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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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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一定要去!”不顾母亲的反对,乐平坚持要北上。

“不行,现在已经十一月了,北方冷得很,你去了身体怎么受得了!”不愧是母女,决定了一件事都是十头牛拉不动的。

“怎么受不了?我现在身体好得很。而且我穿衣服的耶,你以为我裸奔呀!”

“当初是谁倒在雪地里呀?你身体好,你现在的身体糟透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到天冷就手脚发痛呀!”说到这里,乐母哽咽了。

“妈!”看到母亲落泪,乐平也没了气势……但她真的好想见余洋,好想马上就见到他,对他说我想通了,对他说我爱你。

“乐平,你这次为什么坚持回Y市去呢?有什么事吗?”一直在一旁看戏的乐父突然开了口,给乐平带来了一线生机。

“我要去见余洋!”乐平脱口而出。

“见洋洋?”乐父紧皱了眉,“他春节就回来了,你急着去说不定还打扰他工作呢,还是等一阵吧!”

“不能等,是急事,十万火急的急事!”乐平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再等,再等她就嫁不掉啦!

“这么急呀……”乐父向乐母递了个眼色,“真这么急你就给他打电话嘛,反正你说什么他一定会给你办的。”

“电话?”说到这里乐平才想起还有这种先进的通讯工具,但——“不行,我要亲口跟他说!”

“亲口说呀?”乐父状似头疼地敲敲额角,“有什么话非要亲口说呀?你先跟我们说吧!”

“跟你们说?跟你们说什么?”父母好像发现什么了耶,都怪自己太冲动。现在只好装傻了,先把这关过了再说吧。

“哼,你不把话说清楚可别怪我们棒打鸳鸯!”乐母轻哼一声,摆出老巫婆的架势。

看样子他们是知道了!“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该问的她还是要问,只不过底气有些不足。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你俩从小就不正常了,小小年纪不是《长干行》就是《凤求凰》,如果不是我没默许,我会让那坏小子从小就教你念情诗?”乐母摆摆手,打发掉女儿的疑问,“你只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北上见那小子的目的,我酌情而定,看看让不让你去。”

“我……”好像不说不行耶,但这些话叫她怎么说得出口嘛。扭扭捏捏了半天,脸红成了番茄,乐平终于下定决心,为了余洋豁出去了,“我和他前一段时间吵架,现在我想通了,我要去和他和好!”脸上忍不住又是一阵燥热。

“哦。”

哦什么哦?倒是说话呀!让不让她去,不让她去她好另作打算嘛。天,他们非要笑得那么暧昧吗?!

“乐平呀!”不忍心再折磨女儿,乐父清了清嗓子,“要去可以……”

“爸……”

“别高兴得太早,你得跟我一块去,不然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北上。”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一块儿就一块,反正没什么妨碍。

“一个多月后吧。我要北上出差,顺便带上你,把你送到公司我就去办正事。”

“一个月还要‘多’?!”乌云飘过头顶,乌鸦停在脑门,乐平觉得她又被老爸老妈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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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走了!”车刚一停稳,乐平就急着往下冲。一月里的Y市覆盖在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之中,美丽得犹如童话故事里的城堡。但乐平根本无心观景,她现在只想见一个人!

“乖女儿!你慢点!”等乐父反应过来,准备找人的时候,乐平早已不见了踪影。摇摇头,乐父大叹女大不中留。

“小姐,请问您知道余洋余经理去哪里了吗?”冲到余洋办公室里没看到人,乐平拽住他的秘书就问。

“余经理辞职了!”

“辞职?”乐平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他为什么要辞职?怎么没通知家里?他现在在哪里?她来晚了吗?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她的嘴比她的脑子更快。

“我好像听到他和万总经理提起过什么X大学……”

X大?他在大学里吗?心中一闪,乐平转身狂奔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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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进X大校门,乐平踩着积雪,在寒风中拔足狂奔。身上穿了太过厚重的棉衣,让她的行动有些迟缓,跑起来更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这毫不影响她的决心,她一刻也不停歇地跑着,离余洋的寝室越近,她的心跳就越快。到最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和“刷刷”的雪声。

要见他、要见他,这个执念不停地催促着她,压在心头的万般思念,涨得她快要爆炸了!风在耳边呼啸,冰冷的空气侵入气管,让人不能呼吸,但她不管,她要见他,她只要见到他!

