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真玉神清气爽的醒来了。想起昨夜的事,她就觉得好笑。早知道伊稚邪不会安分的,也不想想,她可能睡的那么死吗?昨夜,他一睁眼,自己就已经发现了。当他举起刀的时候,真玉的手已经扣在了绝杀上。十几年的训练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比速度,这位叱诧大漠的英雄未必是她的对手。但让她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杀她。为什么呢?良心发现?惺惺相惜?搞不明白啊。
伊稚邪艰难的睁开眼睛——实在是他已经被沙子埋的差不多了。这一宿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睡的最痛苦的一次了。看着不远处那个神清气爽的正在不停弯腰打拳的女人,伊稚邪觉得自己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活动了一下,还好,已经可以动弹了。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没有发现他的鹰隼。走向自己的马匹,他抬了抬下巴道:“喂,女人,你打算挟持本单于到何时?”真玉收住势子瞟了他一眼道:“其实,你只要送我到边境就可以,我不认识路。”伊稚邪知道自己很可能打不过她,听她这样一说便无奈地说道:“为什么你不肯挟持着我叫我的人马护送呢?”
“我嫌烦。”手搭凉棚极目远眺,前途一片昏黄啊。
伊稚邪哭笑不得地说:“你就不怕咱们因为缺少食物和水困死在这茫茫戈壁之上吗?”
“不会的,最不济就是被你抓回去。你驯养的那扁毛畜生不是吃素的,跟的很紧啊。我想,大队人马与我们的距离最多也就百十里。快马加鞭一刻功夫足矣。”拿起水囊灌了一口,翻身上马。看着伊稚邪爬上马背,她微笑道:“大单于,别以为你是马背上长大的就一定比我骑马好。尽管你骑的是千里驹,可千里驹也怕麻醉弹。”
“你……”伊稚邪为之气结,这女人为什么总要在最后一刻戳穿他的企图?该死!
“驾……”一声呼喝,真玉抢先往前跑去。伊稚邪皱眉琢磨着拨转马头回去,忽见寒光一闪,一枚钢针扎在了他的发髻上。
“别玩儿花样儿,我没那么多耐心。”女人很不耐烦地说:“还有,下一次射出的也许就是毒针了。”伊稚邪盯着那个连头都没回的女人,咬牙切齿的一磕马镫,尾随而去。
慢慢黄沙铺天盖地,不仅是真玉,连伊稚邪也有些紧张了。西域诸国的人就没有不惧怕沙漠的。一想到这杀人不见血,埋骨不用锹的蛮荒地带,没有人敢说不害怕。他就不明白这个女人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就凭他们两个人,两匹马和那点儿干粮清水,走不了多久就会出事。不过,这样也好,等她体力不支,自己就可以发信号叫左贤王等人赶来营救了。到时候,看这嚣张的女人还能玩儿什么花样。他想好了,这回抓她回去绝不轻易杀了她。他要给她特质一副大大的镣铐,将她栓在自己的脚边以解心头之恨!
傍晚,二人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伊稚邪皱眉看向远处的天空,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真玉见他神色有异便问道:“怎么了?”伊稚邪摇摇头掩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累。”停了一下,他侧头道:“按照这样的速度,再有两天就可以走出沙漠了。到时候你完全可以自己找到回去的路,穿过这片沙漠后,往北走三天就可以到达玉门关附近了。”说到玉门关的时候,伊稚邪的牙几乎都咬碎了。真玉点点头,“好的,等我见到汉朝的城郭就放你回去。”
伊稚邪思索着问道:“你真的不打算押我回去领功?或者干脆带回我的人头?”
“无聊,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杀你,你很没面子啊?”真玉白了他一眼,拿出干的像柴火一样的肉干,就着水艰难的吞咽着。伊稚邪淡淡一笑,“秦真,你的脾气很对我的胃口,不如你跟我回匈奴吧,我娶你做我的阏氏。”
“咳咳……”肉干本来就很干了,这位还生怕噎不死她似的胡说八道,害她一团肉糜梗在了嗓子眼儿,噎的险些背过气去。伊稚邪见状不禁大笑道:“哈哈哈,难得你也有这么一天。”真玉一边咳嗽一边指着他,直到这口气顺过来才怒道:“再敢胡说,我宰了你喂鹰。”伊稚邪得意的一笑,躺在沙地上啃着肉干哼着小调,心里却几乎要笑翻了。
今夜没有月亮,风也变得有些诡异了。真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夜视镜还在霍去病那里,她几乎和瞎子差不多。伊稚邪也在观察着云头的变化,感觉着风向的异动。很久,他才沉声道:“今夜必有沙暴。”
真玉点点头,“沙暴就沙暴吧,听天由命好了。”伊稚邪皱眉道:“女人,我有个提议,我叫我的人马现在赶来,待沙暴过去,我护送你回到汉朝边界。”
真玉看了他一眼说:“这个提议很诱人,不过,我一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你还是想想呆会儿怎么躲过这场风沙吧。”伊稚邪无奈地说:“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你们汉人是不是都和你一样,因为总是欺骗别人,所以也不相信任何人。”
真玉不置可否的将干粮和水袋系好,两匹马也紧紧的栓在了一起。头也不回地说:“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是的。”停顿了一下,她淡淡地说:“如果你从一生下来就被人遗弃、如果你自七岁起就必须每天面对各种各样的死亡陷阱,相信你也会和我一样的。”
伊稚邪走近几步帮着她收拾好东西,“你在入汉军之前是干什么的?”
“杀手,盗贼。”
“难怪,我总觉得你身上有股子贼味儿。”
无聊的撇撇嘴,“谢谢夸奖。”
“哼,你连好坏话都听不出来吗?蠢女人。”
“嘁,大单于以前是不是一直在家看孩子?婆婆妈妈的。”
“……”冷哼了一声,伊稚邪赌气地走向自己的战马。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不识抬举,真想狠狠的用鞭子抽她。
半夜,月亮带着最后一丝光亮也躲进了云层。天和地都黑压压的,耳边除了呼啸的狂风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了。真玉缩在马肚子那里,裹着毯子注视着对面的伊稚邪。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自己居然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闪烁的眼神。暗自扣住麻醉针,顺便抓住了绝杀。如果他有异动,一定要抢先制住他。很怀疑这家伙带路的诚意,按照他的指引,再往前只怕就离大汉更远了。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误的话,走出沙漠一直往南才是正确的路。这家伙却叫她一直往西,也不知道是谁白痴呢。
伊稚邪懒散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心里越想越觉得啼笑皆非。想他堂堂匈奴的大单于居然两次被她胁迫,这面子自然是没有了,恐怕自己的名声也早就因此事而一落千丈了。看看那女人表面上一派轻松,实则紧张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她还真是异想天开,以为能逃的掉呢。其实,自己有几次完全可以发信号叫大队人马赶来。但是他没有,因为他忽然觉得和这个女人在沙漠里发疯是件有趣的事。关于指路嘛……他当然不会告诉她真话了,这里再往前走出沙漠,穿过草原就是左贤王的领地了。这个傻女人还是会落到他的手里,嘿嘿。
两人各怀鬼胎的打着如意算盘,静静地等待着那场沙暴。殊不知,人算总是不如天算,这场沙暴将两个人的如意算盘都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