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山庄的后山开有一种血红色的花,美艳非常,其毒无比,所以悠然山庄的后山被山庄主人划为禁地,以免有人误闯,为花所伤。
此时,悠然山庄的客人出现在了山庄禁地内,着迷于眼前开满了整个山头的红花。
妖尘,妖冶于尘世,红得妖冶,美得出尘。这样艳丽的花,生该处于这百丈红尘中,开得恣意,开得肆狂。
出现在禁地中的女子离妖尘很近,近到如果她再往前半丈就有可能毒气攻心,自此香消玉殒。然,那女子是何人?身为水氏一族第三代十二位继承人之一,水咸染拥有绝对自负的资本,这世上无任何人事物能伤得了她。
所以她满不在意地向前半丈许,近距离观察这红得似血的妖尘。看了会,继续向前,直到那花触手可及。
果然没错!
这花本是无毒的,长得也不是特别好看,真正让这花符了妖尘之名的是附在花上的灵。黑色的,狰狞着看不清模样的五官,发出刺耳的哀嚎,急欲离开花体却遭外力禁锢的灵,才是妖尘本身。
用蛮力拔下一朵妖尘,黑色的灵尖叫一身,缠上了搭在花瓣上的食指,拼命想脱离花体。洁白细幼的手指轻轻揉弄着,黑色的灵在这样的揉弄下疯狂地想缠上手指,最后发出一声短程的嘶叫,消失不见。
失去了灵,妖尘孤零零躺在女子小小的掌心,不复那一大片一大片火红的恣肆,长得有点像凤仙花,薄薄的花瓣耷拉着,被人遗弃在了地上。“妖尘,不过如此。”
剔透的淡色樱唇吐出讽刺,水咸染仰头轻声呼喊:“暮色,回来。”开到荼靡的灿烂非是因为花的本身,第一次听悠然山庄少庄主说起这花时她以为她找到了能在凡尘生长的双生花,原来不是。
随着她的呼唤,花丛的尽头冲出来一头异兽,体型颇大,犹如巨虎,红白青黑黄五色斑纹在阳光照射下光彩夺目,一个纵跃,那头名叫暮色的异兽已经到了她身边,四肢矫健有力速度极快,讨好地用自己似雄狮般的脑袋蹭了蹭水咸染的手指,超过身长,纹理似豹尾的尾巴亲热地拍打女子的小腿,发出如小猫般的呜呜声。
“吃饱了?”
见到自己心爱的宠物,女子漠然的表情柔和了些,抚了抚暮色的脑袋,暮色三只血红色的眼睛都享受地眯了起来,使它上颚处两颗超过半尺长的锋利獠牙都不那么恐怖了。
“你的习惯真该改改,否则早晚把自己饿死。”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暮色又呜呜叫了两声,然后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冲着女子宽大的衣袖冲了过去,庞大的身躯瞬间消失在了女子的衣袖中。
既然找回了爱宠,妖尘也不是她料想中的双生花,水咸染很干脆地离开悠然山庄后山。
现在的天气正适宜出去到处走走,虽然水咸染捧着一摞书能在房里待上个把月而足不出户,但是碰上好天气她还是很愿意去游山玩水的。
“咸染姑娘,在下正好要去找你。”
轻快的声音从前边传来,自顾自走路的水咸染抬眼看了看,停下脚步。“有事么?”悠然山庄的少庄主,叫什么名呢?
“咸染姑娘,今日阳光明媚正是出游的好天气,不知在下可有这个荣幸邀姑娘一同出游?”
一袭白衣翩然,迎面走来的人很有浊世佳公子的风度,水咸染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皱了皱眉,冷冷地开口:“我没空。”
安信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脸上依旧是有礼的浅笑,风度翩翩地欠了欠身。“那真是遗憾,咸染姑娘。”
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子身上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不能对她好奇,对她好奇就是沦陷的开端。水咸染……他已然沦陷,只是……
没看那张优雅的脸一眼,水咸染径直地走了过去。
“等一下,咸染姑娘。”
情急之下安信拉住了女子的袖子,就在那一刻,安信似乎听到了某种猛兽的吼叫声,虎口一阵酸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惊异地看着已明显表示出无奈的女子。“咸染姑娘?”刚刚震开自己的那股劲道是什么?眼前明明是个不谙武艺的弱女子,何况就算咸染姑娘深藏不露,能震开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水咸染深觉自己没有向这个看上去深受打击的男孩解释的必要,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安信苦笑,难得喜欢上一个女子,但是似乎前途渺茫啊。
“哈哈,我可怜的小弟,你喜欢上一个相当有个性又不怎么好相处的女子哦。”
调笑的声音从安信背后传来,宝蓝色的袍子随着来人的走动摇曳不断,画着翠竹的折扇有一扇没一扇地摇动着,这是安信的二哥安礼。
“二哥。”
脸倏地通红,自己知道喜欢她是一回事,被人当面点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安信不自在地笑了下,在兄长面前不复矜贵优雅的姿态。
“呵呵,到现在还在一口一个咸染姑娘,一口一个在下,小弟,我敢打赌,你那个咸染姑娘没准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不得不说,安礼,你真相了。
“二哥!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么?”他可不信二哥专程到这边来就是为了看他笑话的。
“好了好了,二哥不说了,勿恼,是父亲要我来找你的。”
安信看着安礼一副自诩花心扇扇子的样子,似乎要在他身上找出一丝破绽。“找我?父亲找我?”父亲向来不太重视他,找他做什么?
