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屋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众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突然一内侍急匆匆进院,伸嘴在刘备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刘备脸色大变,对诸葛亮悄悄说了两句。诸葛亮身子一震,来到甄宓跟前道:“我和皇上要商量一件大事,相烦夫人安排一间静室。”
甄宓领着他们来到书房,关上了门,回到小院。刘备对与会的几个心腹大臣道:“刚收到两则边关急报,第一,轲比能收降了拓跋力微后声威大震,河西鲜卑蒲头部,河东鲜卑宇文部惧其征讨相率归附。这两个可是现今鲜卑最有影响力的部落,他们都降了,其他部落自然不敢异同,纷纷献款投降。轲比能已命各部落于本月二十三这日齐集弹汗山,参加部落大会,会上他就要正式宣布自己是继檀石槐之后的第二个部落联盟首领。轲比能统一鲜卑这对我大汉可大大的不利,这事如何处置,先放一放,朕先说说第二件事,河东鲜卑慕容部乘朕与东吴交战之机,起倾国军马猛攻辽东。曹植令曹彰率军应战。曹彰不采纳部下谋士坚守辽隧,以待敌疲的主张,率师接战。
不知是慕容部轻敌,还是其有意诱敌,总之前几战,辽东军马大胜,斩获无数。慕容莫护跋率残兵翻过医巫闾山,退保昌黎。曹彰见胜得容易,便大意轻敌,疏于防患,哪曾想慕容莫护跋率敢死之士五千,去而复回,夜袭曹彰大营。辽东军马仓促应战,阵脚大乱,曹彰弹压众军之际,中了莫护跋所放冷箭,栽下马来。那箭上喂有剧毒,曹彰性命危在旦夕。亏得曹彰平时御下有方,麾下一亲兵感其恩义拼死将其救出。曹植既不善治国,又不善征战,见曹彰败了,心胆俱裂,连夜弃城东走。莫护跋不费吹灰之力占了襄平,尽有辽东、玄菟二郡,曹植则率着残部过了马訾水,走保乐浪。莫护跋为免养虎成患,率得胜之师追击曹植,曹植危如累卵,急遣使前来求救。若是慕容氏灭了曹植,尽有辽东之地,对我们可大大不利。这两件事都甚为棘手,不知你们有何高见。”
诸葛亮一向主张征讨轲比能,这会一反常态,道:“轲比能羽翼已就,加上我大汉兵起连年,民穷财尽,征讨已非上策。”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道:“当年高皇帝就是不听臣下劝谏,轻伐匈奴,致有白登之围。鲜卑实力已不下当年匈奴,轲比能之才亦不下冒顿,朕可不想丧师辱国,为天下耻笑,为子孙后代蒙上永远挥之不去的耻辱。古来对付异族,无非就两种途径,非战即和,轲比能刚统一草原,意气风发,朕在此时与之连和,他必要求和亲,朕也不愿受此无端羞辱。这战又不是,和亦不可,难道朕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诸葛亮道:“蒲头部与宇文部投降轲比能乃不得已而为之,诚能遣使一介前往两部,挑拨离间,其反必矣,有两部在后牵制,轲比能便不敢对我大汉轻举妄动了。”
刘备摇摇头,道:“此法朕与屡屡施行,效果却很不明显。当然不是这个法子不好,而是鲜卑人实在靠不住。他们都不愿轲比能独霸草原,可相互间又不肯抱成团与轲比能为敌,反给了轲比能以可乘之机,终于各个击破。蒲头和宇文两部虽然都和轲比能不对付,可是两部之间也是貌合神离,说什么也拧不到一块去,坐山观虎斗的主意看来是不管用了。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什么高见?”
众臣面面相觑,一齐缓缓摇头。
刘备长叹一声,道:“若仁禄在此必有主意。”
一名内侍走进,道:“太医出来了。”
刘备霍然而起,道:“他怎么说?”
那内侍道:“人已救过来了,太医说还好先前的两名太医及时赶到,对伤口做了妥善处置,要是等到他来再医,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刘备长长的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传旨重赏三位太医。走,随朕去看看仁禄。”
那内侍道:“樊太医已给太傅服了麻沸散,这会药效未过,太傅仍昏迷不醒。”
刘备本来就是去找贾仁禄问主意的,昏迷不醒还问个屁啊,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道:“轲比能之事且放在一边,先来说说第二件事。”
诸葛亮道:“第二件事倒好办。目前宇文部最害怕的就是慕容部灭了辽东回过头来找他们麻烦,我们正可因势利导,遣使往宇文部说以利害,令其在东线集结兵马,给慕容部施加压力。宇文部正忌惮慕容部,此事十九可成。一旦慕容部腹背受敌,自然最关心我大汉对他们的态度,倘若我大汉也和他兵容相见,他可就无可求药了。这时我们再遣使前往襄平,劝他见好就收,和曹植分治辽东,双方与马訾水为界,与西归慕容,与东归曹植。慕容部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也必会同意这一方案。如此一来我们不用一兵一卒,便可使辽东重归太平。”
刘备不以为然道:“慕容部屡屡失利,虽新得两郡,势力仍很弱小。如果朕命一上将率精锐往讨,当可一鼓荡平,到时再携大胜之威兵临马訾水,曹植当不战而降,如此永除辽东之患,一劳永逸,岂不更好?”
