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QQ书城月刊第2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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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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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3:鲤莫高就

作者:埃。(QQ:772517885)

一笔,一就。一色,一就。一物,一就。一心,一就。一目,一就。一时,一就。

大片或繁盛或穆寥的花朵开在视线里,傲尽风雪。这笔墨间旁人无法参悟的悠然瑰丽,曾经刻骨铭心的盘踞在生命里,用骨骼和血肉、灵魂和思想深刻记忆着。

而现在,它促然炸裂成一整个穹顶的千肢百骸,被装裱的疏离而通透,终于拉开了与尘世间的距离,高得只能瞻仰。

光怪陆离的组合排布堪称奇艳,像是陡然凌云的天堂,网罗着所有美好,却无法明晰每一个美好的概念。它们被镁光推升到一个虚浮的位置,冠以“大作”之名,便再也无法真诚的靠近并感知尘世的每一寸温度。

由知名时尚周刊筹办的画展是池舟垂涎已久的盛会,它曾几次真切的将梅开二度般的宏韵呈现在池舟眼前,像赶之不及的梦境。

几幅山水画在第二天的时候被一位商人以十五万的高价买走,穹顶上空缺的地方被新的画作填补,其中一幅不过32开大小的水墨画便出自池舟之手。

四成黛墨绘一潭静水,深色勾纹漾起灵动的波,隐约出鲤鱼的身影,荷尽残阳,通篇红落。画的一侧横然扫出一拂水袖,飘婉如仙末指波端。

这幅画初成之时师傅颇为诧异,他向来遵教写景忌半人入境之道,却不想池舟反其道而行之,一拂水袖竟成了点睛之笔。

师傅推荐池舟的画去参展,两个人一致认为那幅戏鲤当为首选。那一刻池舟欢喜得不知所措,仿佛积淤已久的心事得以昭诉,身体骤然轻盈如翼。

它被挂在花鸟区,举目望去唯儒墨淡雅的古风在一片璀璨油颜中别具风情,却不曾想,人们单指着那唯一可辨的荷花对这幅写意画堪堪称奇。

飘婉的水袖和灵动的鲤渺小成让人无法体察的荒凉。尽管那是池舟引以为傲的根本,是那他创作过程中苦心经营的灵魂。

很小的时候学画,池舟醉心于每一个收笔的细节,慎重而洒脱。一副画的各处笔缝衔接都练得精妙,因而长于他人的地方也仅仅是须尾之间。

池舟无心观摩名作的盛大,也无意临摹名家的成功,只一味隐晦细密的画着自己的心思。

在他看来,作画更似一种叙述而非表达,它的浅泛与深刻在于世人可否参破表象。

而今,戏鲤在崇仰的目光中仅仅是斜阳中的荷花,它是用色技巧,是写实,是一目了然。

那一拂弄波的水袖,那几尾逐袖的鲤鱼,那些池舟奉为信念的交流于分享,却变成了世人无法企及的艺术高度。

不过须臾,无限期待落空,那些以为很受用的称赞和恭维变得极尽讽刺。

画展依程华丽落幕。池舟亲自爬上高梯把自己的画从穹顶上摘下来,之前所有的欣喜和期待终于消失殆尽。仿佛这三天的光彩抽丝剥茧般的耗尽了他的骄傲。

那是他第一次鄙夷了艺术的高度。

回家后池舟卸掉画框把那幅戏鲤用图钉钉在迎门的墙壁上,与视线相平的位置。暮和一色,池舟含泪的双眼映下水墨淡彩,它依然如墨迹未干时一样平凡,依稀有鲤弋鳞影。

收拾好颓然的情绪,池舟轻研墨砥,推收勾点,一句遂成题于画上:

鲤宿浅池,别样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