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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似是故人来

汤九律果然早已到了王府,领着人守在门口,见他们过来,便有门人上前拉住缰绳,扶王爷下马,汤九律亲自走到雀舌马前,向她伸出一只手——

“我自己就可以了。”雀舌一拉缰绳,那马向旁边走开两步,她自己一跃而下,“九律哥哥大概没想到,娇滴滴的楚大小姐竟然也会骑马了!”

汤九律凝视她良久,若有所指地说:“确是没想到。”

“你二人比我老头子还性急,”易海平高声道,“有话不能进去说?”

“知道啦!”雀舌答应一声,把马鞭交给门人,“进去吧。”

当天的菜色自然极尽豪奢,易海平心里高兴,足足喝了半斤酒,汤九律陪着他免不了也多喝了几杯,雀舌仍是淡淡的,有时候夹一口菜,多半时间都只是托着腮,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一时酒劲上来,易海平困倦起来,雀舌便道:“舅舅,回房里睡吧!”

易海平摆摆手,“不困,我不困,我还要陪我外甥女儿说说话……”嘴里说着,却打起呼噜来,一个接一个炸雷似的。

雀舌不免好笑,命人道:“扶王爷回房休息,小心别吵醒他。吩咐厨房准备醒酒汤,王爷醒了就端进去。”

“雀舌,你变了好多。”汤九律自己斟了一杯,一仰头喝了。

雀舌站起来,夺去他手中的酒壶,“九律哥哥也喝得不少,今天还是算了吧!”

汤九律顺势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衣衫里,雀舌站着不动,只听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他已经死了,雀舌,你忘了他,我求你忘了他,好吗?”

雀舌挣脱他的手臂,退后一步,“九律哥哥,你喝醉了。”

“喝醉?”汤九律站起来,他身形不稳,只好按住桌面,“我没有喝醉,我很清醒!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他指着雀舌,“你看看你,你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你想要等他一辈子,是吗?可是他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还年轻,你这样漂亮,难道要为他陪葬吗,你要为一个死人守一辈子活寡吗?”

四周忽然沉寂下来,静得他能听见血液在自己身体里奔流的轰鸣,汤九律望着雀舌眼中滑下的两行眼泪,呆若木鸡,第一次,平生第一次,她在他面前流泪。

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到天空的流云,轻轻飘荡的声音……

“你喝醉了。”雀舌又说了一遍,转身吩咐丫环,“去煮醒酒汤,先生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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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雀舌一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细细的幽香,丫环翠屏见她醒了,急忙赶上来侍候。雀舌坐起来,摆手笑道:“我自己来。”利落地披衣下床,洗了脸,用青盐擦了牙,又漱了一漱,坐在镜前慢慢地梳通了头,简单地编出一条辫子,见翠屏站在一旁,傻傻地望着她,不免好笑,“你看什么呢?”

“早就听说表小姐的名字,想不到是这样的。”

“哦?”雀舌一边用布巾绑着辫子一边问她,“有什么不同?”

翠屏毕竟年轻心热,见她问,忙道:“一则没想到表小姐这样漂亮;二则……”她顿了一顿,露出怯怯的表情。

“你尽管说。”雀舌梳洗完毕,便去整理床褥,翠屏赶上来要接手,却被她推开,“你说你的,我听着呢。”

翠屏便道:“二则我听洛阳来的人说,表小姐是个极精致的人,衣裳饰品,屋里的摆设,连丫环的穿戴、举止,都是一步不能错的……今天见了,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心里倒有些奇怪了。”

“我过去确实是那样。”雀舌微微一笑,“没什么奇怪的,一个人经历的事情多了,总是会变的。”话锋一转,又问,“这是什么香味,这样沁人?”

“桂花。”翠屏抿嘴一笑,“是茶房的人,正做着桂花酿呢!”

她再熟悉不过了,在安荣王府住着的时候,每到八月,她就带着丫环们采了那细细的花瓣,晒干了准备做桂花酿,一篮子花瓣却只能酿出小小的一瓶,吃的时候只要取一滴放在茶里,便香得无以言喻,最是精细的吃食。雀舌心里一动,“翠屏,你知道五味居在哪里吗?”

“小姐想买什么?要不——我叫人各样都买一些,小姐尝一尝?”翠屏忙道。

雀舌摇头,“不,咱们自己去。”

“咱们?”

