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东骑了他的大骡子来和彭德怀、左权(一军团司令)开会。会后他讲了一个十五军团“小鬼”的故事,他是前线的通信员。他奉令去送信,路上得绕过敌军占领的一个碉堡。他不走山路,有意走直通敌军碉堡枪口的大路。白军一见到他就派一队骑兵来追他,但他有一匹快马,又不用鞍子,把他〔敌军〕甩得远远的掉在后面。徐海东抱怨道:“他总是这样,但是他是前线最好的通信员。”
彭德怀开了一只大西瓜庆祝今天的好消息,这里的西瓜又便宜又好吃。
碉(吊)堡子九月四日~五日
(政治部的)刘晓现在李旺堡附近的回民中工作。今天他发回一份那里最近情况的报告。马鸿逵部有一个团要求红军回民团派个回民去同他们谈话,马鸿逵的团长不愿见红军代表,但同意让他同他的部下谈话。
王(红军回民代表)回来后报告说,他在对方部队营房里到处看到共产党的传单。他说他同他们谈了几个小时后,他们越发有了兴趣,最后团长也来听,但是又怕了起来,想把他捉起来。战士们提出了抗议,这才派人把他送回红军方面来。该团写了一封信,答复王从刘晓那里带去的信。他们说,他们不会后撤,因为他们奉命守卫这个地方,因此必须守住;他们愿意合作抗日,但红军必须同他们师长谈判;如果红军不打他们,他们也不打红军,又说红军送去的信和小册子都在战士中间散发了。
今天有两架飞机炸了这里附近的一队红军骑兵。人畜无伤,但有一颗炸弹炸掉了村中清真寺一角,死了三个照顾寺院的老回民。这不会增加本地人对南京的爱戴。
肖锋长征日记选(1936年)
注:肖锋,时任红一方面军一军团一师三团政治委员。
五月二十六日阴
由小沟出发,以前日镇到石家湾宿营,行程六十里。我到军团政治部开团以上干部会,听上级传达关于西征任务和今后工作的安排。
我们坚决拥护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党中央政治局在瓦窑堡扩大会议上作的关于开展抗日救国统一战线、开展西北大联合等一系列决定。
当前,要在石家湾、七营川一带整顿部队,不要过早到西兰公路上去,以免吸〔引〕敌人来。要认真加强支部领导,不断总结连队政治工作经验。要协助地方党,广泛开展赤化苏区工作。要把西吉、固原、海原、豫旺堡等县的地方工作做好,健全县委领导,搞好各级苏维埃政权建设,组织好地方游击队,发展地方兵团。
十月十一日晴
晨,二方面军部队朝兴隆方向开来了,我立即带领全团指战员及地方干部来到镇西北,部队夹道欢迎。红六军团彭绍辉参谋长、模范十八师刘转连师长等一千八百多名干部、战士来到后,我们立即与他们紧紧握手,亲切相见。我代表红一师三团全体指战员向二方面军的首长和战友们致以亲切问候,并马上派管理人员将红十八师带到指定地点休息。二方面军长征快一年,够辛苦了,干部、战士穿的是杂色衣服,人都很瘦,但精神十分饱满。他们说,你们先到陕北,东征山西,震撼全国,每个胜利我们都无不欢欣鼓舞。我们说在党中央、毛主席的领导下,我们仅做了一点应该做的工作。二方面军北上抗日,沿途粉碎国民党围堵,战果辉煌,我们非常高兴。
在兴隆镇会师,这是党中央和毛主席北上抗日方针的伟大胜利。但这一带不便久停,我们要诱敌深入,寻找战机,给胡宗南以毁灭性打击。
晚,在团部招待红十八师营以上干部吃饭,大家吃了一顿红烧猪肉,庆祝胜利。
饭后开联欢晚会,晚会中间,我团接到师部紧急行动命令,为保证二、四方面军安全通过西兰公路,我团要迅速北上,准备对会“三马”军阀。八时许,我团即向海原县打拉池地区进发。
十一月三日雪
接师令,我师主力军与十五军团主力的一部在海原地区与敌战斗。凌晨四时,我军向东北军的骑四师及马匪的三十五师发起攻击,一阵猛杀,歼敌两个团,俘敌千余人,余敌狼狈逃回海原。这是我三军会合后的第一次大胜利,给敌以狠狠打击,更提高了中央红军的威信。可是,因捉的是东北军,所俘获的人、枪、马、物需全部送回,战士们气得眼冒火。我向战士们再三解释,我们的大局是抗日反蒋,绝不能为点小利而妨碍大局。
十一月二十日阴大风
在张家沟及曹家瓦〔洼〕一线待机打仗。胡宗南匪军尾追不放,真是送死来了。送来,就不客气,我们一一收下。
张子意长征日记选(1936年)
注:张子意,时任红二方面军六军团政治部主任。
十月二十八日晴
本日我军进木头沟,向阳明〔杨明〕堡前进,十时到达木头沟前约五里以上的冯家庄宿营。(二十五里)
