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大军可汗王帐,可汗察哈尔一夜未曾合眼,整个人半坐半倚在一张铺了虎皮的王座上,神情忧虑。大皇子,还有一干将领立在一旁也是默默无言。三皇子昨日率领五千骑兵去沙溢,到现在没有消息传回来,这边派去的探子也是一去不回,那五千骑兵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所踪了,刚开始大家还以为三皇子是想攻下沙溢再传捷报回来,可是等到现在,这种希望越来越渺小。
“父汗,依儿臣看,三弟定是一时拿不下沙溢,司机再攻,应该不会出事的。”大皇子莫里艾宽慰道,这五千骑兵可都是突厥精锐中的精锐,沙溢不过五千守军,能出什么问题?定是三弟过于骄傲,觉得拿不下沙溢很丢脸。
“可是那也不能半点消息都没有,臣觉得这事很蹊跷。”千户长克代道。
“报……”
一个士兵飞奔进来,气喘吁吁的跪地回禀:“前方探子回报,在据沙溢不到六十里处,发现了数十具尸体,都是我方的探子。”
众人大惊失色,有人故意切断了联络,那三皇子就凶多吉少了。
可汗虽也惊心,但总还沉的住气:“克代,你速率三千兵马赶去沙溢,一探究竟,没有本汗的命令不许攻城。”
“是。”克代领命。
“父汗,究竟是何人有这能耐,切断后路,封锁消息,意欲何为?难道是想把五千骑兵一锅端?”大皇子莫里艾揣揣道。
可汗眉峰紧蹙:“你认为还有谁?”
“难道是萧离?”莫里艾只觉的脊背发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克代率军赶往沙溢,在十里之外安营扎寨,远远只见沙溢大寨岗哨森严,俨然一副积极备战的状态,一面“萧”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生威。昨夜的惨烈已经无有踪迹可寻,唯有漫漫黄沙,但是,克代心中明白,那五千骑兵已经化为地底幽魂,而三皇子不是被杀就是被活捉了。
可汗又相继增兵五万,与沙溢对持,萧离知道突厥人在等什么?等大华拿了三皇子的命去谈判。确实,这是一个很有分量的棋子,突厥可汗察哈尔共有三子,二子已在前几年的一场战役中丧命,很不幸,也是败在萧离手中。如今,可汗只余两个儿子,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放弃三皇子的,但是,萧离要的不止这些,不是突厥人退兵就好,现在的形势对大华很有利,也使他信心大增,他要想办法给突厥人一个致命的打击,即便不能将他们全部歼灭,也要让他们一蹶不振,不敢轻易再犯。萧离的目光锁定在沙溢和云州之间“清风隘”。
是夜,一队人马抬着一副担架急冲冲的撤出了沙溢城,然后满城都在传,萧将军在前日的大战中受了重伤,生命垂危,这边缺医少药,只好送回云州去,顿时人心惶惶。
依云正在涮锅,听到这个消息,将信将疑,她去问过杜大夫的啊!杜大夫没说萧离受伤,这会儿怎么又变成重伤垂危了呢?依云连忙跑去医帐,杜大夫已经不见,只余他的助手在忙碌着,说是杜大夫随将军回云州城了。
依云心急如焚,猜测着之前杜大夫不公开萧离重伤的消息是怕锉了士气,也怕突厥人得到消息猛扑过来,现在,他连这些都不管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真的伤的很重,重到要不行了。胸中气血不住翻腾,眼前的景物清晰无比却仿佛是隔了镜花水岸,那样的不真实,周边的噪杂也渐渐远去,一个声音却慢慢浮起,像是风一般柔柔的拂过她的耳畔:“依云……”
一股热流漫上喉头,口鼻中尽是腥咸的味道,依云痴惘着,用手背慢慢擦去唇角溢出的鲜血,低低地自语着:“萧离,你要是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走水啦……走水啦……”依云被一声声焦急的高呼拉回现实。抬头只见一处营房起火了,火势猛烈,不一会儿就殃及了边上的建筑,许多人飞奔过去,提水,拍打,试图扑灭大火。方依云蓦然醒神,那营房是关押俘虏的地方啊!不好,突厥人要逃。
果然混乱中有人抢了马匹,打翻了守寨门的士兵,逃了出去,弓弩手立即予以射杀,但还是让几个人逃远了。
依云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萧离走了,可突厥大军还在十里之外,随时可能攻进来,怎么办?那些俘虏逃走,意味着突厥人很快就会知道萧离重伤撤出沙溢的消息,沙溢危矣!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啊!不知道现在是谁在主持沙溢的军务,冷风还是……
留下主事的是冷风,他冷静的指挥将士扑灭大火,方才把所有将士召集到广场。依云在下面看冷风站在台上,银色铠甲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寒光,那是凛冽的杀气,让人胆寒,这凝冷而肃杀的气质和萧离如出一辙,依云忍不住又想起萧离……呼吸又是一窒。
“将士们,你们当中很多人一定在困惑,在惶恐,大将军生死未卜,战俘又趁乱逃走,突厥大军就在外面虎视眈眈,沙溢还守得住守不住……”冷风振声,犀利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依云不自觉的缩瑟了一下,她不想让冷风认出她,这样的关键的时候,她不想给冷风添麻烦。
台下鸦雀无声,大家无不屏气凝神,期待冷风赶紧解答他们心中的疑问。
“那我现在问你们,你们信不信大将军?”
“信。”异口同声,斩钉截铁。
“好,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们,所有的一切都在大将军的掌控之中,包括逃走的俘虏……”
底下依然鸦雀无声,但大家的眼睛开始发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