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琴鸟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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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琴鸟大餐

丽丝被装在麻袋里,看不见外面。它先是被扔在汽车的后箱里,那里面又憋又热,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汽油味儿。后来下了车,麻袋被女主人拎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响着走了一段路,停下。

“你们经理呢?”丽丝听见高跟鞋女人大声嚷嚷,“叫他出来见我!”

门口的礼仪小姐捂着嘴偷笑,小声嘀咕:“又一个!”

“什么又一个?”高跟鞋大怒,“我告诉你:除了汉堡黄,我对谁都没耐心!你们经理如果不出来,我马上到别的地方去!”

“别去警察局,我出来了!”肥胖的酒店经理急忙跑出来,“你……咦,我不认识你!”

“你为什么要认识我?”

“我还以为又是哪个女人找我勒索钱财呢。”胖经理掏出手帕,抹额头上的冷汗,“这么说,你没有生下我的儿子?”

“呸,除了汉堡黄,我不会让任何男性碰我!”高跟鞋说,“而汉堡黄是一条狗!”

眼见着街上的行人都驻足观望,胖经理只好摆摆手:“好吧好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可不是一条狗。”

“想不想要琴鸟?”高跟鞋切入正题。

“琴鸟?”胖经理瞧瞧周围的人,“我要琴鸟干什么?”

“干什么?你们是酒店呀,把珍贵的琴鸟烤成烧鸟,不是能卖个好价钱吗?”

胖经理大惊,扑上去堵高跟鞋的嘴巴!高跟鞋大概练过中国武术,一个“鹰爪功”抓住胖经理的手掌,然后一个“鹞子翻身”,将胖经理的胳膊拧到背后!

胖经理的身体下压,手臂高抬,还真像一只展翅飞翔的鹞子。不过这只“鹞子”一脸痛苦。

“哎哟,你弄疼我了!”胖经理大叫,“这就是我不跟女人结婚的原因!”

“我警告过你:不许你碰我!”

高跟鞋抬脚一踢,将胖经理踢得几个踉跄,好不容易才被礼仪小姐扶住。

“光天化日之下,你行凶杀人啊?”胖经理骂道,“警察局的号码是多少?我要报警!”

“谁叫你先欺负我的?”

“那不是欺负,是堵你的嘴!”胖经理解释,“知道吗,琴鸟是国家保护动物,我怎么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将琴鸟烤成烧鸟出售呢?火烈鸟还差不多!”

礼仪小姐小声说:“经理,火烈鸟也不行。”

“对了,现在连火烈鸟都受保护了!”胖经理将音量调到最大,故意说给行人听,“我们酒店绝不会做那种缺德犯法的事情,我们酒店以诚待人,只以人工饲养的鸡为原料,却能做出琴鸟、火烈鸟的原汁原味,堪称澳大利亚一绝!欢迎大家前来品尝,电话:1234567,手机:7654321,网址:www.不吃就是狗酒店.com!”

一听做广告,呼啦,围观的人群全部散去。

高跟鞋也想走,可是胖经理却笑眯眯地朝她招手。

“进来,”胖经理轻言细语,“有话好商量。”

进了经理室,胖经理将门一关:“让我看看琴鸟……”

高跟鞋不解:“你不是以诚待人,不做缺德犯法的事吗?要琴鸟干什么?”

“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你还当真了?”胖经理笑嘻嘻地说,“你可真不够意思,在路上大吵大嚷吃琴鸟,如果传出去让动物保护协会知道,我们就会被查封!”

“我是准备好好讲的,谁叫你一出来就说我替你生儿子!”

“对不起,算我的错好不好?”胖经理打量塑料袋里的琴鸟丽丝。丽丝也瞪着他。

“好,有性格,味道一定不错!”胖经理合上塑料袋,“你要多少钱?”

“琴鸟是无价之宝。”高跟鞋做好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工作。

“那就是说,不要钱白送喽?”胖经理也不是省油的灯。

“什么,白送?”高跟鞋举起拳头,“拳头白送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要要--我是指琴鸟。”胖经理脸上的肥肉哆嗦着,“和你这样的女人真不好谈生意,这样吧,我给你报一个价位,你看合适不合适。”

胖经理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

“太少,”高跟鞋吐出早已准备好的回话,“再加一点。”

“加多少?”

