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名人传记丛书——伊莎多拉·邓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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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巨星陨落(3)

邓肯对哈瓦那还有一个有趣的记忆,那是一个节日的夜晚,所有的酒店和咖啡馆里都挤满了人,他们依然到海边和草原兜风,之后便到一家咖啡馆,那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他们在这里看到一些吗啡中毒者和吸食鸦片的人,以及一些酒精中毒者,还有其他各种生活糜烂的人。他们找了一张小桌子坐下,室内的天花板很低,灯光朦胧又乌烟瘴气,邓肯的视线被一个面色苍白、眼神灼热,似乎陶醉在梦里的男人所吸引,他修长的手指轻快地抚弄琴键,出乎邓肯的意料,他竟然开始弹奏肖邦的曲子,而且弹得出神入化。邓肯仔细倾听了一会儿,然后靠近他,他没有在意,依然像梦呓般喃喃自语。邓肯的行动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过她知道这里一定没有人认识她,所以也就大胆了些,她披上自己的披肩,指挥着那位钢琴师,一连跳了好几支曲子。逐渐地,这间小咖啡馆里的人都静了下来,当邓肯继续舞下去时,他们不但看得很专往,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哭泣起来。那位钢琴师也似乎从吗啡的幻境中清醒过来,非常尽兴地为邓肯伴奏。

邓肯不停地舞着,直到天亮,当她要离开时,他们依依不舍地拥抱着邓肯,邓肯觉得这样的演出比在剧院中的表演更值得骄傲,因为这是没有经过剧院经理的帮忙或是广告宣传的成功的演出,更能真正地证明她的才华。

这件事后不久,邓肯便和诗人朋友一同搭船回到佛罗里达州,在棕榈滩上岸,邓肯在那里发了一个电报给罗恩格林,他立刻来旅馆找他们。

这时候,所有的朋友都以为邓肯已经忘记了过去,她的伤痛已经得到了抚慰,没有人知道,当她听到一个小孩子喊“妈咪”时,她的心好像被戳了一刀,全身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这些惨痛的经验,使得邓肯渴望创造新生命、新艺术。

罗恩格林带了一位美国诗人柏西·麦凯一同到棕榈滩来。有一天,他们三人一起坐在阳台上,罗恩格林据邓肯的想法描绘出一个未来学校的蓝图,并且告诉她,他已经买下花园广场,以便作为建设学校的基础。

虽然邓肯对整个计划很热衷,但是,她并不赞成在战争中骤然展开这么庞大的计划,结果她的想法激怒了罗恩格林。他们回到纽约后,罗恩格林马上将购买的契约解除,一如当初冲动地买下它时一样。

回归家乡

1917年上半年,邓肯在大都会剧院表演。那时候她和其他人都相信世界要趋于解放、自由和复兴,必须取决于协约国军队的胜利,所以邓肯在每场演出的最后,都以《马赛曲》作结。这期间,罗恩格林曾为邓肯举行一次宴会,一开始先是一顿晚餐,然后再继续进行舞蹈,最后还有一个精心组织的餐会。在这个宴会上,他送给邓肯一条非常美丽的钻石项链,邓肯平常很不喜欢珠宝,而且从来不戴首饰,不过,罗恩格林似乎很高兴,因此,邓肯便允许他将项链戴在她的颈子上。将近黎明时,大家都喝了不少香槟,变得很兴奋,邓肯突发奇想要跳探戈。她找了一个年轻的男孩当舞伴。罗恩格林对这件事很愤怒,宴会结束后,他突然不告而别,留下一大堆旅馆的账单和学校的经费让邓肯独自处理。经过多次的求助无门后,邓肯将那条钻石项链送到当铺,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它。

夏季末,邓肯身无分文,流落在纽约,她身边只有罗恩格林送的一件银貂大衣,以及他从一位印度王子手中买来的一颗上等翠玉。邓肯将这两件东西卖掉,然后在长滩租了一栋别墅避暑,并且将她的学生全部带到这里,等待演出的机会。

这个夏季,邓肯在别墅中照常款待许多艺术家。别墅里不时洋溢着欢乐。她们没有舞房,便在海滩上跳舞。从这件事上,我们可以看出,邓肯是很没有理财意识的,她一旦有钱后,就马上搬到别墅里,很少考虑以后的事情。

夏日结束后,邓肯返回纽约,这时候她已是山穷水尽了。好在她接到了一个合约前往加州表演。

从邓肯第一次背井离乡,出外奋斗,到现在已经整整22年没有再踏入旧金山一步,那种近乡情怯的心情我们可以想象得到,这里经历了1906年的大地震后,市容已经完全改变,邓肯对眼前的一切都觉得很陌生。