“乐平!”有人拽住了她的手,是谁?这不是余洋的声音,她要找余洋,不要耽搁她的时间!一甩手,乐平继续向前跑。

“乐平!”那人又拽住了她,强迫她停下来,“你跑这么急干什么?大冬天跑这么急很容易出事的,到时候余洋找我算账怎么办?!”

余洋?她听到余洋的名字了!紧紧地拽住那人的衣襟,乐平喘得不像话地请求着:“我……我要找余……余洋,带我……我去找……他!”

“别慌、别慌,先喘口气,余洋现在在考试,你跑去了也没用!”万江拍着乐平的背,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大叹他们两个人真是白痴中的白痴,所作所为简直就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不过,他最近也有这种趋势就是了。

“考试?”乐平的脑子总算不再缺氧,定睛看了看眼前的人,竟然是万江。强压下胸口因缺氧而引起的疼痛,她开口询问。

“是呀,今天是最后一科了,我们去接他,看到你他一定很高兴。”

“接?”这么大个人,考试还要用接吗?不过这不是问题,她只想快点见到他,拖起万江的手,乐平又准备抬足狂奔。

“别呀!乐平妹妹,照你这种跑法,还没到考场就挂掉了。还有四十分钟呢,我们慢慢走过去。”万江压下她的势头——开玩笑,如果让余洋看到乐平刚才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样子,他也不用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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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外

随着铃声的响起,原本安静得只有呼吸声的教学楼里爆发出一阵巨响。随后,拥挤的人潮开始向外慢慢地涌动——但却没看见他们要找的人。

“你不是说余洋在这里吗?”乐平急了。

“在、在,一定在。可能在后面,你耐心一点!”万江已经被她烦了二十分钟了。

当最后一个人走出考场,乐平狠狠地瞪住万江,大有把他生吞活剥之势。直瞪得万江冷汗直冒了,她才一跺脚,埋起头像坦克似的横冲直撞——她的心情非常、非常的不好,甚至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挡我者死”!但偏偏有人不怕死。

“让开!”是哪个不怕死的挡在她身前?她要灭了他,把他挫骨扬灰。

“不让,我好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一个熟悉的怀抱轻轻地把她包围住,一个熟悉的味道钻入鼻端,烫得她的眼眶都热了。巨大的重量随之而来,乐平一个不注意,就和他双双跌倒在雪地上。

顾不得冷,乐平反手狠狠地抱住他,一年的相思在这一刻蜂拥而上,心像是要跳出来般地鼓噪着,喉咙哽咽得发疼。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到现在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吸吸鼻子,抑制住满眼的迷雾,她只能喑哑着道:“喂,余洋,你腿软啦!”

“是呀,我看见你就腿软!”余洋低声笑了。

从他沙哑磁性的声音里,乐平猜出了他的脸上有几分笑容。初见面的激情退去,另一种感情的洪流席卷而来,她的脸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你到底在干吗?快点起来啦!”万江还在旁边看戏,那饶有趣味的眼神看得乐平更不好意思了,只能在他耳边小声地嚷嚷。这次多了他的体温,雪地已不像上次那般的刺骨寒冷了,她的心里甚至还变得暖烘烘的,如果可以,她情愿就这样和他抱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算了,万江要笑就笑吧,反正她以后有的是机会报复回来!放弃了挣扎,乐平干脆任他把体重压在自己身上。

“乐平?”余洋浑然不觉刚才乐平激烈的心理挣扎,小狗似的用头蹭了蹭她的颈项,轻轻地唤着她。那可怜兮兮的声音让她鼻子一酸,一直强忍住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到他的黑发上。

“乐平,谢谢你回来了。我现在好高兴,我想吻你、抱你。但我现在好累,你不要走好不好?”他软软地、一字一句地说着,不难听出他声音中透着疲惫,因为他每说几个字都会停顿一会儿,似乎这需要凝聚莫大的力气。

“好!”乐平带着眼泪微笑,抬手轻抚他的发。

“等我醒过来!”得到她的许诺,余洋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漾起一抹安心的笑容,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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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和万江一起把余洋抬回寝室到现在,乐平一直处在一连串的惊叹号和问号之中。首先是余洋那双可媲美国宝的眼睛,黑得简直都让她怀疑是不是万江偷偷揍了他;再来是在万江的烂嘴中得知国宝眼睛的来源——真的,她真的没想到他会去考什么MBA,要考不会在英国考吗?干吗非要回来考啊?

