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及此,又向刘夫人看了两眼,越看越像,不得不佩服那画师的功力,果然画栩栩如生,十分神似。刘备见贾仁禄两道色迷迷地眼光老在刘夫人的脸上扫来扫去,不禁微感不快,咳嗽两声道:“怎么了,仁禄也认得夫人?”
贾仁禄正在出神,没有听到他这句话,自然不加理会,刘备眉头一皱,朗声道:“仁禄。”
贾仁禄回过神来,自觉失态,老脸一红,道:“主公有何吩咐?”
刘备问道:“仁禄也认得夫人?”
贾仁禄连连摆手,道:“不是,从未见过,从未见过,只不过夫人长得实在太美了,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请主公恕罪。”
刘备哈哈一笑,道:“仁禄家中娇妻个个貌若天仙,怎么见到夫人竟也会如此失态?”
贾仁禄忙献上马屁,道:“能配得上主公的自然都是天上仙女下凡,我家里那几个黄脸婆只不过是貌若天仙而已,终究还是不是,又怎能和真正的神仙相比?我陡然间见到两位凌波仙子飘然而来,好似腾云驾雾一般,试问又怎能不为之失魂落魄?”心道:“越来越热闹了,这会有好戏看了。”
刘备听他说的十分恳切,显是由衷称赞,不禁暗自得意,笑道:“哈哈,满朝文武之中就属你会拍马屁。”
贾仁禄忙道:“实话实说,实话实说。主公这两位新夫人均生得清丽绝俗,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活脱脱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女。仙女自然是长命百岁的了,试问除了主公这样的万岁之躯,谁又能配的上?”
刘封瞧了刘备一眼,脸上闪过一失怒色,原来平放在大腿上的手握紧了拳头。
刘夫人、孙夫人听他夸自己美貌,十分高兴,笑靥如花,齐声道:“没想到名震天下的贾军师的嘴竟然这么甜。”刘备心花怒放,也没注意刘封神态有异,道:“万岁二字再也休题。不过既然两位夫人都说你嘴甜,不赏你点东西可就说不过去了。”传令道:“赏仁禄蜀锦百匹,黄金百镒。”
贾仁禄忙跪倒磕头道:“谢主隆恩,祝主公和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一时也想不到什么祝颂之词,便将神龙教里的那一套搬了出来,鹿鼎记里神龙教主每次听到这些言语时都是“龙颜大悦”,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刘备听到这句话果然也是“龙颜大悦”,笑得十分爽朗,良久不绝。
自从刘封见到了刘夫人后,便闷闷不乐,一言不发,自斟自饮,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斟得极慢,却饮得极快。过不多时便喝了三五十爵,只觉天旋地转,趴在案上,双眼一闭,去问周公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酒酣宴罢,刘备在两位夫人搀扶下,回到内堂。刘备挥了挥手,令孙夫人退下,向刘夫人问道:“你真的不识得封儿?”
刘夫人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我从来没见过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刘备将信将疑,道:“可为何封儿见到你之后便变得古里古怪的?”
刘夫人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呵呵,见到我和孙姐姐后变得古里古怪的人还少了么?那个贾军师不也是古里古怪的么?”