“对,咱们,你——和我。”雀舌拿起斗笠,见她犹在发怔,不禁失笑,“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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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居是京城出名的糕点铺,自制的各式酥点每日直接供给宫里,因此卖的东西也格外的贵,京城谚语“金做糕,银做点,吃了五味能成仙”,说的就是这里。

雀舌站在门口,见是一间极大的店面,三个烫金大字“五味居”,竟是御笔,店面装饰豪华,进出的人却极少,微笑道:“第一次见到这样做生意的。”

“来这里买酥点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富甲一方。都是打发了人来,订了货,店里打发伙计送进府里,所以往来的人并不多。”

雀舌点头,“进去吧。”翠屏便跟在她后面。

“客官,”伙计殷勤地迎上来,“我给您拿着斗篷。”

“不用,”雀舌摆摆手,在椅上坐下,“我戴着就行。”

隔着面纱,伙计瞧不清她的面目,见她身后的丫环打扮不俗,料想不是寻常人家,便道:“姑娘府上哪里?要些什么只管说,店里给您送过去。”

“我要……”雀舌四下望望,竟没看到摆出来的点心,便问,“你这里都有些什么?”

伙计见她不识门路,立即变了脸色,“姑娘,这里不是人人都能来的,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放肆!”翠屏怒道,“这是抚……”

“翠屏!”雀舌拦住她,向那伙计笑道,“你既开着铺子,客人问东西你便说说看,又能怎样?”

伙计便懒洋洋地说:“桂花糕、栗子酥、夹心饼、蜜味饯……”不清不楚地说了半天,“你要买什么?”

“一口酥。”雀舌淡淡地说,“有吗?”

伙计料不到她一出口便点出店里的招牌货,忙道:“有。”

“有你刚才为什么不说?”翠屏怒道,“狗眼看人低!”

“好了,拿十盒。”雀舌不想与他多作计较,站起来要走。

伙计伸出一只手,“给钱吧!”

翠屏却道:“哪里带着那么多现钱?”见那伙计露出不屑的表情,心下气不过,便提高了嗓音,“包好送到抚远王爷府上,半个时辰就要送到,迟了小心你的狗腿!”

“抚、抚远王爷?”伙计大吃一惊,竟有些结巴。

“你要不信,我写个字给你。”雀舌微微一笑。

“那、那敢情好……”

“这是咱们王府的表小姐,瞎了你的狗眼!”翠屏厉声喝道。

雀舌却不理会,正要离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行色匆匆地进来,她身上穿着紫色的裙子,衣襟上却用深紫色丝线绣着一只小小的蜜蜂,雀舌心里一动,便停了一停,听那少女向柜上说:“我要一口酥,给我包一盒。”

伙计头也不抬地说:“没了。”

“没了?”少女急道,“今天我特地提前了一个时辰,怎么又没有了?”

伙计抬起头,上下打量她一番,“各王府里早下了单子,你哪,还是省着些力气吧!像你这种零碎生意,五味居十天半月也做不了一桩。”

少女还来不及说话,却见一名头戴白纱斗笠的女子走过来,问那伙计:“我们不是才买了吗?”

“您那是最后十盒,”伙计赔着笑脸,“再说了,即便没有,抚远王爷府上要,咱们就是加班加点也要赶出来,给您送去呀!”

“那好,把我那十盒分一半给她。”

“多谢姑娘,可是我——”少女涨红了脸,“管家给的钱只够买一盒,我只要一盒。”

雀舌抿嘴一笑,“算在我的账上。”转头向那伙计道,“包给她吧。”

伙计包好了酥点递给紫衣少女,少女感激地向雀舌道:“谢谢小姐。”

“不用客气。”雀舌温和地问她,“府上是谁要这点心?”

“我家公子。”少女声音清脆,“公子一直病着,想着五味居的一口酥,管家打发我来买,买了几天总也买不到,再买不着就该被赶出来了。”她说着,委屈地噘起了嘴。

雀舌抚慰地按住她的肩,笑道:“你今儿回去,管家必定夸你会办事。”又问,“府上姓什么,住在哪里?”

“姓单,就在槐花胡同。”少女毕竟年幼,见雀舌送她糕点,便全无防备。

雀舌若有所思地点头,试探地说:“原来是单公子爱吃这一口酥。”

“我家公子不姓单!”少女摇头,“我们小姐才姓单,公子是小姐的客人,住在府里养病的。”

“你家公子……不姓单?”雀舌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急忙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他是不是姓——韩?”

“是呀,你怎么知道?”少女微感奇怪,“你认识我家公子?哎呀!”她忽然发出一声惊叫,“我得回去了,晚了,管事的又该骂人了!”说完转身就跑。

“翠屏!”雀舌如梦初醒,“跟着她,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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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九律下了马便急急地直奔内房去,丫环们本来都坐在院子里闲谈,见他进来一个个吓得闪避不及,翠屏却迎上来,“汤先生,你可回来了!”

