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轻骑日夜兼程,在夜幕时分到了代州,代州守将刘忠早几日回来已经按照萧离的部署进行了备战,厉兵秣马准备跟萧离大干一场。萧离道:“突厥人历来狡诈,加之大华与突厥边界甚广,虽得密报突厥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可他们声东击西,我们一时也难以掌握其主力所在,所以,目前代州之地动不得,一旦前方失守,代州可做最后一道屏障。”
萧离的运筹帷幄刘忠向来佩服,见将军如是说,也不敢再说要跟将军去云州的话,怕乱了将军的全盘计划,不过刘忠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将军所言甚是,只是目前云州守军不足五万,天寒地冻的,粮草又不足,倘若突厥主力果然奔云州而去,如何守得住?”
萧离蹙眉道:“这些日子本将军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突厥想要入侵大华,按理说云州是必经之地,但也难保他们不出奇招,然而,我们不能不守,守住云州,我们方能进退自如,后援部队最快也要半月才能到达,目前,只有先从恒州,胜州,易州等地抽调一部分兵马前去云州,突厥人若在我方后援赶到之前发动进攻,那……”萧离眼中寒光凛凛,一拳重重砸在案几上,“嘭”的一声,案几上的笔筒跳翻倒地,萧离决然道:“那就只有死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刘忠和一帮下属被萧离的决然之气感染,个个昂首凛然道:“我等誓死追随将军,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方依云原是昏恹恹的呆在一旁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打仗她又不懂,参合不进去,连日的快马加鞭,几乎将她的骨头都颠散了,酸痛的要命,她只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让她能喘口气,不然,没到云州她就要活活累死了。
刘忠等人突然豪气干云,视死如归的发起誓来,声震霄汉,着实把思绪游离在外的方依云吓的不轻,“噗通”一声滑坐在地上。众人闻得声响,寻声望来,却见一个羸弱不堪的小子坐在了地上,纷纷投以鄙视的目光。
依云讪讪爬了起来,揉揉疼痛的屁股,忍不住腹诽道:“你们猛不丁的一声吼,我胆没被吓破算好了,还瞪我……”
萧离看着狼狈的方依云,心下一点也恼火不起来,只有深切的担忧,她的身子向来不很好,也可以说是被他折腾坏的,如今这样没日没夜的急行,一般的男子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个弱女子了。当即萧离道:“尔等先退下,冷风,传令下去,休整三个时辰,寅时三刻准时出发。”
“是。”众将齐声唱诺,迅速的退了出去。
萧离这才挽过依云的手,柔声道:“你赶紧去休息一下,别累坏了。”
方依云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已经累坏了。”都是他硬要她来,让她遭罪,还受人鄙视。
萧离挺胸伸了个懒腰,眯了眼看她:“我是精神好得很,反正你已经累坏了,那不如我们再来运动运动……”
方依云看他笑的甚是奸诈,不怀好意,心里发毛,做运动?鬼才跟你做运动。依云连忙道:“我去休息了。”帐中只有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依云走过去,和衣躺下,也不管这被子枕头上散发着浓烈的味道,男人的汗臭味,这床指不定就是那个刘忠睡过的,不过,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计较这些,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一张床,而且能躺在上面,就是天大的幸福了。
萧离又研究了一会儿布防图,听见依云微微的鼻息,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来,这辈子他从未这般快活过,哪怕是打了胜仗,封了将军,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只听那匀匀的呼吸,就觉得满足,是的,只要她在身边,他的心就满满的,都是快活。萧离起身走近她,为她掖了掖棉被,又痴痴的看了会儿她熟睡的样子,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个深情的吻,才踱步出了军帐,趁这会儿有点空闲,找军医炖点参汤来给依云补补身子,吴仁朴府上好东西还真不少,什么千年人参,百年灵芝……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萧离出军帐不久,一个黑影鬼鬼祟祟闪进了帐内,昏黄的烛光跳跃,仿佛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安起来,可是床上的人睡得昏沉根本就没有察觉。
黑衣人慢慢靠近,尖刀高高举起,只要在那人的颈项划上一刀,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你是谁?”一声低喝,黑衣人回头一怔,居然被人发现了,情急之下,完成任务要紧,挥刀就要对床榻上的人砍下。
“快躲开!”冷风急声高呼,一颗心蓦地提到嗓子眼。方依云被冷风的呼声惊醒,睡眼惺忪的就看见一道寒光朝她劈了下来,这一惊非同小可,睡意全消,咕咚滚下床来。
依云躲过一击,这边冷风已经按下袖箭,直取黑衣人要害,一边快速欺身而上,生死就在一瞬间,只要黑衣人还有生的欲望,他就不得不放弃攻击方依云,只有他有一丝犹豫,冷风就有机会。
黑衣人犹豫了,放弃追杀方依云,回身举刀挡住破空而来的袖箭,未及喘息,冷风已经攻到面前,短兵相接,发出嗤嗤刺耳的声响。冷风完全是一副置人于死地的强势,下手招招夺命毫不留情,因为方依云慌乱中发髻散乱,秀发如瀑,不管这个刺客是谁,他断不能让他活着走出这个军帐。
其实黑衣人哪有心思去管方依云是男是女,他要想的就是如何从冷风的凌厉的刀锋下脱身,激烈的打斗,引来巡逻的士兵,在帐外高声道:“将军,是否需要属下进来。”
冷风目光一凛,沉声道:“不用,在外候着就是。”一面给躲在一旁的方依云使了个眼色,方依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发髻散了,连忙绾起。
黑衣人这才意识到冷风的意图,他不让士兵进来,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袁焕之是个女子,也不会让他走出这个军帐,黑衣人不禁生出几分恐惧来,他不是杀手,只是主人有令他不得不从,没想到主人要他杀的竟是个女人。看来今日是难以脱身了,即便能够脱身,回去主人也不会放过他的,这样想着,心里充满了绝望,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斗志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