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危机来袭
“他怎么还不醒?”担忧的声音,似乎是刻意压低一样,小心翼翼地说着。
“不知道啊,社长说没关系,那大概就是没关系吧?”
“她说没关系,那才是有关系!”声音蓦地拔高,像是很惊恐的样子,“你在她旁边,为什么不阻止她,你知不知道,你们这叫做故意伤害、妨碍人身自由,就是要说绑架也不为过。按照我国宪法,你们这是刑事案件,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品濯学长,你不要激动!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夸张!”
“如果他醒不来,就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也许会直接死掉,这样你们就会被逮捕,我们社里就没有社长,我根本就管不住其他人,那就会解散、会消失。等等,也许我们也会被当作同党抓起来,对,我们是窝藏、包庇罪,啊……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啊!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呢?啊……”人们常说,学法律的人,学得太多了,容易精神紧张,甚至神经质。这话,看来不假。
李晟赫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贴得很紧的小脸蛋和一只围着他团团转神神经经险些喷火的男人,和在不远的前方,一群穿着绿色迷彩服的怪兽们。
要说一群,其实也算不上。定向社的人不多,抛去李晟赫,加上指导老师,一共七个人。今年加入的新人一共有三人,是新人却不算是菜鸟,三个人都算是很早就接触了定向运动。在高中就有些小名气,脾气有些古怪的张湛涛,外号涛涛。对定向很痴迷,也致力于向外推广的韩璐妃,人长得娇小可爱,人称小妃子。还有,韩路妃的好朋友,学安全工程的张诗琦,璐妃叫她诗诗,和妃子相反,她为人精明且厉害,是被强迫入伙的。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三个人的性子都有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所以能成为死党,这可能也是这个定向社的特点。社团里剩下几个老人,也是公认的怪人。先说身为一社之长的杨曼萁,大三,小的时候学过几年拳脚功夫,一入学就干过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可谓是全校的知名人物,为人粗鲁,喜欢干别人不敢干的事情,她底下的人都有些怕她的心血来潮,被戏称为女王陛下。同样是三年级的副社长吴品濯,是绝对的好好先生,脾气温和,总是在众多有个性的社员中充当和事老,可能是备受折磨的原因,几年下来多多少少变得有些神经质。还有一个勉强还算是正常的人叫做曹志铭,除了喜欢打听小道消息,都还算是普通,所以也不引人注目。至于,社团的指导老师,只能用“哎……”这个词来形容,不提也罢啊!
这个场景看起来有些诡异,但他并不会觉得太过惊慌,因为,只要有这张小脸蛋出现的地方,就算是库兹拉跳脱衣舞,他也不会惊讶。
只是,脖子上的酸痛和被缚在身后的双手,让他感到愤怒!
“你醒啦,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璐妃见他睁开眼,兴奋得犹如一只小狗,扑上去用力地摇尾巴。
“你觉得我会舒服吗?”他不客气地反问,“你还想要干什么?快点放开我!”
“对不起啦!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一开始呢,是失手,女王呢……我是说我们的社长,她确实不是故意的!之后呢,主要是我觉得,反正都打晕了,放你走就太可惜了,干脆就拖进来,啊……不是,我是说,干脆请你进来,看看我们的社团!”
“请?把我绑在椅子上,这叫做请吗?你们……”
“都到齐了吗?”
正当晟赫想狠狠地发泄他的不满的时候,他的话语被一道浑厚的嗓音打断,他愣了一下。眼看前方一群绿怪人之中又跳进一位身穿布鞋、缎子黑长裤,腰间绑红腰带,白色双排扣练功服的女子,此人身高约一米七零,肩膀平直,手脚修长,梳着一条黑粗的辫子,浓眉大眼,面色红润,声若洪钟。那模样、那举止,搭配起来,他看着,不由得心下又是一惊。
“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老师在椅子上睡觉,再加上你绑来的男人,刚刚好八个,你说齐不齐?”涛涛翻了个白眼,有点百无聊赖地说道,“你叫我们都来,到底干什么?不会又突发奇想地有了什么idea?”
“idea?”梳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张诗琦,诗诗,璐妃的过去时同班同学,现在进行时同校死党,一反平时小辣椒的呛辣作风,用一种带着些微微的颤抖的语调说道,“杨社长,曼萁学姐,女王大人,您行行好!发发您那所剩无几的善心,饶了我们吧!上一次你的那个伟大的idea,差点让我们和熊睡在一起,虽说现在是提倡贴近自爱、爱护动物,但我们还是觉得,路线不能随便开发,因为,我们这些卑微的小人物和女王大人你,是不一样的!”
