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座之人,除了他身旁之女,都是脚下的凡尘,无需浪费多余的神情去理会。
而上官灵韵便显得尤为亲近可人了,对于众人的热情与问题,都一一予以回应,甚至就连一些修炼上不涉机密之巧妙,也给予些许点拨。
她的声音柔软而动听,让场间闻者莫不心旷神怡,只是三言两语,却给人一醍醐灌顶之感。
受教者频频揖手行礼,以表胸中感激之情。
每当有情绪过激的青年对这位善良的少女露出过于亵渎之举时,钟慈轩的目光便会变得格外冰寒。
往往被他那森寒目光扫到之人俱会呆立当场,犹如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这才面色仓惶的狼狈退去。
这位钟家的三公子,仿佛便想借此,以表露自己对身旁女子的势在必得。
而就在场间因这屡屡不绝之事而陷入一些尴尬的沉默之时。
庄外却是传来知客的唱名之声:“晋国萧家萧洛领晋国一行修士到!”
“晋国修士?萧洛?”
顿时有人蹙起眉头,似是疑惑问道。
“应该就是那个萧洛,哈哈,据说此子与钟家结怨不浅,钟家三公子钟慈轩此刻就在此,不知待会儿会有何好戏啊。”顿时就有人幸灾乐祸道。
果然,在听到晋国萧洛这四个字之时,钟慈轩一直不动如山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对身旁的一名粗眉青年使了个眼色,这才缓缓转头向庄门望去。
就连他身边的上官灵韵,萧洛二字入耳之时,那双如春水的美眸也是微微一亮。
她出门之前,家中便有嘱咐,对萧洛此人多做观察,若其真怀鬼谷之技,则极力拉拢之。
此间道场足有百国万余人,几乎每隔几息便会自庄门处报出一声来者唱名。
然而除了一些相熟亦或是地位显赫之人前来,绝大多数情况下,也没见多少人给予过多的关注。
可是此刻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因为那二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庄门,终于见到衣着朴素的三人姗姗到场。
萧洛正抿着唇环首四顾庄中的风情,却见一名锦衣翩然脚踏高靴的粗眉青年大步流星的迎面向他们走来。
见对方来势汹涌,萧洛嘴角露出一抹无奈之色,想必暗中谁人是要拿他开刀了,虽然知晓在山中不会取他性命,但肯定不会给他好颜色看。
于是双手展开将身侧的两女挡于身后:“你们暂且退来,有人性子急,怕是等不了了。”
“可是……”
萧明玉还想说什么,却觉萧洛面庞上的神情格外坚毅而不容反驳,咬了咬薄唇,这才拉着有些迷茫的叶轻恬退至一旁。
周围的宾客一见于此,却并不显得惊奇,显然这种场面先前不止发生过一次,无非是山外恩怨,来个下马威之流罢了,闲来也自当是茶后看点。
有些与这青年相熟之人,更是露出戏谑的笑容,众人喜闻乐见的好戏就要开场了。
便见那名粗眉青年走来萧洛近前十步之远停住身形,对其拱拱手,拱手之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道:“在下大禹朝方雨寒,我知晓你是萧洛,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杀了钟家三小姐钟颖,虽然她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旁系小姐,但这终究让钟家抹了黑,钟家被抹黑,自让钟慈轩钟公子心有不悦,既然他不悦,我这身为朋友的自当为其扫除这令他不悦的源头才是,因此……我要把你从这山门处,打落山下去,这点,才至关重要。如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才是。”
但他的表情却没有半分见谅的意思,在宴席响起哄笑声中,放下抱起的拳头,扭了扭脖颈,发出筋骨齐鸣的咔嚓声响。
这是体修的标志。
一阵微风吹过,洒下了几片落叶,同样拂起了萧洛额前的发丝,露出那微微眯起的双眼,只是在这先前一阵罗嗦的话语中,起了一丝寒意。
这是很现实的局面,萧洛既然杀了钟颖,自然会有人为了讨好钟家,而来触你霉头。
而萧洛早不会逃避战斗,因为那将有无止境的麻烦,虽然迎难而上,同样不能减少多少这种麻烦,但他最喜欢的做的事,便是将这麻烦的源头一起扼杀掉。
虽然他可能还没这种能力与实力,但却一直为拥有这种能力而执着努力,这同样是很多人执着向上修而行之的重要原因。
他其实本质上讨厌动手争斗,但是人生在世,怎能不争,这关乎所享受到的环境,关乎之后拥有的地位,关乎周边的一切,甚至关乎生死。
萧洛不在乎环境,不在乎地位,甚至不在于一切,但他在乎生死,和周边亲人的生死。
钟颖杀了他父,间接害死了母亲,所以他选择杀死钟颖报仇,是对的。
他杀死了钟颖,别人同样有为家族洗去污迹的权利,这也是对的,为了讨好他人谋个富贵前尘而出手伤人,这站在这名粗眉的立场上,也是对的。
既然大家都无错,那么便分个对与错吧。
而在这个实力为尊世界中,尊重与认同的是强者,也唯有强者。
只有强者,是对的。败者,便是错的。
至少在你失败之前,你都是对的。
若想让自己认为对的让他人同样认为对,便只有展露出实力,落败者,没有话语权,没有选择权,也许唯一能选择的,便只有承受别人的戏谑与嘲笑,成为别人餐后闲余的看点。
于是除了战斗去证明自己之外,别无其他方法。
看到萧洛一副毫无半分畏缩的神情,方雨寒眼中也是流露出淡淡的欣赏,不过他寄人篱下,同样别无选择。
他的家族明面上在大禹有着看似强盛的基业,但这一切,都是依附于钟家之下才有的光鲜。他明白,脱离了钟家的照拂,他们看似强大的方家,顷刻间便能被觊觎他们产业的其他家族啃的一丝血肉不剩。
早年因为父亲得钟家家主看重,这才有了大禹方家,如今父亲年老体弱了下来,就只有靠他这双手,撑起这个家。
如今萧洛冒头出来,正是一个取悦钟慈轩的契机,说不定之后能够让家族得到钟家更多的青睐。
心念如此,方雨寒呼吸之间,全身肌肉绷紧。
在座众人只感觉他似乎在瞬间身形都强壮了一圈,就连原本蓬松的锦衣都被崩的滋滋作响。
而随着他双脚分开一踏,地板传来一声低沉的鸣响之后,他周身都微微泛红,从毛孔中喷薄出淡淡的雾气来。
炎阳淬体之术?居然被练到了灼体之境!
不少懂行之人微微动容,这虽然不是什么难得的稀有功法,却也算是强大。
但这门体术极难入门,初始之时更是要配合明火灼体,那会伴随着难忍的灼烧之痛,修行之艰涩,常人难以想象。
然而眼前这名为方雨寒的粗眉青年,竟硬是将其练到了第三层灼体之境,此子究竟忍受了多少恐怖的煎熬?
但他受再大的煎熬,关其他人什么事,不少人望向萧洛,充满了幸灾乐祸。
就在众人赞叹惊愕之余,方雨寒整个身体都如煮熟的龙虾一般通红,在众人视野中,他身周都有一股在火炉上的那种光影幌动的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