刘备随即释然,哈哈大笑道:“他一向古里古怪的,没个正经时候,别去理他。这次我让你们出去也是于礼不合,封儿既便有些古怪,也是怪他不得。”
刘夫人道:“夫君真是宽洪大量啊,就好像春秋时的楚庄王一样。”
刘备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你居然也知道楚庄王绝缨大会的故事,说说看。”
刘夫人道:“爹爹那里有许多汉人书籍,我十分喜欢,常向他借书来看,这绝缨大会的故事自然就知道。当年楚庄王曾大宴群臣,并使自己最得宠的宠姬出去敬酒。忽然之间一阵风吹过,将灯烛吹熄了,四下里一团漆黑。便在这时一名将军欲念突生,在那宠姬的手上轻轻摸了一下,那宠姬不胜其愤,推开将那名将军的坏手,反手将他头盔上的红缨摘了去。跟着悄悄来到楚庄王跟前说道有人乘着黑暗对她行无礼之事,她摘了那人的红缨,赶紧点亮灯烛,只要看到谁的头盔上没有红缨,便是无礼之人,可抓起来治罪。楚庄王听完之后便下令众将士去缨痛饮,不去缨的就不算尽欢畅饮的,要罚酒。众将闻言个个去缨痛饮,等灯烛点亮时在场众将头盔上都没有红缨,根本不知道哪个人曾对楚王宠姬无礼了。其后楚庄王出兵征讨某国时曾遇凶险,那员将军感绝缨之德奋力死战,救庄王脱离虎口,最终力尽而死,临死前才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楚庄王叹惜不矣。若非楚庄王豁达大度,他便将不免于难,也就不会名载史册,成为春秋五霸了。”
刘备微微一笑道:“你把我比作楚庄王,那可是太瞧得起我了。楚庄王胸襟宽广,我又怎能及得上他的万分之一?”
刘夫人道:“夫君拔贾军师于行伍之间,三顾诸葛先生于草庐之中,举之勇,信之专,此等胸襟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及?楚庄王不过是割据称雄,哪能和夫君这样一位混一天下的雄主相提并论?”
刘备心中大乐,问道:“你说我真能统一天下?”
刘夫人道:“如今夫君拥有四州之地,带甲百万,战将千员,又有诸葛亮、贾福为谋主,关羽、张飞、赵云为羽翼,试问天下间还有谁能和夫君相抗衡?”
刘备道:“你可不能小视天下诸侯啊,挟天子令诸侯,地广兵强,勇将如云,谋士众多,着实不易对付。孙权占有江东六郡,坐拥长江天险,进可攻,退可守,实力也不容小觑。”
刘夫人笑道:“夫君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世人都说、孙权如何如何威风,怎么怎么厉害。我看也不怎么了不起,只可惜我是一介女流,不然定当吞曹灭孙,让主公瞧瞧。”
刘备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两下,道:“没羞,你有何本事,敢说这种大话?”
刘夫人道:“夫君且听我一言,若我说的没道理,夫君再羞我不迟。”
刘备点了点头,刘夫人道:“以臣逼君,已犯天下公愤,他的实力再强,又怎能敌得过全天下老百姓的声讨?这是其一;生性多疑,疑则多败。荀彧对他忠心耿耿,只因不赞同他为魏公便即赐死,自毁长城,试问这样多疑的人又怎能成功?这是其二;好大喜功,刚愎之用,听不进逆耳忠言,一个人的智力毕竟有限,欲以一人之智削平天下,又怎么可能?这是其三。”
刘备连连点头,问道:“那孙权呢?”
刘夫人道:“孙权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以他的实力全力争天下,早就不是现今的规模了。夫君还在孤身奔窜时他便已有江东六郡,如今夫君拥有四州,统一河北,他还只有江东六郡,其无用可知。像这种只知偏安一隅的守财奴,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夫君可厚币甘言以结其心,专心对付,一平,孙权自然土崩瓦解,不能久存。”
刘备脸上现出了笑容,道:“这些见解你一个女儿家如何能想得出来,一定是有人教你的吧?”
刘夫人道:“这的的确确是我想出来的,怎么是别人教的呢?哼,你这么小瞧女儿家,不理你了!”说着撅起小嘴,将头扭向一旁,显然是生气了。
刘夫人又比孙夫人年轻,美貌也略胜一筹,且言词便给,极会讨刘备欢心,是以刘备对其宠爱有加,一见她生气,忙将其搂在怀里,温言抚慰,一场小风波就此消于无形。
贾仁禄在酒宴上根本没有喝酒,只是不住吃菜,因此可以保持直立的走出大门,飞身上了卢柴棒,一路狂飙,而没有人将其拦住开罚单,告他酒后驾马。过不多时,他回到狗窝,一脸严肃,来到书房,将门闩住,一个人在房中走来走去。
曹静有过生产经验,最近一直在照顾甄宓。貂婵见他高高兴兴出门,回来时却闷闷不乐,知道出了大事了,便来到书房前,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道:“相公,我可以进来吗?”