“屁话!”杨曼萁,定向运动社社长兼女王大人,粗辫子一甩,“我们是什么?我们是‘野战军’,我们的口号是什么:上山下海、不畏艰难、挑战极限、定向万岁!你们这些臭孩子,想当年我……”
“部长大人,我们进入主题吧!”涛涛不客气地打断,某位女王说过不下一万次的忆当年。
“你个死孩子,不会等我把话说完!”女王怒斥,挥舞着拳头,现场立刻安静下来。
“好啦!别吵,千万别吵!你们一吵,肯定要动手,你们一动手,这里肯定闹翻天,这里闹翻天,肯定会惊动学生会,学生会,啊,不就是学生会,怎么办啊?学生会的人来找碴,就……怎么办?”
“吴品濯,你给我闭嘴,光听你在这里唠唠叨叨的,我就头疼!”女王拂着头,满脸无法忍受的表情,怏怏然地停住了准备施虐的拳头,“学生会有什么可怕的,我就不信,那个死娘娘腔,能把我怎么样?小样的,敢威胁我,老娘出来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那里包尿布呢!”
“品濯副社长,死娘娘腔是谁?”趁着恶龙喷火的空当,璐妃悄悄地拉住在原地打转,满脸苦恼状的副社长大人,好奇地问道。
“啊,啊!”被迫停下脚步,推了推眼镜,可怜的品濯又恢复到原本的无知迷茫,睁着因深度近视而模糊一团的眼睛,愣愣地回望她。
璐妃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哎!
“我不想管你们社团的事情,先放开我,听到没有?!”
“说起这个死娘娘腔,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某个已然被遗忘的可怜男人,努力地冒出头来,为自己争取权益,不料,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更有甚者,他这个受害人,还被某个装满好奇的小脸蛋,狠狠瞪了一眼,以谴责他打断她们的谈兴。
璐妃分出了一点点的注意力,给了不安分的人一个乖乖听我们说话的眼神,然后兴致勃勃地追问:“志铭学长,快告诉我,我好奇死了!”
“嗯……”曹志铭点点头,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仗着是大二生,在社团里混的时间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就常常做出一副教导新学弟学妹的样子,卖弄自己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坦白说,就像涛涛一针见血地指出的那样:典型的倚老卖老!
“所谓的死娘娘腔,就是我们社长大人的同学院、同专业、同级、同班的同学,号称XX大史上最完美的白马王子,身材高挑修长、一头飘逸长发、唇红齿白、面容清秀,优雅的举止、无懈可击的品位和出众的才智,据说是以当年全国高考探花的身份考入咱们学校的,完美到令所有女生倾心、所有男生妒忌的,我们宇宙霹雳无敌,世界独一号的学生会会长大人——白若晨是也!”
曹志铭话音刚落,立刻引来一系列连锁反应。
“谁……是谁?是谁在我面前提起白XX的名字,给我站出来……”
女王殿下立刻变身超级库兹拉。一阵狂吼之后,社团内鸡飞狗跳、鸟兽四处逃窜。
璐妃缩起肩膀,很义气地拉起晟赫,蹲进角落里。
“学长,女王陛下和学生会会长大人之间,难道,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奸情?哦,嘿嘿……我是说,过节?”
“这个……”曹志铭先是面露难色,然后很快地压低声音,一副包打听的口吻说道:“他们两个都是系里的风云人物,关系一直都不太融洽的样子。不过我跟你说哦,有传闻,据说是咱们的社长大人看上了玉树临风的白马王子,求爱不成反成仇呢。小声跟你说,我是听他们学生会的人说的,两年前啊,就是他们大一的时候,咱们社长大人强行拉着学生会会长进了空无一人的学生会会议室,一进去就是小半天,还锁上了门。嘿嘿,因为他们关系不太好,基本上学生会的人都知道,就担心得要命,就拿了钥匙强行开门,你猜怎么着?里面啊……那学生会会长就躺在地板上,衣衫不整,面色苍白,咱们社长,不愧是女王大人,就压在人家身上,貌似正在施暴,暧昧得不得了!嘿嘿……自从这件事情以后,可能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吧,总之学生会会长就总是找咱们社团的麻烦了!”
努力地吸回口水,璐妃兴奋得像只小狗一样,恨不得扑到学长身上,“学长,这是真的假的?”
“传闻嘛!这东西,你说它真就真,你说它假,听听也就算了!不过,据我多年的经验,一般这传闻啊,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个原型的,哪有空穴来风的道理,顶多是穿来穿去被人夸张了罢了!”
