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妖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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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千仞岭篇2

第50章 千仞岭篇2

魂鸟矫捷的笑了笑,“不愧是紫微星投胎所生的女儿,聪明非寻常可比。不过即使被你知道,那又如何?天地之间,人尘凡世,没有魂鸟带不走的人,没有无常吸不走的魂。说到底,你还是肉身凡胎,终究难逃一死。”

霓裳道,“冥界归地府,管地府下九层,我的生死不是由一只鸟来定夺。你想带我进冥界需有地府文书,你将文书交来我看看。”

魂鸟森然一笑,“地府算什么?我冥界魂鸟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我早就厌倦了那些繁文缛节,想索你魂魄,只要我愿意便带走你,推你进炼狱也好,进油锅也好,随我所欲。”

魂鸟的足踏上的树枝,“我有什么好怕?冥界我早就腻了,生死源头除了单调的光线,而九层地府到底鬼哭狼嚎。我要回到,人世,享金一切奢靡繁华。”

“云夕王妃许了你什么好处?莫非”她忽然停顿了一下,眼睛扫过魂鸟,她想起玉二娘从总监大人身上偷来的令牌,——令牌上刻的,正式魂鸟的图形。

她将令牌拿出,举在手里,问,“云夕王妃,许你了一座城池。对不对?”她想起歌圣地城头的监工与奴隶的号子,忽然觉得荒唐,鄙夷地笑了,“为鸟者,性情平淡,入闲云野鹤。而你追名逐利,根本就不配做一只鸟。”

魂鸟显然是一愣,但它马上笑了,“谁说魂鸟就一定真的是只鸟了?反正你要死了,让你看看我的真面目也无关紧要。”

说完,在空中打了一个滚,身子的羽毛褪去,里面的身形渐渐变大,直至人形大小,站起身来。

连霓裳也要惊讶,眼前的男子,正当年纪,一袭白衫,衣袂翩翩,轮廓优美,额头饱满,一头漆黑的长发,束一只金环,飘逸,俊秀,很难让人与一个身形弱小的鸟雀相比。

霓裳点了点头,她没有说话,除了讶异,她无有任何表达。

魂鸟背对着阳光,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幽幽地说,“八百年前,世间有个公子,名为倾城公子,因相貌极为俊秀,为世人敬仰,引来无数少女爱慕的眼光,可是倾城公子对谁都无无动于衷,只到有一天,他在湖边引水时,看见水中倒映着自己俊美的身影,立刻陶醉其中,爱上了自己,每日每天在湖边顾影自怜,直到有一天他对着自己的影子投入湖中,溺水而死,那些爱慕他的少女知道后,跑到湖边哭泣祭拜,祈求上苍垂,刚好这些话被露过的冥王听到,他将倾城公子的灵魂从水中捞起,装入魂鸟的身体,带回了冥界。倾城公子在魂鸟的身体里,这一呆就是八百年的光阴,终于将元身恢复。”

霓裳看着他,那一缕似有似无的忧伤在他的眉头萦绕不散。

“倾城公子,乃为上上人品,为何会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即便你的身体是他,灵魂也已经腐败变质,不配在用倾城公子之名。”

倾城公子的脸转为苍白,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将手一挥,“无常,索走她的魂魄。”

无声无息,无常化为无形,那股阴气环绕在霓裳的四周,似有巨大无边的力量吸引着她,令她无法脱身,更不敢轻举妄动。

倾城公子看着自己的影子得意的笑了,他转身去拾地上魂鸟的外衣,这时,一道黑影飞过快他一点将魂鸟的外衣抢在手中。

倾城公子有些慌张。——有了魂鸟的外衣,才有法力的存在,若失去外衣,自己变只是一个普通凡人,尤其他的身子刚刚修炼成形,不能受太多风吹日晒。

“那外衣还我。”他叫了一声,那声音尖锐刺耳。

小四哪里肯依,翅膀轻轻一震飞上枝头。

魂鸟,非凡间之鸟,凡是鸟雀都以它为图腾,顶礼膜拜。如今这外衣就在在接受的手上,披上它便可摇身一变,从此脱离尘世,逍遥生死两界。

对峙之中,索魂链勾上了霓裳的肩膀。若再近三寸索住喉头,吸出魂魄便无再生时机。

霓裳有些急了。不是她怕死,只是身上好有重担未能完成,此刻,她不能死。——她对小四喊,“将羽衣穿上。”