在旧金山的哥伦比亚剧院里,许多观众都对邓肯的舞蹈很赞赏,但是,邓肯并不满意。她希望能为广大中下层的百姓表演舞蹈,然而当她为了这个理由和剧院接洽时,却遭到拒绝。在旧金山,邓肯又再度和母亲重逢,自从她回国后,邓肯已经有数年未曾和她见面。母亲看起来非常苍老,当她们一起到餐厅吃饭时,邓肯注视着镜中的两个人影,几乎无法揣摩出这两个憔悴的身影在22年前曾经怎样怀着高度的期望冒险出外寻求声名和财富。如今两者都有了,为什么心里却觉得如此悲哀呢?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仿佛总是与心愿相违背。邓肯曾经遇到过许多伟大的艺术家,聪明的以及所谓成功的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过得快乐。纵然他们表面上假装过得很愉快,私下却仍然有一种不安和痛苦的情绪。也许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快乐并不存在,如果有的话,也是转瞬即逝。

在旧金山时,邓肯还遇到一个音乐心灵上的志同道合者——钢琴家哈罗德·鲍尔。他告诉邓肯,她更适合当一个音乐家而非舞蹈家,虽然她的舞蹈能激起他对巴赫、肖邦和贝多芬的作品更深一层的了解。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几个星期,领略到艺术上的完美合作,他的很多见解帮助邓肯思考到许多先前忽略的细节。

哈罗德生活的多姿多彩远超出一般人,他并不像其他的音乐家,只局限在音乐领域里,他还精通各种艺术,而且对于诗歌和深奥的哲学理论也都有涉猎。当两个对艺术都怀有高度理想的人碰到一起时,那种感觉便像是不饮自醉。在一起的许多天里,他们没有饮酒却仿佛坠入了沉醉里,全身的每一条神经都战栗着,不断地激起创作的渴望。

他们曾经一起在旧金山的哥伦比亚剧院演出,邓肯觉得这是她艺术生涯中最快乐的一件事,和哈罗德相遇使她再度领略到一种欢畅的光彩,这种光彩源于和一个高超心灵的沟通。邓肯一直期待他们能够继续合作,而且可以尝试发展一种表现音乐的新组合方式。不过,因为一些客观的环境因素,他们的合作终究还是步入了戏剧性的结局。

这期间,邓肯还和一位著名的作家兼乐评家雷德芬·梅森建立起一段友谊。

哈罗德离开旧金山后,他成了邓肯最好的朋友和安慰者。

旧金山的观众虽然很欣赏邓肯的舞蹈,但是他们却不支持邓肯创立一个舞蹈学校的想法,这令邓肯很沮丧。当时的旧金山已经有很多模仿邓肯的舞者和学校,他们认为这些已经足够了,而且他们怀疑邓肯的舞蹈学校很可能会造成灾害。那些模仿者剽窃了邓肯作品中的“和谐和美丽”的一部分,尽量表现出类似糖浆般的甜蜜,却删掉其中严肃的部分,事实上,那些才是邓肯作品里的真正意义。

邓肯很久以前读到惠特曼的诗时,就萌生一种幻想——美国人能创出一种独特的舞蹈,而且能完全吻合惠特曼所听到的美国之歌。

当她听到别人称她的舞蹈是希腊式时,邓肯就觉得很好笑,但是也有一点辛酸,她的舞蹈起步于旧金山连绵不断的海岸,起源于落基山优美的弧线,后来,又从惠特曼那里汲取了很多心灵上的理念。这些精神全部加起来便是邓肯散布于世,被世人称为希腊舞蹈的原来精髓。

邓肯经常怀疑美国是否会出现一位作曲家,听得到惠特曼的美国之歌,而且能为真正的美国舞蹈谱出适当的音乐,那应该是表现心灵深处,能够上升与天空的星辰同列的旋律,一如美国的国旗精神。她祈祷年轻的美国作曲家能够为舞蹈创造一种音乐,这种音乐将能表达出沃尔特·惠特曼以及亚伯拉罕·林肯理想中的美国。

邓肯觉得有些人认为爵士乐能够代表美国的精神,实在是一件很荒谬的事。爵士乐表现出来的只不过是一种原始的情操。还没有一个作曲家能够抓住美国音乐的精髓——它的内容过于庞大,不太容易把握住。然而,有一天,它将会从地层迸发出,从巨大的苍穹宣泄而下,这种音乐使混乱趋于和谐,这是一种激昂而升扬的动作,将会越过埃及的金字塔、希腊的巴特农神庙,超越所有文化曾经表现过的美感。

