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取自然是要取!”思玉见宇文远一脸迫切之意,知他不愿此枪落在旁人手中,不由笑了笑道:“但取出此枪,如何安置也须想妥当了,丈八长枪,不是个小物件,总不能一天到晚背在身上罢?”宇文远闻言一拍脑袋道:“这有何难,藏到韩府不就成了?”
“沥泉枪非比他物,若是能藏,只怕当年就藏了!”李徒郎却是沉吟道:“此枪在江湖中威名甚著!若是被官家得知……”黄诠却是迟疑道:“若不然,便将此枪让人拿去岭南,交由麦庄主收起,哪里去滇南也近,如今岳帅后人都被发配滇南,想来终有北回之时,到时候就近送于岳家岂不好么?”
“藏去双英庄,与藏去韩府,其实所差不多,一旦为人所知,都是有些棘手之处……”卢颖儿也是犹豫道,郑润儿不免有些着急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管他放去哪里,咱们先抢在别人前面,将那枪拿到再说,实在不成,咱们藏到那荒岛上去!”
“哎呀,润儿妹子,你现在可真是了不得哪!”思玉同卢颖儿听郑润儿如此说,都是眼前一亮,满面惊喜,过来便抱住郑润儿道:“你说的不错,便藏去那岛上,神不知鬼不觉,等到应用之时再拿出来也不迟!”黄诠也是笑道:“她对那岛上心心念念,始终不忘,只说要去哪里过一辈子才好!也难怪她能想到此处!”
“启禀小姐,有客来拜!”
几人正在惊喜郑润儿一语道破,解了众人心中一个难题,忽然一个丫鬟进来小声禀道,思玉不由一愣,知道西湖别院之人不多,又是韩世忠当年所置庄院,此处又常有府中侍卫四下巡查,若非有人引领,等闲官吏也不敢贸然来此,怎地突然有客来拜?众人也都是一愣,宇文远便问道:“来者多大年纪,相貌如何?可曾通报姓名?”那丫鬟见宇文远发问,也知此人久后必是自己家小姐夫婿,再者韩世忠当年又有宇文远等同他孙儿之言,脸上回思片刻,对着宇文远一礼道:“来人是个老者,相貌魁梧,一身教书先生打扮……自称姓虞,说是只要告知小姐他的姓氏,若是不见,他自然就去了!”
“见、见、见、快请先生!”思玉听到一个虞字,已知是谁,连忙一迭声道:“原来是虞先生来了,不想他竟然也在临安!”宇文远也是大为惊喜道:“自从当日峨眉一别,再没见过虞先生,上次咱们入川,被历天魔羁留甚久,也不曾去府上拜会,有他在,许多事便不用咱们费心了!”黄诠同郑润儿倒是不曾见过虞允文,李徒郎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此人是谁,卢颖儿见他三人不解,脸上一笑道:“你们还不知哩,这位虞先生,乃是一位读书的侠客,不学武功的豪杰!独孤先生同三医前辈对他都是推崇备至!胸中极有韬略计谋,堪于当年岳帅比肩,英风豪气不输韩帅,可算是一代奇人!既是他来,我们且要迎一迎才对!”宇文远也是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咱们须得迎一迎去!”当下众人赶忙随他而出,直到大门,虞允文早已迈步进来,见了宇文远,虞允文上下打量一番呵呵笑道:“远哥儿果然今时不同往日,再不是当年浙西道上那个病怏怏的少年咯!”思玉身为主家,也是连忙上前行礼道:“请虞先生里面坐!”虞允文见众人都是彬彬有礼,伸手一挥道:“罢了罢了,咱们都是熟人,所谓熟不拘礼,你们要是这般,倒叫虞某往后如何敢上门来?”思玉知他性情类似迟老道同独孤胜,自是一笑道:“既然如此,咱们正在吃酒,若是虞先生不嫌杯盘狼藉,就请虞先生同坐!”虞允文这才呵呵一笑,当先而入!
“好酒!”虞允文落座入席,见桌面上酒菜不过略略动了动,只黄诠跟前有些狼藉之意,呵呵一笑,先接过宇文远敬上的一杯酒来一饮而尽,也不谦让,便同迟老道一般,好是一顿吃,边吃边道:“看来这是庖丁楼的手艺!不错不错,虞某来的正是时候!”思玉见他如此,心知他乃是故意同迟老道一般不拘形迹,不想让众人太过拘束罢了,卢颖儿却是问到:“虞先生怎知我们在此?”
虞允文吃了几口菜道:“我这几日教书教的困乏,闲来无事在西湖边散心,见西湖别院这边突然有人来往,又都是些年轻人,虽看不清面貌,心下猜度必是你们来此!正巧我今日听到些闲话,便顺路来见见你们!”
“闲话?甚么闲话?”宇文远知道虞允文虽是跟韩世忠有些相惜之意,不过志气甚高,即便是在临安,也不愿随意跟达官贵人来往,今日忽然登门,必有事情,见他说“闲话”二字,赶忙问道。虞允文瞧了他一眼笑道:“远哥儿既然这般上心,我倒有个谜语让你猜猜看!”宇文远神色一愣,怎地虞允文上门是专程让自己猜谜来了么?思玉倒是看着卢颖儿,两人都是微微一笑道:“那就请虞先生说说这谜语如何?”