“不多。”

说着,高跟鞋在数字后面加了两个零。胖经理脸色大变,手指颤抖着划掉一个零。

“成交!”高跟鞋突然大叫,将胖经理吓了一跳。她本来就准备让胖经理划掉一个零的,“付现金!”

付了钱,高跟鞋得意扬扬地离开。胖经理一边用第十条手帕抹冷汗,一边摇头说:“现在的女人真不得了!”

胖经理把塑料袋拎到伙房,将丽丝装入一个生锈的铁笼。这笼子可不比大胡子特意准备的笼子,不知关过多少鸡鸭,里面浓烈的臭味把丽丝熏得头晕眼花!

“爸爸!”一个小男孩跑过来,“你终于来看我啦!”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叫我爸爸,要叫我叔叔!”胖经理生气地推开男孩。

“可妈妈说,你就是我的亲生爸爸呀!”

“亲生是亲生,但我并没有跟你妈妈结婚,野小子戈比!”胖经理双手叉腰,“老老实实在伙房待着,不许到外面乱跑!”

“好吧,”男孩戈比低下头,眼圈红了,“那么,你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喽?”

“看你?我有那个闲心吗?”胖经理骂道,“我是送琴鸟来的,快给它洗个澡,等会儿要呈现给客人看!”

“是。”戈比小声说。那模样完全像一个伙房里的小工,而不是经理的儿子。

胖经理一摔门出去,走进办公室打电话:“哈啰,林奇老板吗?哎呀您好,我是‘不吃就是狗酒店’的经理呀!噢,您很忙,问我找您有什么事?当然是好事喽!您是我们酒店的老主顾了,有了好事当然第一个通知您!什么好事?哈哈,请问您吃过琴鸟吗?没有?当然没有,琴鸟是保护动物,有钱也吃不到呀,哈哈!可是,我很荣幸地通知您:您将有机会亲口吃到琴鸟,就在本酒店!您问什么时候,您迫不及待了?哎呀当然越快越好,顾客的要求就是我们的圣旨嘛!您看一个小时后如何?什么,一个小时太长了,半个小时?好好,就半个小时!什么,半个小时也太长了,您马上就来?好好好,一切听您的吩咐!请带上钞票,再见!”

一联系就成功,胖经理享受到了成功的快乐。他接二连三地打电话,邀请了十位最有钱的达官贵人。十个人怎么吃一只琴鸟呀?嗨,反正是尝尝鲜,一个一口把钱糊弄过来就行了!

与此同时,男孩戈比正在伙房给丽丝洗澡。丽丝没有挣扎,它觉得这个小男孩挺可怜:明明有父亲,却不被承认。相比之下,自己是幸福的。

“你好。”丽丝小声说。

“你好,”男孩戈比回答,说完吓得将丽丝一扔,“哇,鸟会说话?!”

“对呀,我们琴鸟本来就会像人一样发音,”丽丝说,“你爸爸为什么不认你?”

“因为……”戈比鼻子一抽,又要哭了,“因为我妈妈是穷人,爸爸--噢不,‘叔叔’甜言蜜语骗了她,却不愿跟她结婚。”

“那你为什么在伙房?”

“我妈妈贫病交加,临死前将我托付给‘叔叔’。‘叔叔’不喜欢我,可是如果他不管我的话,我就有权到法院告他。他不肯白花钱养我,就让我到伙房当小工,自己赚钱养自己。”

“雇用童工是犯法的。”丽丝说。

“谁会来查呢?”戈比擦干了眼泪,“不说他了,你是谁,怎么会被我‘叔叔’弄来?”

“我叫丽丝,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丽丝说,“爸爸妈妈带我逃出动物园,想回到澳大利亚老家。但是我跟它们失散了,飘来荡去就被人抓住,然后被卖到这里。”

“你的处境不妙,”戈比摇头叹气,“卖到这里的动物,都会被做成食品。”

“那怎么办?”丽丝紧张了,“你能帮我逃出去吗?”

