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父西装笔挺,正与夫人一起迎送贵宾,站在门口与邹书记、一些政府高官笑谈,气势而健谈。
黛蔺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想不到,他们选在了同一天……
呵。她再轻轻一笑,转过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苏家黑漆漆一片,她走进去没有开灯,缩着身子窝在沙发上。这里真安静啊,可以没有任何牵绊的睡一觉,睡饱之后,寻找人生的下一站。
可为什么,泪水总是要从眼角划出来?流的心很痛啊。
她窝在沙发上,把抱枕抱紧,流泪的脸庞埋在枕头里,心在颤抖。
半个小时后,她换下了那身洁白的婚纱,用袋子装好,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当天空第一抹朝霞浮露出云层,她站在了别墅区门口,张望回来时的那条路。
这条路是回家的路,她不会忘记的,一定会走这条路回来看望父亲。
她坐车去了医院,穿着一身廉价的t恤仔裤,说要见萧母。
值班护士抬头看她一眼,冷道:“你来晚了,萧夫人昨晚被推进了急救室,没法见人。”
“什么意思?”她眼眶一红,突感不安。
“萧夫人一手创办的‘鸿宇’昨天宣布解散了,股东全部撤资,一大笔账款早已不知去向,萧夫人一时受不住打击,休克过去。目前医生正在极力抢救,一切还是个未知。”护士不冷不热为她解释道,目光中露出一抹冷笑与鄙夷:“‘鸿宇’破产解体,今早已经新闻报导了,苏小姐你不知啊?”
黛蔺苍白的娇唇颤了颤,双目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
原来是公司出了大事情,萧梓才临阵而去,丢下了她,让她等,但现在他人呢?人呢?
她缓缓走到医院急救室的走廊上,果然看到萧梓坐在椅上,十指交握搁在额头额际,双肘搁在腿上,垂头低思。
他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便没有抬头,一直沉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身疲累与绝望。
白色西装已经被揉成皱巴巴,如一堆咸酸菜放在旁边。
那是他的结婚礼服啊。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他,望着他。
他昨晚也是一直这样守在这里吧,当她坐在酒店台阶上等他的时候,他正在急诊室外守护着萧母。
萧母是一个慈母,像亲生母亲一样疼爱她,教导她,然而她却不知道,萧母被推进了急救室。
一夜之间,萧母的事业全毁了,希望没了。
没了。
她突然有些难受,微微仰头望着头顶的照明灯,不让泪水再流下来。
如果说上一次订婚,萧梓是为了她弃了自己的母亲,那么这一次,他是万万弃不得的呀。他可以在婚礼上临阵退缩,但不能让接到噩耗的母亲一个人冷冰冰躺在手术台上,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他没有撑起‘鸿宇’,没有时时刻刻守候在病床前,没有多分一点关怀给母亲,愧对慈母,却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在那一刻,他忽然开始明白,原来自己最对不住的人是母亲啊。
当他一次次与母亲对着干,一次次离家,放弃父亲为他铺好的路,去做机要秘书,去娶自己心爱的女子,母亲却一次次的包容,宽容他,谅解他。
然而最终,母亲却因他,错失最后一段安养的日子,离世。
是的,离世了。手术室的急救灯熄灭,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惋惜的摇了摇头。
黛蔺的心,咯噔一下,泪水扑刷刷的夺眶而出,心脏剧烈抽疼,巨痛。
这位世上对她最好的妈妈,她没有见到她一眼。跟当年的父亲一样,总是以这种方式与她离别,见不到最后一面。
她用手捂住自己颤抖的嘴,酸楚的泪珠不停从眼眶流出来,流上手背,怎么也止不住。
她在哽咽,脸蛋刷的惨白,萧梓则是往后踉跄了两步,俊脸一片死灰,缓缓放开了抓着医生的手,然后疯了一般冲进手术室……
黛蔺靠在墙角,捂着抽泣的嘴缓缓蹲了下去。
她想见萧母,可是她会想到,当她穿着婚纱准备做幸福的新嫁娘时,萧母却在手术室被抢救。那时的她一定很绝望,很孤单,喊着萧梓的名字,可她抓不住生命的流逝……
疲惫沉痛的医生带着护士从她面前走过,医生看了她一眼,喊了声‘苏小姐’,似是有话要对她说,但萧父肃冷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打断了医生。
萧父一直站在黛蔺身后,冷冷盯着她,当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他严厉刻板的脸上一片死灰,脚跟崴了崴,差点站不住。
旋即,他朝这边走了过来,眸子中藏着一抹悲痛到极致的寒光,冷厉憎恶,冷声道:“医生,她不是我萧家的人,有什么话对我说!”
医生一顿,对萧父说了声‘节哀’,走到一边说话。
黛蔺听到了那声‘不是萧家的人’,难受抬起头,看到萧母的遗体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盖着白布,萧梓在一旁已然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她站起身,泪眼模糊看着萧梓,萧梓面容绝望,痛苦而忧伤的与她对望,一双温柔的眸子里,死灰之色布满眸底,无波无澜。
黛蔺朝他走过来,喊了一声‘萧梓’,看着床上安然入睡的萧母。
而这一眼,让黛蔺再次泪如泉涌。
这世上对她最好的母亲,是真的离世了。瘦得让人好心疼,心好疼。
“黛蔺,我对不起你和妈。”萧梓死灰的眸子也静静流着泪,愧疚而失望的看着她:“我曾以为自己会发展‘鸿宇’来补偿妈,报答妈,可我失败了;我也曾以为我能打动你,让你爱上我,可事实证明,黛蔺你直到结婚,也还是忘不掉以前的那个人。黛蔺,在结婚的前一夜我都是期待这场婚礼的呀,但是你……”
他嘶哑说了最后一句话,痛苦的看着黛蔺,推着自己的母亲静静从黛蔺面前走过,与黛蔺擦肩而过。
黛蔺膝盖一软,全身的血液都凝固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