十月二十九日晴
本日我军经阳明〔杨明〕堡,向沟井子前进,模范师十七师为右纵队,于红羊坊附近遇难敌(胡宗南部)战,我左侧遇敌骑兵第六师,汤祥锋叛变投该师,敌骑兵十师进攻曹家洼之我第四师。
黄昏时撤退经鸦儿沟到离红井子十里的相铜川〔相铜〕宿营。(七十里)
十月三十日晴
本日我军经刘家井到达吴家庄附近大休息(约四十里)。下午三时军直和十六师出发,经干盐池(五十里)到达陡坝上(三十一日二时)休息,会见一军团队伍。(一三○里)
十六师本晚因未得到改道命令,未来。
十七师、十八师,模范师本晚十二时出发,向陈家湾取直,首次晨于我会合。
十月三十一日晴
本晨出发,到陈家湾大休息,会见十五军团部队。到达麻春堡附近之董家堡子宿营。我一军团之一、二师及十五军团之一个团(参加战斗的一共仅四个团)与尾追我之骑敌第六师战,将敌全部消灭之。(三十里)
十一月一日晴
本日,我军经罗家山到达海家湾宿营。到方面军总指挥部。(三十里)
十一月二日晴
我军本日开双河铺堡,我们到指挥部参加活动份〔分〕子会。朱总司令报告关于战争动员问题。确定编制与干部问题。
十一月三日晴
本日我军在双河铺休息,我们返部,进行重新编制的动员和工作。三、四日改编完毕。
十一月四日晴
本日我军进到马营一带,进入战役准备位置。前卫四十九团与海原向黑城之敌骑兵接触。
在中马营与下马营宿营。(四十里)
十一月五日雪
本日仍在原地备战,进行战争动员与准备工作。
昨晚下大雪,今天仍未止。
十一月六日晴
今日准备进行战斗,合击周、孔两师(未成)我军到双河铺〔堡〕附近集结,是晚,在李家长河、杨家湾之线宿营。(三十里)
十一月七日晴
(十月革命十九周年纪念,中央政府成立五周年纪念)
本日我军仍在原地备战。
举行晚会,纪念十月革命节。
敌丁德隆师,进到下马营,侦察队到杨家湾附近。
十一月八日晴
本日我军经吴家要险〔崾岘〕、杨家要险〔崾岘〕,到李旺堡东北之九牛转圈一带宿营。
陈志华随军日记选
注:陈志华,有专家考证是马海德,阿拉伯裔美国人,祖籍黎巴嫩,1949年加入中国国籍。
10月28日在杨明堡〔今海原县杨明乡〕第二方面军司令部。昨晚行了六十五里。日间贺龙到各营地去慰问战士们并鼓励他们。贺龙在夜间行军的时候,他大半是步行着,还替他的部下背机关枪,使他们休息,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他真是一个为人爱戴的群众领袖和一个超群出众的军事人才。在这里,他看见一个少共团员,走得累了,坐着歇息,倦顿带病,他就把他背起,送他到医院去。这时有八十个行商路过,检查后就释放他们。他并不害怕红军,还说,他们早就知道红军的态度,他们对红军是表示同情的。他们把所有的十匹骡运载的货物,都卖给红军,他们为优待红军起见,情愿特别廉价,可说是照本出售,他们还要赶货来卖给红军。还有协助红军的许多各种社会的人们,也来探望贺龙和他的机关枪连。
10月29日晚间接到消息说,胡宗南四师人要来包围我们,劝我们赶快行动,并给我们以该军的确实地点和他们的计划,还说有一骑兵旅是对红军表示友好和同情的态度,那骑兵旅将在我们路上的某山驻扎,但他们将不攻击我们,而且掩护我们。他们将于上午11时做出向我们攻击的样子,但我们应于清早6时就要渡过那地,他们未实行攻击,但故意做出攻击模样,因为他们的行动受指挥官同飞机的监视。这个消息的传来,证明统一战线工作有了进展的一个明显的例子,同时证明南京军队方面已有许多部队有了爱国的觉悟,除掉打日本强盗以外,并不想打自己的同胞——红军。
这个消息和南京军已经很接近我们这件事实,就使我们不得不改变我们原走的行程,而且要得在日里行军。南京军的飞机不久便发觉我们,就终日向我们大肆轰炸。那时我们正在一条干涸的江身里,无地躲避。飞机三架,轮流来炸,全日不息,而且还袭击我们的后方,还有附近的小伙匪徒(只有几个人)也蚂蚁咬象似的从旁向我们开枪,这次真是上下两旁受敌,真是“屋漏又大雨”的一天!结果还是把南京军打退了,但是我们还需全日在空旷地带上行动。飞机掷下许多炸弹,落在路旁农民小茅屋上,把许多房屋都炸毁了。我就亲眼看见两间这样的农民小屋被炸毁。这次轰炸,我方死两人,伤十八人。有一炸弹落下的地点和我们距离不过五十米突〔米突为米的旧称〕。在我们后面几米突的地方,也有数人被炸伤。这次可算是最凶的一次轰炸。我们休息3点钟后于晚上10时继续前进。