“那……就是说咱们女王陛下和学生会长是真的又奸情了?”好兴奋好兴奋啊,韩大姑娘生平有两大挚爱:八卦、猛男!
“嘿嘿……我看是有噢!依我看,咱们社长大人,八成是有指染人家玉树临风贵公子的心。嘿嘿……你看她威猛的样子,估计是看上人家了,古书里不是常写,练功的人,要吸取少男少女的精气,以补气养内力?!”
嘿嘿……说到这里,两个说八卦正起劲的人,相视发出一阵奸笑!
“嗯……那学长你说,你说学生会长是不是也……”
“这个,我看恼怒的可能性比较大!第一,咱们社长大人是什么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一般人,恐怕……又加上,就算学生会长俊秀纤细,好歹也是个男人,社长大人让他丢了面子,他定不能善罢甘休。第二,哪有喜欢一个人,要处处置她于死地的?!你看,前两年社团的评选,咱们明明是中游的,结果最后还被拉出来批评,说是支持率低。今年咱们报批想把打印器更换成那种比较先进的电脑管理的打卡机,也被学生会卡下来了,说是资金紧张。可是,篮球社用了不到一年的篮球架子都换了,咱们的设备可是老伯伯了!还有每次报销点经费,那个难啊!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就这一次,才是大危机。不是每年一度的社团评选要到了,现在学生会和老师那边都在评估,要是过不了关,社团直接就被封了!就是昨天吧,标准下来了,首先就是人数不能少于10个,然后至少要在市级比赛中获过奖,再来还有什么出于安全的考量,要有规范的社规什么的,总之,咱们就是危险分子,人数少,又从没拿过奖,还常常往外跑。以前,建社的人数是4个,而且也没有这么多要求,只要有指导老师,学生处老师那边同意就可以。这一次,咱们可玄了,据说啊,这一次的标准是学生会会长亲自定的,还力争得到了老师的支持,我看啊,起码有一大半的可能,是冲咱们来的。根据消息人士,据说,咱们是黑名单里的人物,也就是说……咱们定向运动社面临着闭社的危险!”
“闭社?”
“闭社?!”
一时之间,这两个字成为焦点,矛头直指某位假装天下太平的女王陛下。
“咳咳……社长大人,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们解释一下吗?”某涛阴森森的口气,让屋里的室温起码降了三度。
“女王大人,你刚刚说死娘娘腔,不会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吧?”诗诗直接极其敏锐地说道,他们社长大人一个恍惚的眼神,就足以让她看得明明白白。
“你们这群死孩子,说什么屁话!”女王恼羞成怒,愤然怒吼道,“都给我到后山集合,先都给我练习一圈,把脑子都给我叫醒,回来再想办法对付那个死娘娘腔!快点!快……都给我动起来!还是老规矩,最后一名,包一个礼拜的社务!”
“对不起,打扰一下!”在所有的人都准备往外走,准备完成女王的命令的时候,某只被遗忘已久的猛男,终于找到机会冒出头来,“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你们想怎么样,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何干?”
“他是干什么的?怎么跑进来了?你们谁干的啊?!”女王俨然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做下的好事,皱着眉,不耐烦地质问着。
“拜托!老大,他是你扛回来的好不好!”诗诗翻了个白眼,晕死!
“我?行了,不管了,他要走让他走,咱们去训练,快点,没工夫在这里磨蹭了!”
女王命令一下,吴品濯副社长立刻感到如释重负,几乎是扑了过来,准备快快地把人送走,现在是非常时期,可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社长大人搞不清楚状况,苦了他这个爱紧张的副社长。
手颤巍巍地解着绳子,忽然一双小手拉住了他。
“等等……”璐妃咬着嘴唇,一副忧心的样子,“他刚刚都听到我们谈话的内容了,知道我们要对付学生会会长,不能轻易让他走!”
“对哦!品濯给他再系紧,现在不能放了他,要是那个死娘娘腔的奸细……”
“我不是学生会的人!”赶在某位主事的被煽动前,晟赫为自己辩解,“况且,你们刚刚什么也没有说,我……”
“可是他已经知道我们有这样的计划了,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让他们有所准备,那就不好了!”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根本就……”晟赫看着璐妃,明里写着担忧,实际满怀狡诈的小脸蛋,满腔的怒火拙于表达。
“行了!都给我闭嘴!涛涛,志铭还有品濯,你们带上他,一起到后山集合!就这决定了!”