诸葛亮道:“长安与辽东东西相隔几近万里,兵马粮饷转运十分艰难。且段部和宇文部还有轲比能都不愿大汉独得辽东,必千方百计阻挠。到时前有虎,后有狼,若少出兵,与敌无损,多出兵则国力不敷,一旦败了,天下震动,皇上辛苦经营的大业可就毁于一旦了。”
刘备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你的主意好是好,可这样的太平靠得住么?”
诸葛亮道:“这点皇上倒不用担心。宇文部、慕容部、曹植三股势力一字排开,三方各有所忌,谁也不敢先动手,相互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只要不打破这个平衡,这太平可是久得很。”
刘备又点点头,道:“嗯,当初曹植独霸辽东,尾大不掉,朕一直担心他会铤而走险,兴师侵犯幽燕之地,如今辽东势力一分为二,相互牵制,对我们完全构不成威胁了。孔明之策甚善,就这么办,一会你去议事堂会同多官商议一下,拟个人选出来,出使慕容及宇文二部。”
诸葛亮应道:“是。”
关于轲比能一事,众人又商议半晌,言战言和纷纷不一,没一个准主意。这时甄宓进来了,说道:“皇上,仁禄醒了,请皇上过去一见。”
刘备大喜,奔到贾仁禄榻前,道:“你刚才不还好端端的么,怎会突然负伤,是不是那方士干的?朕这就扒了他的皮!”
贾仁禄笑了道:“老子原不过是想吓唬吓唬那小子,让他好好给皇上办差,哪知一不小心竟然挂了彩。臣不过是受了一点小伤,将养两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亲来探视,微臣何以克当?”
刘备知道:“你跟朕还这么客气?你若再这样,朕可要恼了。”说着胡子翘了起来。
两人客套几句,刘备提起北方之事,贾仁禄笑了,道:“北方之事皇上就不用担心了,轲比能爱当鲜卑诸部首领就让他当去吧。这小子横竖只有几天的命了,临死前让他风光一把也是该的。皇上不必为这个跳梁小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您就把心放肚子里,翘起二郎腿,等着看好戏吧。”
刘备吃了一惊,道:“轲比能命不久矣,这怎么可能?”
贾仁禄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现在已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伸向轲比能,这小子不知危险已慢慢逼近,竟还卯足了劲上窜下跳,这不是作死么?”
刘备道:“这消息从何处来,可靠么?”
贾仁禄道:“新城公主亲口告诉臣的岂能有假?”
刘备哈哈大笑,道:“既如此朕当可高枕无矣!”顿了顿道:“本来今天朕要安排人手布置姜维、石苞的婚事,可仁禄既然负伤,这婚礼便延迟吧,反正那方士已经跑了,你不用担心有人惦记你闺女了。”
贾仁禄坐了起来,叫道:“什么,那方士跑了,这小子的胆子还真小,哈哈!”牵动了伤口,疼得胡乱叫唤。刘备忙把他摁了下去,道:“你啊,连生了病,也不老实。”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事好拖着,夜长梦多,总不是个事,还是赶紧办吧。再说老子也想抱孙子了,这老拖着,老子什么时候抱孙子啊!”
刘备哈哈大笑,道:“好,就依你。”回头对礼部尚书孙乾说道:“婚礼之事就由你去安排,仁禄的闺女就是朕的闺女,你可千万别怕花钱,给朕按公主的规格,隆重操办。到时朕可是要亲临主持,见布置的不妥,可要唯你是问。”
孙乾没想到这烂事竟摊到他头上,一面郁闷,应道:“是,是。臣一定隆重其事,请皇上放心。”
刘备道:“嗯,姜维、石苞婚后就不能再住太傅府了,得有自己的宅子,你去安排一下,选两所雅致的宅子让他们居住。”
孙乾应道:“是,臣这就去安排。”
天色向晚,残阳如血。高奴城北一片荒野,依娜一人孤零零在上面走着。行不多时,迎面来了一个人,那人面如白纸,气喘吁吁,衣衫破烂,破浑身是血,显是受了重伤。蓦地里那人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十余个精壮汉子追了上来,一人拿剑一指那人道:“公孙邵,你往哪跑!赶紧跟我们去见官!”
依娜本不想管闲事,已从那人边上走过,听得这一嗓子,大惊回头,叫道:“什么,这人是公孙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