贾仁禄打开屋门,貂婵走了进来,问道:“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时就闷闷不乐,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走到案旁,低头瞧着那副神秘女子的画像,自言自语地道:“像,真是太像了。”
貂婵走上两步,低头一看,道:“这不是那个总在刘封身边的女子么,相公今天见到她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你猜我在今天在哪见到她的?”
貂婵笑道:“一定是在宴会上。”
贾仁禄打了个响指,道:“答对了,不过没分加。”
貂婵笑靥如花,贾仁禄又问道:“你既然这么聪明,便猜猜她是谁?”
貂婵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相公这么聪明的人连想了几个晚上也想不出她的身分,我笨头笨脑的,哪里能想得出来?”
贾仁禄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是俺老婆,在俺的言传身教下,IQ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又怎么会笨。不过这个女子实在太鬼了,我保证让你猜上八百次你都猜不出来,她就是匈奴单于的义女。”
貂婵大吃一惊,啊地叫出声来,道:“这么说她如今就是使君的夫夫人!”
贾仁禄点头道:“嗯,她就是使君的第二夫人。”
貂婵怔了一怔,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贾仁禄叹道:“老子也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如果说这只不过是巧合的话,那也太巧了吧,如果说这是某一个人布的局,那他该有多聪明?”
貂婵道:“应该不会是局吧,也许单于为了部落的太平,硬逼着她嫁给了使君,她也是逼不得已。”
贾仁禄摇头道:“那她为什么不承认自己认识刘封,你是没见她在宴会上的表情,一副完全不认识刘封的样子,我若是没想起这副画像来,也认为刘封发癔症呢。”
貂婵笑道:“你这个大老爷么成天就知道怎么排兵布阵,又怎知道女孩子家的心思?若她在宴会上认出刘封,一来,会招使君之忌,使君一定会加害刘封的,如此反而害了他。二来她已嫁给使君,木已成舟,既便刘封知道了此事,也是于事无补,闹不好还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为今之计,只有装着不认识他,让他大怒而去,终身恨她,这样他死了心了,必当另娶,才不会终生受苦,这女子心中实是爱煞刘封,甘愿自己伤心一世,也不愿刘封日后受苦。”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贾仁禄深信不疑,道:“唉,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真是可惜了。”
貂婵道:“照画像上看刘夫人比刘封都小,嫁给使君,确实是不般配。”
贾仁禄叹道:“唉,老牛吃嫩草,如今这头老牛已被老子喂得很肥了,他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区区一个单于义女,还不是手到擒来。”顿了顿了,道:“刘夫人你是没见,我见犹怜啊,这样的美女嫁给老子,倒也有些道理。可惜如此一朵鲜花却插在了牛粪上,暴殄天物,焚琴煮鹤,真是大煞风景啊。”环顾当今敢明里骂刘备老牛吃嫩草的,也就他一个人而已。如今刘备如日方中,声势正盛,谁敢当面说长道短,既便是在心里悄悄的骂,也不会有很多,他已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貂婵笑道:“刘夫人不嫁使君,也是嫁刘封,又怎会嫁你。瞧你这窝囊样,除了我们这几个黄脸婆拿你当珠当宝之外,谁还瞧得上?”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老子有这么不堪么。看来是我多心了,事情可能就是你就像你说的那样。”
貂婵正要说话,忽见梅花走了进来,道:“老爷、夫人,刘公子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贾仁禄笑道:“这家伙不是喝得醉熏熏地,让人给抬回去了,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梅花道:“对的,他醉得厉害,疯言疯语的,没一句听得懂,还不停的吐,红袖怕他弄脏了老爷的屋子,正在前厅伺候呢。”
贾仁禄道:“这家伙受了这么大的激击,也是要好好发泄一下了。”说着走向前厅,刘封正趴在案上,见到他来,扶着桌案,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突然之间,心中一阵烦恶,张开嘴来,唔的一声,一股粘乎乎的物事向他身上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