“别这么看我,你知道二哥不可能骗你,何况这次找的不仅仅是你,就连大姐都回来了,父亲找的是咱们三个。”他也很奇怪父亲这一举动为的是什么?
不再多话,安礼示意安信跟上。
连大姐安贞都回来了,安信想不出有什么事需要父亲这么郑重其事地把他们都找来,跟着二哥穿过两个院子到父亲的书房,安贞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他们了。
父亲的脸色很凝重,安信没有看见母亲,光这点就能看出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父亲才没让父亲在场,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
安信和安礼各自找了椅子坐下,门被仆人从外头关上了,安信发现不久候这里除了他们四个就没有旁人的气息了。这时父亲开口说话了,而从那之后安信一直希望父亲什么都没说过,他也什么都没听见。
安信在书房里待了很长时间,直到天黑了才被安礼拉了出去,脸色苍白,神情憔悴,悠然山庄二公子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衣着素雅却难掩落魄之气的少年。
“安信,你已经这么深了?”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弟弟已经把感情放得这么深了?
转了转眼珠子,安信笑得凄惨,没有回答,跌跌撞撞地离开。
安礼目送他离开,眼底隐藏着情绪,在看清楚安信离去的方向时摇了摇扇子,什么都没做。他这个弟弟呀……他安礼也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水咸染被水惜言推进这个时空时正好掉到了悠然山庄的大门口,第一个看见她的是安信,安信庆幸这那天他临时打算出门,更庆幸这他是在那个时辰准备着出门,所以他第一个发现了从天而降的女子。
水咸染被安排在了悠然山庄紧靠东边的院落里,安信闯进来时她正在庭院里看晚霞。
“有事?”
水咸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静静看着安信。
“咸染姑娘,在下……我……我喜欢姑娘,希望姑娘能跟我走,我一定能保护姑娘的。”
水咸染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很紧张,却不知道他在紧张些什么,知道他在等她的答案,也知道她的答案不是他要等的。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水惜言说过,今次只是她的旅途,她的目标需要去实践,两年了,她的目标订立到现在两年,她不曾后悔,也绝对不会后悔,所以只要找到目标人物就好。这个少年,不是她要找的人。
“那姑娘要找谁?我们一起去找他!”不管是谁都好,咸染姑娘远离这里才安全。
“灰太狼。”
她二十岁生日水惜言神秘兮兮地给了她一套视频,要她看完后写心得报告,她认真看了,心得报告只七字——“要嫁就嫁灰太狼”。她二十二岁生日当天,水惜言在半字未发地看了她三个小时后问她后不后悔,她目标不变,所以被水惜言弄晕了丢到这里。那么她相信,这趟旅途她终是会找到她的灰太狼。
“泰郎?”嘴里咀嚼着情敌的名字,安信再次提出恳求,“咸染姑娘,那么你跟我去找泰郎公子,一路上我会保护姑娘。”
水咸染知道这种事情要讲求缘分,她不急,不过她面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很急的样子,于是她点头同意。
“那么请姑娘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上路。”
女子摇头拒绝了,“我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她使用的东西都属于悠然山庄,自己带过来的除了那身在这里不适合穿的衣服也就只有暮色了,暮色在她身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了。
“这样也对,东西路上就可以置办,咱们走吧。”
安信整了整神色前边带路,他更想牵着女子的手一同离开,显然上午的记忆令他不敢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不过咸染姑娘肯跟他走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好了。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悠然山庄庄门口,安信虽然奇怪没有人阻拦他们,他甚至想好了凭借暴力冲出去,但这样的好运不知道把握的是蠢物!骑上从马厩里牵来的马,安信同水咸染出了悠然山庄。
“父亲,这样做好么?”
摇扇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握住扇柄的关节处却发着白,安礼小心地看着一旁的安守成,摇扇的动作越来越快。
安信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或许知道却全然没有考虑,他是知道也考虑过后果的,但仍然默许了安信的行为,父亲也没有阻止。“父亲,悠然山庄坐好对抗那个人的准备了么?”放走了那个人的猎物,等同于正面向那个人下战书,悠然山庄看来是保不住的。
“安贞,你回你夫家,如果可以就搬到锦都去吧。安礼,你一直想去江南,为父不曾同意过,你现在就去吧,越快越好。”
安守成正了正头冠,转身慢慢地走远。
“大姐,听父亲的话。”
安贞咬着唇,清秀的脸上没有泪痕,幽幽然开口:“我会听父亲的话,只是,她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在这里出现!”
“大姐,尽快和姐夫离开,不要去想任何跟那个女子有关的事。锦都虽然冷了些,也算得上是个好地方。如果有机会,我会去锦都看你们。记住,离那个女子远一点。”不管是那个人还是被那个人当做猎物的水咸染,都不是悠然山庄能够抵御的。悠然山庄命中注定该有此劫,躲不开,避不掉。
“我知道了,礼,苦了你了。”
拍拍弟弟的肩,安贞明白这个弟弟的辛苦,虽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该负的责任从不曾推脱,帮父亲分担庄里的事务,明知道父亲比较疼的还是小弟信,对待小弟依旧宠爱有加,这样的儿子这样的兄长是出色,却会很累。
“大姐,我已经过了需要安慰和认同的年纪了,真正辛苦的是父亲。和他好好道个别,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吧。”
父亲同悠然山庄联系在一起的命运已不在他们的掌控中了,端看那个人怎么处理悠然山庄,他该和父亲站在一起,又不该这样做,前路未知的情况下他去江南是最好的选择,无论他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