晟赫看着旁边一脸诡笑的璐妃和几个向他逼近的大男人,头皮一阵发麻,完了,这一次,看来是难逃厄运了!
???
后山,顾名思义,就是xx大校园后面的一座山,不太高,倒是覆盖了不少树木,这个季节看起来,倒也是嫩绿嫩绿的一片。这个地方之所以被本文提及,是因为这里是定向运动社的训练地点,因为定向运动不同于一般的田径项目,一个固定的操场一年练个365天都没问题,但定向运动需要不同的场地、不同的定点,因为真正比赛的场子是不固定的,选手顶多能提前一天熟悉一下赛场,而每个设定点的地方,只有到比赛的时候才能在地图上看到。所以,他们需要很多不同的场地来练习寻找定点的本领。而这山虽然不大,但能让他们探索的地方,倒也是不少。他们手里的地图,更新了一次又一次,设点的地方也能常常变动,这些,对于这个姥姥不疼、妈妈不爱连更新设备的钱都没有的小社团来说,实在是老天爷的恩赐。
“啊,你看,越过这个山坡,应该就能找到第三个点了!”璐妃笑嘻嘻地跟一个面无表情的人解释道。
哼……这句话他已经听了三遍了,山头也不止翻过一个,可什么定点,除了设在前跑线的地点和直线跑出来不到50米就看到的打卡旗以外,他是什么也没见到。晟赫瞄了她一眼,心里这样想着,但却懒得跟她说。
可恶啊……真是可恶!那个像有神力的女魔王不顾他的反对,硬是再跟某人咬耳朵以后,与他设下约定,他跟他们一起做这次的比赛,他和这个叫做璐妃的小魔头一组,只要能比任何一个人早完成全程比赛,她就保证整个定向社的人都不会再去纠缠他。他根本来不及反驳,那些人就“嗖”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气得要死,可也无计可施,他想了想,只要不是最后一个,就可以永远地摆脱这些疯子,似乎也算是个好主意。
可是出发以后,他才发现,该死的,要不是这个女孩子水平奇差无比,就是她故意想让他输,她不但跑步像走路,就连方向感也差得要命,比赛开始20分钟了,他们几乎是一直在盲目地绕来绕去。按他对她那不算多的了解,这个死皮赖脸、险恶、狡诈、满肚子主意的小丫头,一定是故意要设计他输的,想着,他忍不住多瞪了她两眼。
“我这么拿地图,不是随便的!”璐妃看他盯着她,以为是他在看她拿地图的方式,她心里不禁兴奋起来,以为他是对定点有了些兴趣,赶忙解释道,“我这个叫做地图正置及拇指辅行法(SET MAP AND THUMBING),就是先将地图方正,把拇指放在地图上咱们的位置。这样咱们要前进的方向就在地图前面了,方便咱们清楚观察四周的环境及地理特征。当往前走的时候,拇指随着移动,当改变前进方向的时候,地图也要随着转移,就能保持地图北向正北方。那样咱们可以在任何时候都能立即指出自己在图中的位置,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和精神。其实真的,定向运动很有意思的,有很多方法,比如还有扶手法,利用明显地理或人做特征作引导,小径、围栅、小溪涧等都是有用的扶手。根据步幅的数步测距,还有……”
听着她唠唠叨叨在耳边说着,晟赫只想翻白眼,什么扶手、目测的,就他看,这个地方,他们刚刚已经走了两遍了。就他刚刚瞄了一眼地图,他就已经知道她又带路错了。什么狗屁方法,就这样下去,别说什么最后不最后,今天走不走得出去都是个问题。
他咬咬牙,很不甘心地,真的非常不甘心,从她手上强过地图,愤愤地拉起她的手,按着地图上正确的方向,向下一个定点跑去。
果然,过了不多久,他就看到了立在树下的检查点标志和打印器,拉着她跑过去,把缠在她手上的检查卡片塞进去,“哔”的一声过后,拿出来。他理也不理她,顾自看地图,向下一个目标前进。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起了变化,呼吸也变得规律起来,常年受训练的身体,不受意志的控制,慢慢适应了节奏。风呼呼地吹过耳边,皮肤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微微发涨的肌肉,还有鼓动的血管。该死的,他在心中暗暗地诅咒,他曾经发誓再也不要做这种无聊的热血运动,他讨厌、他憎恨。可是,身体开始躁动,那里面有一种沉睡已久的东西慢慢开始苏醒,叫嚣着,仿佛要突破身体的极限。
不可否认的,这种感觉……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真的……还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