“也许能,”戈比说着身体一抖,“不过,被‘叔叔’发现后,他会把我打得半死……”

咣当!伙房的门被踢开了,那个所谓的“叔叔”挺着肚皮闯进来。

“野小子,洗好没有?”胖经理扯着嗓子大叫。

“洗好了。”戈比害怕地回答。

胖经理瞧瞧湿漉漉的丽丝,皱眉头:“把它吹干,你这个偷懒的家伙!”

戈比急忙拿出吹风机吹干丽丝的羽毛。洗过澡吹过毛,丽丝变成了一只漂亮的琴鸟。它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是这样美丽!

“嗯,不错!”胖经理托着下巴点头,“将它的脚和翅膀捆好,推到大堂给顾客们看看。”

戈比遵命行事,将丽丝放在一个大大的黄金托盘上(其实是黄铜),用餐车推出伙房。

大堂内,十位有权有势的人坐在餐桌旁,都伸长了脖子,像火烈鸟一样张望。

餐车缓缓在众人间穿行,大家不停地发出惊叹声:“哇!”

“噢!”

“嗬!”

一位贵夫人喊完,猛醒似的说:“咦,好像我们都没见过琴鸟似的!”

“见是一回事,吃又是另一回事!”胖经理出现,“一会儿,大家将亲口品尝这只琴鸟!请认清标记:这只琴鸟左翅膀有一根红色的羽毛!”

贵人们使劲点头。

胖经理心中暗笑:“真够笨的,拔了毛你们还怎么看红色羽毛确认?”

餐车就要走完全程,戈比悄悄推了推丽丝。心有灵犀一点通,丽丝马上明白戈比是什么意思。

“大家好。”丽丝说。

哗啦!一位竹竿一样的瘦男人翻倒在桌子底下!

“天哪!”大家惊呼,“这只琴鸟会说话!”

“会说话有什么稀奇?”又是那位贵夫人说,“我家的金刚鹦鹉也会说话呢!”

“可它会跟你对话吗?”丽丝说,“它有自己的思想吗?”

“它有,那就是吃、吃、吃!”贵夫人吃惊地掩住樱桃小口,“咦,难道你能听懂我的话?”

“当然。”丽丝平静地回答。

贵人们不平静了,竹竿男人用尖细的嗓音嚷道:“如果你真的很聪明,就请回答:我长得怎么样?”

“我不想打击你的自尊心,”丽丝说,“所以请不要提这样的问题了。”

“哼,我就知道你没眼光!”竹竿男人悻悻地说。

一位漂亮夫人问:“琴鸟,讲讲你的故事吧。”

“我从小在很远很远的动物园里长大,爸爸妈妈带我坐飞机前往澳大利亚。由于我不小心,我跟爸爸妈妈分开了。我正在寻找爸爸妈妈,找啊找的,就找到酒店来了。”

“哈哈哈哈!”贵人们捧腹大笑,“这只琴鸟还挺幽默!”

“我一点也不觉得幽默,”戈比帮丽丝说话,“请叔叔阿姨们帮帮忙,不要吃这只可怜的琴鸟了!”

胖经理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条件反射地想狂揍戈比,但是当着顾客的面,他不得不摆出慈眉善目的假面具!

“哈哈,这出戏演得怎么样?”胖经理急忙上前说,“这是我特意为各位准备的‘餐前点心’,预祝各位胃口大开!”

原来是助兴节目啊,大家热烈鼓掌。漂亮夫人说:“我喜欢会讲故事的琴鸟,吃起来一定很有味道!”

“对呀对呀,”大家齐声嚷道,“就是它了,快烧快烧!”

丽丝傻眼了:向大家求助,却求出这样一个结果!

戈比还想说什么,胖经理一边朝他瞪牛眼,一边硬将他和餐车推回伙房。

“厨师!”胖经理关上门就大吼,“宰了它!”

呼的一声,戈比突然跪倒在胖经理脚下!

“爸爸,不要杀丽丝!”戈比哭喊着,“我听你说过:要善待动物,善待植物,善待我们这个地球!”

“那是说给顾客们听的漂亮话,你还当真了?”胖经理将戈比一脚踢开,“告诉你吧野小子,这世界上只有一个真理,那就是:善待自己!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管它别人死去活来!”