小四愣了一下,它知道穿上羽衣意味什么,它怔怔地看着小主人,怀里紧紧地抱着羽衣,它在犹豫。

“将羽衣还给我。”倾城公子大声疾呼,他也知道若是眼前这只不起眼的小鸟穿上了他的羽衣,将会意味着什么。

索魂链,穿过了霓裳的肩膀,直奔她的喉头,阳光下,她身上的白裳被血染的通红,如雪地灿红的梅花。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闭上了眼睛。

等了一会,却不见索魂链落下,肩头的疼痛也似乎减轻了。她睁开眼睛,魂鸟扑闪着翅膀在她眼前。——不,那是她的小四。

无常,跪在地上,化为阴气消散在魂鸟的四周。

“小主人。”小四的声音从魂鸟的身体传了出来。它轻轻地落在霓裳的肩上,用羽毛为她清理衣裳上的血污。

“小四。”霓裳伸出手,入往昔一样,让它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小主人有什么吩咐?”它的眼里忽然噙满了泪水。

“穿上魂鸟的羽衣,你就不再是一只逍遥自在普普通通的鸟了。”她用手梳理着它七彩的羽毛,眼泪忽然落了下来,打在小四的身上,莹莹地滚落地面。

它的身子猛地颤动了一下,忧伤地回头看她。“小主人。”它又唤她,扬起翅膀为她拂起面颊上的泪痕。

霓裳忽然笑了,温和地笑着。她将脸贴在小四的背上,轻柔地说话,“从今以后你是魂鸟,要管无数人的生老病死,魂鸟不可在世间行走的太久,生死之源终归需要把守。”

“小主人。”它又叫她。声音包含着依恋和不舍,——十多年来,与朝夕她相伴,虽不是同类,却胜似亲人,这份感情,厚且重,它无法轻易割舍。

“去吧!去吧!”霓裳的手从她脚下撤出,故意转过身子不看它,任凭泪水绝堤而出。梨山之巅,无垠的大雪,孤独的童年,终年难得一见的师父,只有这只从芳郁草原飞来,冻昏在半山腰的青铜小鸟,与自己相依为命。

小四哭了。成为魂鸟,是它毕生的追求,但当理想实现,却又因离开最亲密的伙伴而踌躇不前。

而霓裳,她心意已决,固执地不去看它。

终于它绝望了,无奈地,在她的头顶飞了三围,绝翅而去。

树林里,又恢复了宁静,似乎一切都未曾有过改变,阳光依然穿透了枝与叶之间的缝隙流水一般倾泻下来,静谧、悠长。

她顺着小四离去方向,看着看着又流下泪来。

最终叹了一声,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了倾城公子,停步,朝他栖身的方向看去。

此刻的倾城公子,失去了羽衣的保护,秀美、飘逸,孤傲、冷漠,早已一扫而光。正惊慌失措地坐在阴影里,双手紧抱着身子,惶恐、绝望写在苍白如纸的脸上。

肌肤正一点点地被阳光毁坏,变黑,腐败。风一吹,树叶一动,细碎的光线打在他身上,如细针扎肉,疼的他不时地痛苦嚎叫。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张皇失措的从阴影中冲出,冲向河水。

河面如镜,映照出自己的身影。那个肮脏、猥琐、落魄、狼狈不堪的人影投影湖水,他被吓的呆了,用力地抱着头痛苦地大叫了一声,——那一声撕心裂肺惊恐万状的尖叫穿透树林惊起了无数怪异的鸟雀,随后一头栽进水里,绝气身亡。

河水溅出来,霓裳忍不住挥袖去挡,免不了有几滴溅在身上,略显脏污。

彤云骤升,千雀飞舞,遮蔽天日,成百上千的鸟雀朝一个方向飞去,投入密林。

霓裳有些好奇,跟随鸟雀悄悄地转过一片竹林。

眼前竟是一片百花怒放,蝶绕蜂戏的场景。

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的花朵沿着山坡徐徐铺开,放眼望去,仿佛是从天而落的七色云朵降落在这片地之上,花丛中间筑着一处小竹屋,屋下有清泉流过,掠过细碎的鹅卵石,叮咚作响,这条小河从花丛中漫过蜿蜒而下。

花丛之中有一条影子一晃而过。矫捷的眼睛闪烁在花丛之中,然而却不见身形。

霓裳等了一会不见有什么举动,泱泱地想要离开,这时,听见竹屋内有人抚琴。

琴声一出,随即闪过一道银光,鸟雀全部静默无声,栖枝而立。

五弦琴音,宛如浮云变幻不定,时而婉转,时而悲伤,时而如珍珠滴翠,时而如秋风乍起,最后汇聚为裂帛一声,划弦而止。

那些花朵,由内向外,随着琴音不住的摇摆,一轮轮,一层层,终于伫立无语。

一曲已终了,霓裳站在原地,五指试了试腮畔,才发现早已泪湿衣衫。而那漫天的花影也似乎沉默了,只有无边的风从山头掠过,带走最后一丝琴声远走天涯。

霓裳愣了片刻,回忆那琴声,是苦、是甜、是愁肠百结、是肝肠寸断,然而冥冥之中却有爱,有思念,有千言万语,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情绪。