这种舞蹈将不包含芭蕾舞的矫揉造作,或是黑人舞蹈的性感。邓肯已经能清晰地看到这种舞蹈,它一只脚屹立在落基山的最高点,两只手从大西洋伸到太平洋,头顶着天际,全身闪烁着万丈光芒。

邓肯希望孩子们能受到不一样的舞蹈教育,与其让他们屈膝跳那些繁杂的小步舞、旋转舞,或者那种故作细腻的华尔兹,不如让他们抬头挺胸,蹦蹦跳跳,伸展自己的手臂,跳出祖先拓荒的精神,或是性格中的公正、友善、纯洁,以及所有源自母亲温和的爱。让美国的儿童按这种方式跳舞,将会使他们成为美丽的形象,真正符合伟大民主国家的名义。

这才是真正的美国舞蹈。

战火消弭

邓肯停留在美国的最后几个月里,遥远欧洲的俄国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十月革命胜利了。邓肯对平民取得这样的自由和解放,感到很高兴。她穿着红色的舞衣,不断地跳着革命曲,想要唤醒那些被压迫的民族。

不能建立学校的困境和那些孤独、悲痛和失望的情绪使得邓肯想要回到巴黎。那时候,邓肯的朋友玛丽刚从欧洲回到美国,并且打电话给邓肯,邓肯将自己的困境告诉她,她刚好有一个叫塞尔弗里奇的朋友第二天要到欧洲去,她可以请求他带邓肯一起回欧洲。

邓肯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建议,第二天早晨便搭船离开美国。但是,不幸的事却紧紧跟随她,由于战争的关系,晚上甲板上不能开灯,邓肯在船上的第一晚到甲板上散步,失足跌入一个15米深的缝隙,伤势颇为严重。塞尔弗里奇将自己的舱房让出来供邓肯使用,并且很和气地照顾她。

在邓肯眼中,塞尔弗里奇是一个实事求是的男人。和邓肯过去认识的那些艺术家和梦想家完全不同,他的生活极为正常,他滴酒不沾。这让邓肯很惊讶,因为她无法想象一个人能从自身的生命里得到乐趣,对她而言,生活只能寄托于艺术和爱情,在未来中寻求一种短暂的快乐。但是塞尔弗里奇却能从实际的生活中找到乐趣。

抵达伦敦后,邓肯的伤仍然没有痊愈,又没有钱到巴黎去,于是便租了一间房子暂时安身,并且分别发了许多电报向巴黎的朋友求助。不知是不是由于战争的缘故,并没有得到任何回音。邓肯在那间灰黯的屋子里过了数星期忧愁的日子,她几乎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孤独地生着病,身无分文,学校解散了,战争的结束遥遥无期。她经常在晚上坐在黝黑的窗旁,望着外面的空袭,盼望有一颗炸弹能掉在她身上,这样就可以结束所有的烦恼。这时候的邓肯,自杀的欲望很强烈,脑海里不时浮起这个念头,但是又总有某种力量将她及时拉回。在绝望中,邓肯发电报给罗恩格林,也没有得到任何回音。某位经理为邓肯的学生安排演出,她们以伊莎多拉·邓肯的舞蹈团的名义在美国演出,赚到的钱却没有分文寄来给她。邓肯发现自己的处境愈来愈窘迫。直到后来的一次偶然机会,她遇到一个法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将她带回了巴黎。

到巴黎之后,邓肯暂时在旅馆租了一个房间,并且立即外出借钱。

每天清晨五点钟左右,炮声将沉睡的人们惊醒,恐怖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在这一天中,前线会传来许多可怕的消息。日以继夜地充斥着死亡、流血和屠杀,以及空袭的警报声。

这段时期中,邓肯比较愉快的一个记忆便是有一天晚上在一个朋友家遇到一位“空军英雄”格洛斯,他弹着肖邦的曲子为邓肯伴奏,并且陪着她散步回旅馆。那时候刚好又赶上空袭,他们抬头看看上方,然后邓肯在轰炸中为他翩翩起舞,他坐在喷泉旁边为她鼓掌,他忧郁的眼睛反射出掉落在身边的炸弹的熊熊火光。之后不久,这位英雄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段日子的步调过得极为缓慢、枯燥。邓肯想过去当护士,然而她没有丝毫救护经验,加入了也只是徒劳无益,于是,她继续将注意力放在艺术工作上。

这时,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天使,那就是钢琴家拉梅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