“姑娘在哪里?”汤九律急问。

翠屏朝里屋努一努嘴,“一直在等你。”

“她怎么样?”汤九律心下稍安,解下斗篷递给她,“可吃了饭吗?”

翠屏摇头,“午饭端上来,只看了一眼就说没胃口,从早上起坐在那里,谁跟她说话也不理。”

汤九律不再犹豫,掀帘进去,见她坐在窗子下面,托着下巴,只是怔怔地发呆。

汤九律摇头,从柜里拿出一件斗篷,披在她身上,柔声道:“天气冷,你这样坐着,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好?”

雀舌回头见是他,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怎么样?”她的手指冰冷,紧紧地钳着他的手腕,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攀住一块浮木,似乎他只要一放手,她就会沉入黑暗的海底,再也无法浮上来……

“怎么样?”她的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他的皮肉里面,“是不是他?”

汤九律深深地看着她,缓缓摇头。她的手蓦地松开,向后退了一步,脊背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慢慢下滑,一点一点,她把头埋进膝盖,嘴里逸出一声细细地呻吟,像是一只濒死绝望的小兽。

“雀舌!你听我说!”汤九律大急,拼命拉她起来,“还不能完全确定,那家人对我极为防备,他们说的话不见得是真的!”雀舌抬起头,本就苍白的脸几乎透明。

汤九律很担心她会晕倒,急急地说:“我到槐花胡同去看了,确实有一户姓单的人家,庭院不大,似乎是外地商人在京城买的院子,只有四个人在这里看房子,你那天遇到的小丫头就是其中之一,我问了管事的,他说家里并没有什么韩公子——”

“不!”雀舌打断他,“那个小丫头明明说有一位韩公子在他们家里养病,而且——”她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他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一口酥。”

一口酥闻名天下,喜欢的人太多了。汤九律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总之,这家人还是很可疑!”雀舌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雀舌!”汤九律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槐花胡同!”雀舌很快地说,“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那里应该是滇中囚蛊门在京的据点!我见过囚蛊门的人,清一色的紫色衣裳,身上绣着各种毒虫,那天的小丫头就是这样,不会错!”

“你的意思是——”汤九律皱眉,“韩不及落在了囚蛊门手里?”又摇头,“不可能,囚蛊门与他无冤无仇何必要抓他?更何况,他明明……”已经死了!

“单落紫。”雀舌冷笑,“除了她,没有别人!”

“雀舌,你醒醒吧!”汤九律拉住她的手不放,咬牙道,“我也知道单落紫是囚蛊门的人,但是——你好好想想,就算她想软禁韩不及,也不是他的对手啊,你——”

“他受了伤。我知道他受了伤,我常常听到他叫我的名字——”雀舌望着他,“九律哥哥,他在受苦,他在等我,等我去救他。”

汤九律望着眼前这双满是恳求的眸子,心里的一个地方软软地陷了下去,微微一笑,柔声道:“我陪你一起去。”俯身拾起滑落在地上的斗篷,披在她肩上,又细心地系好带子,拂去她脸上的泪珠,“走吧。”

王府备了车,很快到了槐花胡同口,汤九律跃下车来,把缰绳扔给随从,命道:“在这里等着。”自己回身掀开帘子,向雀舌道,“马车就不进去了,一则招人耳目;再则胡同里太窄,不容易走。”

雀舌点头,弯腰下车。两人并肩前行,这槐花胡同在京城极不起眼,住户也多是贫寒人家,他二人紫貂轻裘,走在路上便格外醒目,雀舌只好解下斗篷拿在手里。

汤九律冲她一笑,“只怕无用。”

雀舌挑眉望他,“寻常人家哪里有这么漂亮的小姐?”

雀舌知道他想逗自己开心,便冲他笑笑。

“就是那里。”汤九律指一指长街对面。雀舌放眼望去,见是小小的一扇朱漆木门,大门紧闭,与旁边敞门露户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们既然不肯说实话,”汤九律见旁边有一家茶舍,便道,“我们就去那里等。”

雀舌点头,随他进去。伙计迎上来问他们喝些什么,汤九律摸出一块银子,往柜上一扔,道:“拣最好的拿上来,不要多嘴。”

伙计哪里见过这么多钱,殷勤地上了茶点,便老老实实地退下去,果然一个字也不多说。

雀舌全不理会,聚精会神地盯着对面。

一直等到天色将黑,对面仍然毫无动静,汤九律站起来,“雀舌,我们回去吧,晚了,王爷必然担心。”