越想越觉得心口烦闷,隐约又想起云潮。

刚要走,听身后有人叫她,声音沙哑、浑浊不清,竟不似从口中发出:“姑娘留步,姑娘既然来了,又为何着急离去。”

竹门被拉开了,走出一位着高绾秀发,肤如凝脂,出尘脱俗的夫人来。

说话时她微微弯腰拾起地上的花瓣,轻轻一吹,变作一个华美的花环。

“云霄夫人。”霓裳经不住惊呼出口。

《云霄夫人》传中,曾有,“手执花环,百花洲畔。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只是令她疑惑的是,云霄夫人天生一副黄莺般的好嗓子,怎么竟会变得如此不堪。

“姑娘来了就得先收下云霄的一个花环再走。”

那声音竟从腹中发出。

她走过来,将花环高高托起,带在她的颈间。

霓裳的目光停留在她被青纱遮住的脖子上,雪白的肌肤,娇嫩似水,然而声带部位竟被利刃割开,留下一道狰狞的褐色疤痕。

“夫人。”她压抑不住惊讶,惊呼出口。

“姑娘怎么了?”云霄夫人挽着她的手,走到竹屋中,为她倒了一杯山泉水。

屋内简朴,饰以百花,一床、一椅、一琴、一画。画中男子,面目竟有几分和云潮相似。

还未说话,听得屋后一声长吟,窜上来一只白狐。目光在霓裳身上停留了片刻,鼻翼动了动没有嗅出异常的气味,趴在地上滚了滚,伏在云霄夫人的脚边,叼起她的裙摆朝着屋后摇了摇尾巴。

“是小玉出事了么?”她伸手将灵狐抱起,摸着它光滑的皮毛,急步走向门外。

百花丛中,一对小手静卧在此,浑身伤痕累累。

“玉鸷手。”霓裳的心猛的一颤。

“夫人。”玉鸷手看见了云霄夫人,有气无力地叫了声,睁开将合的双眼,泪光闪动。

“是猎西贞女做的?”灵狐从她怀中跳出,云霄夫人轻轻地捧起了玉鸷手。

它点了点头,说,“夫人,小玉跟随了公子十六载,却无法救公子于危难。看着他被猎西贞女带去了荒北,迫他服下“龟息散’锁进驭鹤楼。”说了这里,它微微喘息了一下,“公子。公子从此将沉睡千年,夫人请原谅小玉。”

云霄夫人摇了摇头,“这不关你的事,她要对付的人是我却连累了你。”

“小玉,为主人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是。”

“你别说话,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日光下,霓裳愕然地发现,玉鸷手的背面凿了深深的洞。里面竟藏着数十枚极细的绣花针。若娶出那些针需剖开身体。

云霄夫人也是一惊,顾不得其它,伸手欲取出那些针。

玉鸷手连忙避开,“不!夫人,你不能碰它,猎西贞女早就猜到以夫人的宅厚仁心,一定会这样做,所以她在每根针上都喂了毒。”

云霄夫人手听在半空,强行平复脸上的一抹稍纵即逝的惊慌。

又听它说,“主人还记得矮族人莫巴么?它跟我一样都是极爱夫人的歌声。”

云霄夫人点了点头,“那时,他每日都去绝色坊听歌喝酒。”

玉鸷手称了声“是’,“正是他从万源河里将公子救走,带去了东巴山以东的绿营里。”

云霄夫人问,“如今他过的可好?”

玉鸷手摇了摇头,“他死了,早就已经死了。他带走了公子,因此触怒了猎西贞女。有一会它在去往猎西国的途中,被猎西贞女抓住。谁都知道莫巴的心里深深爱着贞女,可是他是个正直正义的人,不耻她为夺先生闵淙向夫人痛下毒手,用毒迷惑了夫人并割去夫人的声带,让夫人失去了天籁一般的嗓音。贞女问他公子下落,他不说,打他也不说,贞女怒了,便强行喂下了“匿迹’……”

霓裳的身子微微一怔。她想起在梨山秋阳洞里读过的《解毒经》。——匿迹,非为剧毒,服毒之人,轻则百日身体失水而谁,重则不削几个时辰。特点在于,服毒之人不会即刻便死,需承受时日痛苦煎熬,身体大量失水直至绝水而死,临终时身形不足以前一半。此毒,无可解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