10月30日足足走了一晚,抵达一个山谷平地,我们停留在山上。当时发现山谷平地上有两旅人经过,那时距离很远,一时未辨他们是谁。是红军呢,还是南京军呢?调查结果,知道他们是沿打拉池、海原公路前进的,由打拉池开到的红军第四方面军,后面的朱德、张国涛〔焘〕及第四方面总司令部也不久开到。我和朱德会面,最使人惊异的是,他简直不像一个普通想象的所谓军官。他好像是一个红军的一位父亲——实在他真是红军的父亲——他的眼睛是非常锐利的,却也是非常和蔼可亲的。他说话很从容迟慢,常带着沉静自得的非常动人的微笑。他背着自动手枪及子弹匣,他是有名的射手和抽香烟的人。他现在五十多岁了,却是甚强健而且面貌仍如壮年。他的面孔有绉〔皱〕纹了,却是极其活泼。那日我到了司令部,因为是战争,司令部忙得不〔可〕开交,工作人员们都出出入入,有如蜂窝。发命令啊,打电话啊,发无线电啊……真是忙得不亦乐乎。政治委员张国涛〔焘〕是一个身强体健,皮肤滑净的人。
此后我离开第二方面军,而随着第四方面军,在三十六小时内走了二百四十里。走得真快。和朱德、贺龙及总司令部安抵桥堡〔今海原县关桥乡〕。这日司令部又是很忙的一天。彭德怀和我们相距只二十里,他就到来参加军事会议。朱德对第四方面军校员生演说,这是我听到他演说的第一遭。他的音调虽很平静,却是充满着热情与奋兴信念。贺龙也登坛演说,他真不愧为一个善于口才,娓娓动人的演说家,他那兴高的,洪大的而清爽的声音,表示其有力,而且还有动人的姿势,真不愧为震聋启聩的洪钟巨吕之音。演说的要旨都是着重说明反日民族统一战线和反日战争的任务,说明三方面红军都会合起来了,而红军学校在这里尽着其应有的任务。
11月1日彭德怀来参加将领会议。胡宗南派来进攻的两旅人,本日全军被我方俘虏。计共一千余人,马八百余匹。该军没有曾和我们激战即向我们投降,他们对于红军及反日民族统一战线,极表同情。我们打算将人带马、带枪都通通送回。旅长二人本日已经送回。这些军队是被红军第一方面军俘虏的。本日又〔得〕到渡河后第四方面军第三旅得到胜利的消息,我到第四方面军党委会去,在那里碰到廖仲恺的儿子〔廖承志由于反对张国焘“左”的路线,他被押解着参加长征,至1936年12月获平反〕,他是共产党员,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物,他在日本生长,曾在中国、德国、美国等地的海员中做过工作,说的〔得〕一口流利的英文、法文、德文、日文、中文、俄文,可说是一个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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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日彭德怀就三个方面军前敌总指挥之职,听令于总司令朱德与革命军事委员会。
11月3日在毛屈士井(宁夏南部),一个被红军俘虏的南京军马队军官在路上和我攀谈起来。他问我对苏区与红军的印象。我们隐蔽于一个防空洞中,谈了三个小时。他对于红军的反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极表同情;对于苏维埃政府的种种设施极感兴趣。在政治认识上,他并不落后,而且他的思想也很接近红军。他说他的部下的态度,也和他一样。后来我们和他的部下兵士谈话,他们个个表示着愁眉不展。我问他们为何这样,他们说,想加入红军,和红军一齐抗日,但是恐怕红军不会轻易收容他们。一般说来,他们的政治思想是很好,他们赞助〔成〕反日民族统一战线及学生运动和民族解放运动。不久前,苏维埃政府发表命令:红军不得进攻国民党军队,只于被攻击时始可作自卫行动。苏维埃政府主席毛泽东因此特别发表谈话。我记得这个宣言是10月20日发出的。
与我们谈话的南京军官和我们同到防空洞内。他告诉我们说,他部下一般人,对红军非常同情,曾极力设法帮助红军。然而不能每次都躲开红军所经过的道路,因为他们的高级长官在空中监视他们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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