雀舌摇头,“我就在这里,你回去跟舅舅说,不用管我,我没……”话未说完,那扇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十三四岁的紫衣少女闪身而出,正是那日在五味居见过的,她手里提着一只竹篮。

雀舌站起来,就要冲上去问她,汤九律却拉住她,摇头道:“当心打草惊蛇,咱们跟着她。”

那少女步履轻盈,一路走得飞快,汤九律远远地跟在她身后,越看越疑,向雀舌道:“看她的身法,确是滇中囚蛊门的人。”

“看她的样子,像是送什么东西——”雀舌恍然大悟,“槐花胡同的那个院子,只怕是个摆设!”

果然,那少女一路向北,直奔城门的方向而去。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他二人江湖经验都甚是不足,跟得格外艰难,好在那少女也极为稚嫩,并未察觉。出了城,又转向西去,远远地瞧见一间竹屋,孤零零地伫立在竹林旁边,屋外一圈竹篱围出一个大大的院子,像是新建不久,泛着翠绿的光泽。

屋里点着灯,隔着窗纸一个模糊的人影隐约坐在窗前,那少女推开篱门,穿过院子,又叩了叩门。

“是谁?”里面传出一个声音。

“公子,是我,青儿。”少女低声回答。

门从里面打开,灯光便泻了一地,映出院子里的青青碧草,一道修长的人影在门边一闪而逝,门已合上。

雀舌怔怔地站在那里,手里的斗篷不知何时已滑在地上,夜露晶莹,很快便浸了露水,眼见已不能再穿,汤九律便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身上,雀舌却一动不动。

过不多时,门重又打开,少女出来,穿过院子,推开篱门,又回身把门扣好,这才拔身疾掠,急急地去了。

屋里的灯忽然被人吹灭。

“我们去叫门。”汤九律说,“看看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雀舌摇头。

“那是为什么?”

“我知道他是谁。”雀舌喃喃自语。

“什么?”汤九律却没听清。

“不,没什么。”雀舌冲他一笑,“现在已经太晚了,让人家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吧!”

“也罢。”汤九律明白她的心情,便道,“明天我再陪你过来。”

雀舌摇头,“我就在这里,你回去吧!”

“雀舌,”汤九律忍耐地说,“你这又是何苦,既然知道人在这里,我们……”

话音未落,耳听“咻”的一声,汤九律大惊,揽着雀舌的腰肢急忙闪避,那物件射了个空,便直插入地里,深深地陷了进去,尾端两片叶子犹在微微发颤。汤九律定睛望去,原来是一根细细的竹枝——不由暗暗心惊。

“两位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里面那人悠然说道。

雀舌遂慢慢走过去,把手按在篱门上——

“小心机关!”汤九律急叫。

雀舌推开篱门,四下居然悄无声息。

“好胆色!”里面又亮起了灯,门从里面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倚门而立,灯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脸上,映出那清俊的眉目和如玉的丰神,夜风冰冷,掀动他雪白的衣衫,轻轻飘拂。他微微一笑,“想不到竟是位姑娘!”

雀舌远远地看着他,一时间只觉得天地洪荒尽化虚无,只有眼前这个人,是那么真实地存在着,若眼前这一切是梦,她宁愿永不醒来……

“韩不及!”汤九律大吃一惊,“果然是你!”

“你——”他眉峰微蹙,“你是谁?”

“你不是韩不及吗?”汤九律冷笑,“再怎么说我们也曾共患难过,才一年不到,就不记得了吗?”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迷茫,像是遇到极大的难题,却微微一笑,缓步走下台阶,穿过院子,从雀舌身旁经过,停在汤九律面前,盯着他目光冷峭,“我不认识你,识相的话,早点从我面前滚开!”

汤九律感到一股冰冷的火苗从心底里直蹿上来:眼前的人明明是韩不及,却对雀舌视而不见,大概他仍在计较前尘往事,误会了自己与雀舌——不由担心地看向雀舌,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痴了似的。

“你……”她的神情让他心碎,汤九律再无法忍耐,遂一把揪住韩不及的衣襟,怒道,“那是雀舌,雀舌在那里等你!你没看见吗?为什么不理她?”

他甩开他的手,回头看向雀舌,这一晚,他第一次正眼看她,雀舌抬起头,脸色雪白,欲语还休。

他脸上的神情平静无波,很久之后,雀舌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清晰地说:“两位若没有别的事,那就请吧。”身旁微风轻拂,他已经一掠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