。[马克思·韦伯.经济与社会.(上卷).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那么统治团体就是一种对外受到调节性限制的或者封闭的社会关系,并且根据适用其内部的制度,将其成员被置于统治关系之下的团体关系。在空间范围上,统治团体要求在“一个可以标明的地理区域内”能够持续实施其强制行为,这个区域就是统治区域。这种由行为确定的区域在一般的物理性质之外还具有一些特殊性,区域具有某种等级秩序,也意味着具有相对中心。相对中心取决于社会关系的性质,如政治行为的中心、经济行为的中心、宗教中心等。在区域内可以是单个中心,也可以是多种中心的交融;区域内的社会组成因素具有某种共同性,这种共同性来源于某种社会化或者共同体化的社会关系,如经济共同体、军事共同体等;区域可以是开放的,“如果而且只要参加以其意向内容为取向的、相互的,使社会关系持续的社会行为,根据其适用的制度,不会为任何在实际上能够并乐于阻拦的人所禁止”,也可以是封闭的,“其意向内容或适用的制度排除或限制参加或者与某些条件联系起来。”

(二)区域的特征

综合各学科的区域概念,区域具有如下性质:

1.区域是时间性与空间性的统一

同一般事物的存在一样,区域至少同时具有两种基本的属性,即时间性和空间性。时间性意味着区域本身将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发展,没有永恒不变的区域。任何区域的存在都不能脱离时间的前提,只有在一定的时间范围内,区域对象才具有相对稳定的含义。

区域的空间性是指:①区域具有可以辨识的位置。每一个区域都是地球表面的一个具体单元,可以在地图上被画出来,它有一定的面积,有明确的范围和边界,可以度量。区域的边界可以用经线、纬线和其他地物标明。例如,广西南宁市位于地球东经10821,北纬2247。这样我们很容易在地球坐标上,准确地确定南宁的位置,而且在这个坐标体系上,其位置是唯一的。

②区域具有相对稳定的范围大小同其他事物的空间属性一样,区域具有点、线、面、体的某种组合的可能,具有相对的大小或者范围。区域之间在位置上具有排列关系、方位关系和距离关系;在一定时期内,区域的范围是可以确定的。例如湖北位于我国中部地区,东邻安徽省,南界江西、湖南两省,西连重庆市,西北接陕西省,北靠河南省;总面积18.59万平方千米。

③区域本身是相对的、变化的。因为地球是处在不断运动中的,区域的位置和范围的确定也是以地球上的某一参照系为标准。这决定了区域本身的性质也具有相对性,同时区域作为一种客观事物的存在方式,也不是静止不变的,而是处在不停的运动和变化中。例如,数万年前,世界屋脊喜马拉雅山脉还处于海平面以下;200年前的北京和今天的北京又是两个不同的地方。

2.区域是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的统一

区域作为人类活动的空间形式,与人类自身一样,具有自然性和社会性双重属性。

区域的自然特性是指区域是客观存在的,它与时间一样是物质存在的基本形式。任何一个区域都有一定的地理范围。世界上没有永恒存在的物质,所有的生物都会受到生命和能力的限制,这就导致了在一定的时间背景内,区域一般具有一定的规模和比较明确的边界。尽管不同区域在界域的度量上可能难以精确化,甚至是模糊的。比如现实世界中,许多国家之间的界线都存在争议,由此爆发战争的事例屡见不鲜,但这与有限界域的存在并不矛盾。一个区域的边界,总是处于那些区域特征行为关系的影响能力最弱的,即区域关系的边际影响最小的位置上。另一方面,每一个区域都是其内部各个要素按照一定的秩序、一定方式和一定比例组合成的有机整体,不是各个要素的简单相加。组成区域的各个要素之间有一定的相似性,从而与本区域之外的特征区别开来,产生了区域之间的差异。黄土高原作为一个区域,最显著的基本特征全部包含在黄土高原一词的含义中,这也构成黄土高原区域的同一性基础;而长江流域地区的共同特征首先与长江相关,在同一水系的连接和影响下,区域活动具有相应的同一性,这种同一性使得它能够与黄河流域地区相区别。同样,中国作为一个单一制国家区域,国家内任何地方都拥有同一个政权归属,它们有相同的宪法、相同的首都和相同的最高政权主体等。在这些共同的特性基础上,中国成为一个整体。

区域的社会属性是指区域的反映人类所特有的与其他生物相区别的社会组织活动形式的性质,本质上是社会关系映射在区域空间上的体现。区域的社会属性最明显表现在行政区域上。行政区是与一定等级政府相对应的政治、经济、社会及文化综合体;行政区综合多方面的因素,将某些在自然特征上同质的区域,通过行政机构的政区划分成不同的行政区域,具有明显的政治色彩,是有意识的国家行为的产物。例如,我国的内蒙古自治区和蒙古国,本来在自然和民族上是基本同质的,但由于复杂的历史原因,他们分属于不同国家,成为不同区域。区域同样也反映着基本的社会属性。因为区域在某种程度上具有社会团体的特点。如果团体及其行为在空间上形成某种能够集中在一个相对确定的地理范围内的稳定的联系,那么,这个相对确定的地理范围就具备了区域的性质。尽管不是所有的社会性质都能够在空间形式上具有稳定的映射关系,但任何区域,只要包含了人类的行为,那么它一定具备了包括组织规则和等级秩序等基本的社会属性。

区域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是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正是由于人类的介入,才使地球表面的特定的空间范围内留下了他们的痕迹,从而形成了区域的特征。人与自然是统一的、不可分割的。这决定了包含人的活动的区域具有自然和社会的双重性,而在相应的空间范围内的主要社会活动就决定了该区域的主要性质。区域内必然有某组事物具有同类性或联系性,而在区域间则表现为差异性。这正是区域的社会关系共同体本质的结果。按照政权行为关系性质的不同,不同的主权国家得到区分;按照经济活动的关联性或者相似性,不同经济区得到划分;按照宗教信仰关系的差别,不同类型的宗教区域出现了……类似地,民族区域、文化区域等在人文世界交相叠印。

需要指出的是,无论是自然地理学、人文地理学还是社会学或者政治学,区域的概念都处于不断发展和完善中。对区域性质的认识也趋于越来越多的共性,即区域的性质总是同人类社会之间存在某种必然联系,人类活动对区域概念的产生和发展具有基础性的影响。

(三)区域的类型

区域的划分标准因研究的视角不同而不同。这里主要将区域划分成以下三类:

1.自然区域

自然区域主要与地表赋存物质的自然广延状态有关,有一定的形状,其空间分布具有从量变到质变的性质,表现出一定的差异性。由此可以按从属关系将其划分为不同的系统,体现自然地理环境各要素的差异的我们称之为部门自然区。如气候区、水文区、植物区、动物区、土壤区等;体现自然地理环境综合差异的我们称之为综合自然区。如我国客观存在的东部季风区、青藏高原区等。区域自然环境是有内在联系的统一整体,一个要素的区域变化往往引起其他要素的变化。任何区域的自然地理环境特征是各自然地理要素综合作用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