“不对,妈妈不是这样说的!”戈比流出了眼泪,“妈妈说:地球上的生物都是亲兄弟,我们要相亲相爱,互相帮助!”

“说得好听!”胖经理骂道,“你妈妈那个傻女人帮这个帮那个,临死的时候谁来帮她了?”

“那是邻居们没能力帮她,他们也是穷人啊!”

“少废话!”胖经理朝厨师挥手,“杀!”

厨师举起菜刀向戈比走来。

“你疯了吗?”胖经理将厨师拦住,“不是要你杀戈比,是杀鸟!”

“你倒是说清楚啊!”厨师嘟哝着,大手伸向丽丝。

丽丝惊惧地挣扎着,可是翅膀和双腿都被绳子捆得死死的!

厨师的魔掌向它的头顶压来!

丽丝闭上眼睛,心想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魔掌的黑影却滑过它的头顶!

丽丝惊奇地睁开眼睛,看见厨师从下面的笼子里抓出一只孔雀!

“哈啰!”孔雀对丽丝说,“对不起,让我抢先了。”

丽丝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不杀我,而要杀孔雀?还有,即将失去生命,孔雀为什么还这么高兴?

“他们要杀了你!”丽丝说。

“我知道,”孔雀矜持地回答,“在饲养场里,饲养员大娘就对我说:我活着,就是为了被厨师杀死。死了以后我就能变成凤凰,成为地球女王!”

“她在骗你!”丽丝说,“跟动物园的饲养员大叔一样!”

“瞎说!”孔雀怒气顿生,“我知道,你是在妒忌我!”

丽丝知道再说也没用了。孔雀从一出生就被灌输“死了能变凤凰”的思想,这个想法在它头脑中已经根深蒂固了。再说,反正孔雀也难逃一劫,为什么不让它抱着幻想,快快乐乐地离去呢?

戈比奇怪地问:“‘叔叔’,你不杀丽丝吗?”

“杀这只宝贵的琴鸟?”胖经理指着丽丝,“我有那么傻吗?”

“可是,你已经将丽丝推给顾客展览了。”

“那是骗骗他们的,”胖经理说,“我这是一箭双雕之计:第一,如果动物保护协会查来,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杀保护动物,我杀的只是饲养场不值钱的孔雀;第二,送走这一批客人,我还能用琴鸟骗另一批客人!客人复客人,我就财源滚滚啦!”

原来是这样!那只倒霉的孔雀只是丽丝的替死鬼,反正贵宾谁都没吃过琴鸟肉,还以为入口的孔雀肉就是刚才展览的琴鸟。戈比和丽丝,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在厨师熟练的操作下,那只高傲的孔雀很快变成一道大餐,被胖经理亲自端去餐厅。厨师也去休息了,伙房里只剩戈比和丽丝。

戈比呆呆地望着墙壁,不知在想什么。突然,他拿起剪刀,将捆绑丽丝的绳子剪断!

“你?”丽丝惊讶。

“快跑!”戈比说,“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同样的悲剧不能发生在你身上!”

“戈比……”丽丝感动得鼻子酸酸的,“你……你真好!”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向伙房走来。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戈比捧起丽丝,将它抛出通风口。丽丝做了个盘旋,落在通风口上向下望。

进来的是胖经理。他一眼看见空空如也的笼子,占了便宜的鬼笑凝固在脸上。愣了三秒钟,他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戈比身上。胖经理的眼中冒出火舌。

丽丝为戈比捏了一把汗。

“你是我的亲生爸爸,”戈比镇定地说,“可是,我现在不想认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爸爸了。”

胖经理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他笨拙地抽出皮带,挥舞出凄厉的风声抽打着戈比。戈比咬紧牙关,坚强地不吭一声。

皮带啪啪地响着,抽打在戈比的身上,也抽打在丽丝的心上。丽丝想去救戈比,但是它知道扑上去也是送死。破天荒头一回,丽丝恨自己不是一个人。如果是人,就能冲进去将胖经理教训一顿!

“戈比……”丽丝悲愤得热泪盈眶。

刺啦!一道闪电划过,暴风雨将至。丽丝含着泪,飞向阴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