“这谜语说来也不难,你们姑娘家便不要猜了!我只靠靠远哥儿有无长进!”虞允文也是脸上隐秘一笑道:“我今日在书馆之时,曾有几个武林中打扮之人到哪里打问一个事情,手段甚是豪阔,说道若是解了这个谜,便有十两银子相送,西村哪里文人墨客甚多,其中也有贪图薄利的,竟然将此谜语给解了,我心想此事只怕来历不小,因此这才赶上门来,让远哥儿也猜一猜看!”虞允文话至此,几人已是隐约猜到他所说何事!宇文远脸上一笑道:“就请虞先生出题!”
“永明遥望黄妃处,蛟龙卧伏听华严。”虞允文喝了一口酒,口中吟诵道:“远哥儿可知这两句所说的是甚么意思么?”众人听的心中都是一动,看来淳于中手下那些人,到底打听出这两句隐语的究竟来了!宇文远却是哂然一笑道:“这有何难,永明么,就是净慈寺,黄妃便是那雷峰塔,蛟龙卧听华严,想必乃是有甚么物事藏在雷峰塔那华严经书条石下面,当年曾传岳帅的那杆沥泉枪就是蛟龙所化,想必这些人乃是来寻沥泉枪的罢!”
“嚯!!!!!!”虞允文原本一脸笑意,听宇文远如此侃侃而言,满面笑意登时渐渐凝固在脸上,神色愈来愈惊,等到宇文远说完,已是有些大惊失色之意,好似不认得宇文远一般,几乎要站了起来!猛然眼光一扫,见其余几人都是微微发笑,他心思何等机敏,略一思量便知其中缘由,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自失一笑道:“我倒忘了,你们如今也是武林中人,这些宵小行作,你们只怕是早已看在眼中,远哥儿这番话,或许是出自别人之口罢?”
他话一出口,倒叫众人都吃一惊,就听当啷一声,李徒郎手中筷子竟然是落了下来,两眼直直看着虞允文,方才思玉同卢颖儿夸赞虞允文之时,李徒郎心中多少有些不信,迟老道且不说,独孤胜何等人物他却是知晓,黄诠同郑润儿也是有些不以为然之意,只觉当世除了一僧和尚,再无人能比肩自己师父,因此宇文远将那隐语意思说出之时,都是暗笑,只说是这番宇文远装神弄鬼,只怕是要虞允文大为惊震,哪知不过片刻,此人竟然悟出其中道理,这份心思敏捷灵动,果然人所不及!只有思玉同卢颖儿两人心中明了,自己这点雕虫小技只怕还瞒不过虞允文去,登时一人执壶,一人执杯,赶忙又斟了一杯酒道:“虞先生名不虚传,且请满饮一杯!”
“虞先生果然厉害!”宇文远也是自失一笑,见虞允文饮了这杯酒,这才道:“您所言不差,我们也是今日才知此事,这隐语乃是我师姐同颖儿妹子悟出来的,我不过是照猫画虎,照本宣科罢了,不知那几人是何时知晓此事?”
“不过两三个时辰前,想必后半夜便要去动手!”虞允文见宇文远实情相告,脸上只是淡然一笑道:“莫非你们也要去将这沥泉枪拿了么?”宇文远连忙道:“不错,此枪非同小可,若是落在歹人手里,只怕是为祸不小!因此我几人商量,要抢在他几人之前,将此枪拿到手中,免得被他们得了先机!”
“那倒不用!”虞允文脸上冷冷一笑道:“依我看,尽管让他们去拿,这隐语虽是说此枪在雷峰塔下,我倒觉得这乃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两句隐语只要稍通临安旧事之人,便能猜的出来,若是这般简单,我料定这雷峰塔下决然不是沥泉枪,就算有一杆枪在哪里,也必是赝品!不过是故意搅人眼线罢了!”
“可万一是真的呢?”黄诠见虞允文说的如此笃定,倒是有些心下惴惴不安,虞允文看着他半晌道:“决然不会是真,沥泉枪何等物事?所藏定然隐秘之极,岂能凭着两句拙劣不堪的隐语便能得知所在,不过你几人不要先他而去,乃是后去,索性来个弄假成真,既然他要此枪,便让他拿去好了!武林中到时候自有认得此枪之人,或是你们赶上前去,到时候揭穿根底,岂不是比你们预先抢了更划算些么?”
众人闻言顿时都是沉默不语,心中所想其实所差无几,依着虞允文之言,便是将这雷峰塔下之物送于那几人,自己不过是到时赶去,虚张声势一番,若果真如虞允文所言,这必然是一条妙计,可若是虞允文所料有差,那其中果然是沥泉枪,到时候再要从淳于中手里抢过来,只怕是千难万难!屋内登时寂静落针可闻,只虞允文好似胸有成竹一般,旁若无人只是喝酒吃菜!
“我信虞先生所言!”停了半晌,宇文远猛然开声道:“我料虞先生必不误事!”思玉也是颇为坚决道:“我也觉得虞先生所言甚是!”卢颖儿看了虞允文半晌道:“虞先生既然料定此事,那就依着虞先生方略行事!”其余三人见他几人如此信任虞允文,也都是慨然点头,虞允文却是笑道:“还是先吃酒罢,等到夜半再说也不迟!来来来,咱们这许多日子不见,且来同碰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