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贾仁禄便同李异率着那二百人赶至山寨,庞乐一见仇人本是分外眼红,伸拳舒腿,便欲放对。但听得他是贾仁禄,转嗔为喜,冲将上来,又搂又抱,搞得贾仁禄是受宠若惊,汗毛乱竖。
李异将昨日大败张任、冷苞之事细细地说与庞乐知晓,庞乐惊得嘴张的老大,半晌无言。自此对贾仁禄是口服心服,甘心情愿受他调遣。
贾仁禄也不客气,鸠占鹊巢,坐在山寨头把金交椅上,手执令箭,发号施令。他总算是过了一把土匪头子的瘾,乐得个爽歪歪。只是没有押寨夫人,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由于要在不可胜之中寻求可胜之机,关键就是一个快字。按武林人士的话来说那就是以绝顶轻功取胜,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要让敌人摸不着头脑,抓耳挠腮,心慌意乱,这才容易出错。其实队伍少也有队伍少的好处,人少便好管束,命令传达不须耗费时日,行动起来也便迅捷不少。
其实指挥之道主要在如心使臂,如臂使指,指挥一万个人,好似指挥一个人一般。要做到这点谈何容易,特别是大兵团作战,在那没有电报,没有电话的年代,要将各支队伍调遣到指定位置,分进合击,实现主帅的意图,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许多战役往往就是因为某一位将领道远后期,未能及时完成合围,致使功败垂成。因此古代便有道远后期这种现今听起来十分莫明其妙的罪过,不少将领便是因为这条罪状而贬官归田,李广、张骞、班勇这些能人也都因此下过大狱,险些死在牢里,要不是因为他们平时捞了些油水,关键之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条小命估计也就玩完了。
可见在古代指挥军队不同于现代人玩电脑游戏,兵士们不可能像棋子那样听话,你摆到哪里便到哪里,他们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制约,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一点没考虑好,便会功亏一篑。这主要要靠各级统兵将领对主帅意图的领悟及临场的应变能力。是以贾仁禄作战之时喜欢用赵云、张合、庞德、郭淮这种文武双全之辈,不喜欢用张飞、冷苞、颜良、文丑这类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肌肉男。这些人在游戏中极容易中混乱,在现实中便极容易中埋伏,遭诱拐。像三国后期的作战动则十万数十万,这中间只要有一支队伍撒稀摆怠,中了埋伏,或被诱拐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那便满盘皆输,岂同儿戏。
如今贾仁禄手里只有二千来人,不用考虑指挥调度失灵的问题,反倒觉得胜算颇大。不过他还是不敢怠慢,在地图在复又看了半日,这才令刘泽作向导,领着这两千来人,悄然赶赴垫江,准备暗夜袭城。
贾仁禄对于暗夜袭城已是颇有心得,事先便已差了不少的细作混入城中,埋伏于城门左近,准备杀人放火,开门迎接大军。
三更时分,大军悄无声息的掩至城下,发现城头之上竟是无人防守,显是垫江县令认定了该城处于巴蜀之中,北无张鲁之患,东无刘表之忧,念城中110过于辛苦,特放他们大假,不再让他们守城了。贾仁禄见之大喜,忙令庞乐领着五百兵卒攀上城头纵火为号,各路细作一齐发作。霎时之间垫江各城门大开,火光冲天,杀声动地。
百姓们本在家里睡得正香,听得喊杀之声,大梦乍回,不知何路军马来袭,不明所以,躲在床上吓的浑身发抖,哪敢开门去看。
垫江县令今晚多灌了几杯马尿,一时心血来潮,效法韦公小宝,将他那八位夫人整到了一个床上,搞了一个联床大会,胡天胡地,也不知道摸到第几摸时,方才困意大增,沉沉睡去。正做梦自己政绩卓着,刘璋嘉其功劳,封他为江州太守。他一时高兴,兴趣盎然,便又娶了八位如夫人。正在和这一十六位如夫人同床联欢大战数百回合的紧要关头,忽听城外喊杀之声大作,一小卒踉跄踉跄地冲至内宅来报:“报!有军马打进城来了!”
县令道:“是哪路军马?张鲁?刘表?”
那小卒摇了摇头,道:“不知。”
县令道:“来了多少人?”
