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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9:突然想起
作者:秦楼(QQ:1146360510)
如果不是有时候突然想起,又在曾有的生活痕迹里窥得端倪,我几乎已经快完全遗忘他的面容了。像被天空一瞬吞掉的断线风筝,只见是越来越远,最终尘埃落地也被落款的悄无声息。
雾蔼的裙摆长长垂在脚踝上,凉气低低团压着,外出还需要一件风衣挡寒。上公车时左右没有多少人既捡了个靠窗户的单坐儿,一路微微簸动,行至半路车上便也陆续满座了。中站最后一个上车的是个老人,瘦长身形裹在军色氅衣里,微有些佝偻,双腿却立的绷直。站起来让座时便扶着把手退在老人身旁,在微醒的光里久久看着那身军色衣装。
自来我都是家里最过倔强的,在渐渐懂事的年月里知道他不喜欢我,心里便也一直排斥着他。爸妈出差时免不了要到他家落食,最初几年常在他脸色下边哭边扒饭,一餐下来总被训的万分委屈;后来小学四五年级自觉长大了,也常瞪眼开始对着干。不过,每碰到他穿着军色氅衣唬脸的时候我是最怕的,那时他便真要拿尺子打我手心了,既是咬断筷子那会儿也不敢在发出任何声音了。
有次把他的磨砂纸全偷偷送给玩伴磨小刀了,放学回来看到奶奶站在村口,见着我赶忙说道他在家里发了好大场脾气,直说抓到我要狠打一顿。我是知道以他对我的厌恶,真的是会打的我拿不起筷子。那时爸妈还全都在外婆家,四神无主之下便乘着奶奶不注意背着书包离家出走了。
是在多年以后知道一个人的旅途是寂寞的,而那时只觉害怕和慌张。心里真害怕自己就这么一去无回。
一去无回的事物有很多,比如水色流年,又比如斑斓十色的生命。我再回到家中,念及一路吃的苦,怨恨着和他一下冷战了三年,其间竟也没有说过任何只言片语。后来很长的时间,我和外婆居住到一起。他像从未来过我的生命,逐渐潜伏到了记忆山川巍峨之下。
也在那几年他迅速苍老,像绿了许久的枝树,大把的花叶开始凋零。查出胃癌晚期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想到了遗传,用微薄的知识在图书馆找胃癌的相关信息。晚自习睡着了又被同桌推醒,她问你怎么哭了.
其实我能想到更多的只是他的衣服,那些中山装和军装整齐的挂满他衣柜,后来却渐渐的挂不住他身子,惟有那件军色大氅时时还能披在肩上,像个不离不弃的仆人伺候多年。
后来军色大氅烧了,在浓烟里青天直上。我也只在过年或是清明才能突然想起,记忆凫水,越沉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