那小卒道:“城外喊杀之声震天动地,像是有五六千人。”
县令大吃一惊,吓的面如土色,道:“怎么来了来了这么多?”
那小卒道:“如今守军大半已降,敌军已逼进县衙,嚷着活捉县令,将他的夫人抢去做老婆。大人,我特地来提醒你一下赶紧逃吧,我马上也要跑路了。”说完便撇下了县令,转身逃命去了。
他那八位如花似玉的夫人此时也醒了过来,吓得花枝乱颤,娇声道:“相公,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县令听喊杀之声越来越近,拔走缠在他身上的手脚,掀开锦被,腾得站起身来,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道:“还躺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逃命啊!”心道:“夫人看来不能娶太多,这逃命起来,着实烦人。当初一时失策,唉!悔之晚矣!”
县令估计原先是军旅出身,练过紧急集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着装完毕,领着那八位如花似玉的夫人从县衙后门溜了出去,逃之夭夭了。县令一跑,垫江在不到半个时辰里,便被贾仁禄攻下了。
次日申时,江州城中,张任来同太守府同冷苞商议领军到那个小山村里征剿贾仁禄同李异,正讨论到关键时刻,小卒来报:“报!垫江昨夜已被李异、庞乐的五千大军攻下了!”
冷苞闻言大吃一惊,道:“什么!李异曾败在我的手里,哪里还有五千大军?”
张任长眉一轩,道:“如今贾福在李异军中,八成又是他在搞鬼!”
冷苞气得满脸通红,捏起铁拳,砰地一声,一拳砸在了桌案之上,道:“这个贾福,早晚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方消我心头之恨!”
张任道:“追杀贾福,我们可是瞒着主公在做的。如今垫江被夺,这事情可是闹大了,应当迅速讨平。不然主公怪罪下来,你我都是罪责难逃。”
冷苞冷笑道:“你尽管放心,李异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只剩下了两三千人马,能成什么大事,这垫江我不用一个时辰便能拿下。”
张任低头沉思半晌,道:“如今贾福也在,不好对付,万勿大意。这样我和你同去,城中现有两万兵马,我们带上一万人,留一万人守城。”
冷苞点头道:“如此甚好!”
张任道:“贾福其实也没什么可怕,就诡计厉害。我们只要防着他埋伏劫寨也不用去怕他,一万人攻二三千人防守的小城,是不用一个时辰。我猜他会往东逃窜,经巴东投荆襄。我领四千人于东路埋伏,防止他逃窜,你引着六千马打城,可要小心在意,切莫中其诡计。”
冷苞道:“果然是好计,就这么办。放心,我会小心的。”
当下分拨已定,次日冷苞、张任便点齐一万军马出城,直奔垫江而去。一路无话,这日已近垫江,正行间,哨探来报,道:“报!李异大军已克乐城、枳县!”
张任大吃一惊道:“什么,垫江在江州之北,枳县在江州之东,中间有隔着崇山峻岭,他们如何可到?”
冷苞道:“估计有向导在帮他们,教他们走得小道。”
张任道:“这过了枳县再向北便是巴东,可直通荆襄,他是想跑路了。”
冷苞点头道:“应该是这样的,那这垫江我们还打不打了?”
张任踌躇半晌,方道:“这李异的大军果是只有两三千人?”
冷苞点头道:“当真是只有二三千人,被我打的一路逃窜,躲在山里不敢出来了。没想到贾福一到李异军中之后,他们居然敢来撒野了。”
张任道:“这个贾福胆子极大,只有五百人竟敢称五万大军,这才吓得赵韪撤退的。这次我看他的兵也不多,只是出其不意,这才得手的。这样,我们分军一半,你领兵去打垫江,我去攻枳县。”
冷苞道:“好,就这么办!”
当下张任、冷苞分兵两路,各领五千大军分头干事去了。
冷苞要抢头功,领着这五千大军,马不停蹄,一路急行军赶至垫江,已是辰时时分。兵士们累得口吐白沫,满头大汗,肚子咕咕直叫,正欲扎营休息,进膳睡觉。却听冷苞下令道:“都不准休息,给我攻城!”
冷苞边上的一个副将,摸了摸肚子,道:“兄弟们连日奔行,又饿又累,还是吃饱饭了再打城吧。”此言一出便有不少兵士随声附和。
冷苞伸手一指城墙,道:“古人曾言道:‘灭此朝食。’今天我就要效法古人,也来一次灭此朝食,都给我打起精神,攻进城中东西任你们抢,给我首级便成!”他曾有一日睡不着觉,拿了册古籍看了两眼,看到这句话时,便睡着了。看来读书对他来说,确是一种治疗失眠的绝妙法门。今天他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这句话,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喷了出来,好显得自己很有学问。看着手下兵士一道道崇拜的目光,乐得个嘴歪歪。
他手下的兵士本不想同他一起发疯,但听闻有利可图,便强打起精神,挺起兵器,大声呼喝,冲将上前。也不知是他们着急着想吃饭,神力大增,还是守军防守松懈,无心恋战。这垫江城竟用不到半个时辰便被他们攻下来了。
冷苞军甫一进城,也就不顾得早饭没吃,饥饿难耐,双眼冒火,展开绝顶轻功,分赴各家抢钱抢女人去了。冷苞来到县衙,心存万一之念,左搜右寻,左翻右找,将县衙各处弄得是一片狼籍,翻了个底朝天,连贾仁禄的影子也没看到,不禁大为气恼。累了半晌,肚子着实有些饿了,便来到饭厅,命人将各色佳肴挂了满满一案,吞了口口水,拿起筷子,便欲开吃。
便在此时,一小卒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道:“报!李异大军攻克江阳郡了!”
冷苞刚喝了口稀粥,闻言之后,噗地一声,又都给喷了出来,道:“这怎么可能!江阳在巴郡之西,他们才夺下巴郡之东的枳县,怎么竟转到了江阳去了?”
那小卒道:“这的确是匪夷所思,不过这消息倒是千真万确。江阳太守也没想到李异大军会来,根本没有防患,因此中了李异的诡计,吃了大亏,城也给丢了。”
冷苞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江阳之北就是犍为,若是给他们拿下了犍为,主公便会知晓此事了,到时可就全完蛋了”说到此便道:“传我将令,速速用饭。用完饭后全军开拔,往救江阳!”
那小卒一脸郁闷地应道:“是!”
冷苞军抢得正欢,一听说要速度用饭好赶去打什么江阳,没钱抢了。不禁一脸郁闷,大骂冷苞不是东西,尽出这种乱命。不过乱命虽是乱命,他们也还是不敢怠慢,草草地用完了早膳,便强压着困意,睁着惺松的睡眼,迈步狂奔,赶往江阳去了。
垫江离江阳颇远,冷苞连日行军已是疲累不堪,只奔出城五十里,便再也走不动了。或立或坐,死活不肯前进,冷苞恐吓无效也只得由着他们,传令安营扎寨。次日一早便又催促上路,如此着急忙慌的赶了两日,这日晚间冷苞见兵士已疲,正欲传令安营,忽见一小卒气喘喘吁吁的迎面赶来。
冷苞最近老是听到坏消息,已有些怕见到哨探了,一见到那个小卒便觉头大如斗,不耐烦的问道:“这次又是哪丢了?”
那小卒赶到近前,道:“报!李异大军已赶往汉安,欲攻打成都,江阳空虚正可袭取,还请将军速速前往。”
冷苞一听大乐,失声叫道:“贾福啊贾福,人都说你妙算如神,我看也不过如此。你没有想到我就在你的后面吧,哈哈!”说完便下令道:“传我将令,全军将士不得休息,全速前往,往袭江阳!”
冷苞军心里虽怨声载道,但表面上仍不敢有异议,强打着精神,又急行了一个时辰,已是疲不能兴,而前方道路却越来越窄,左侧江水湍急,右侧危崖笔立。道路崎岖难行,兵卒们行也就慢了,冷苞急于立功,心中焦急,不住催促大军速进。正乱喊乱叫间,忽听得山崖之上,有一人正在那弹棉花,声音十分的难听。
冷苞不意荒山野岭之中还有人弹棉花,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月光之下看得分明,只见山崖之上设一长案,一马脸大汉端然正坐,低头抚琴,弹得十分的认真,那人身后左右两侧各立着一十一二岁的女童,蹙眉听琴。那两女童长得竟是一模一样,显是孪生姐妹。冷苞仔细一看,长眉一轩,失声叫道:“贾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