坐在床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乐平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他的额头。难怪万江说要去“接”他,他这个样子,连路都走不动了,更何况独自走回他在校外租的屋子呢?看着他的黑眼圈,乐平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不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照她对他的了解,他能做到经理已经让许多人跌破眼镜了,为什么他还觉得不满足呢?一个国内的管理学硕士对他来说又多大的用处?他本来底子就薄,又在英国待了这么长时间,想必数学一塌糊涂吧,这样要考上X大的MBA很辛苦吧!

“傻瓜,很辛苦吧?真不知道你是哪根筋出错了,竟然想到考这个,考研你也选个容易点的呀,选X大,我看你真是秀斗了!”小手顺着他的额头一路拂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颊、他的唇,和深刻在心里的面孔相比,他憔悴了好多……乐平心里又是一阵揪痛,说出的话也不由得带了点娇嗔。

“趁我睡着时偷偷骂我!”手下的薄唇动了动,一口咬住她的手指。眼皮缓缓掀开,露出一双明亮的黑眸,还带着点坏坏的笑。

“你醒啦!六个小时,你还真能睡,比猪还猪!”皱皱鼻子,乐平带着笑望入他的眼眸深处,任他咬着自己的手指不放。

“呵,要不是你闹我,我还能继续睡!”坐起身来,余洋顺带把她搂入怀里,贴着她的耳背低喃,“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别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要不是你一直拉住我的手,我早就闪人了。”乐平嘴上说着一套,手臂却已紧紧地环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汲取他温暖的气息。

“你为什么会想考这个?”她窝在他的怀里,像只慵懒的猫,惹得他忍不住猛吻她的唇。

“那你想通了吗?”他笑问,依然一下接一下地品尝她的唇。

“喂,是我先问你的!”乐平躲开他的攻势,脸红得都可以反光了。

“因为你!”他把她的头压入他的怀中,用温柔的声音蛊惑她,却不让她看他的表情。

“我?”乐平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胸口传出。

“对呀,你。”捧起她红通通的脸,余洋用深邃的眼眸锁住她,“当你在医院说出那样的话时,我真的无法接受,我当时痛苦得只想不顾一切地把你绑在身边。后来你又不见我……不过这倒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你不信任我,是因为我没给过你信任,我过去的所作所为伤害了你,让你不顾一切地去保护自己。这是我自己种下的因,不能怪你——而且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我也不为欧阳杰的事争风吃醋吗?所以,当时我就下了一个决定,等你找回对我的信任,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都等——并且要守在你身边等……”

“所以你……”乐平的唇颤抖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原来,他考MBA是为了留在国内,守在她身边?如果这次她没有见到李玫,没有见到那两个孩子,他真的打算就这么无止境地等待下去吗?

“傻瓜!傻瓜……”乐平扑倒在他怀里,幸好她想通了,幸好她回来了,要不然……“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我不是说我会等吗?倒是我……差点就失去了你。”余洋紧紧地抱住她,好像她就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过去我自私,装作看不见你的真情,只一味索取你的温柔与付出;后来我迷惘,不知道自己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所以我选择自以为是的标准爱情;当我真正发现自己的心时,却为时已晚,伤害已经造成,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上天给了我一次机会,我渴望把你纳入我的怀抱,用爱来捆住你生生世世,但却忽略了你心里的感受,令你选择了离开……我懊恼过、气馁过,但我还是无法放开你,我只能选择等待……所以……我感谢你,感谢老天爷又让你回到了我身边……

“你也许不知道,当我步出教学楼,看到你等待的身影时,几乎以为那是一场梦。可就在这时,你急着要走,我好心慌、好害怕,强打精神支持着来挡住你的去路……当你那么温柔地对我笑、对我说话时,我仿佛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乐平,你可能不能了解我现在的感受,但我真的感谢你回来了,感谢你没有放弃我!

“人的一生很漫长,现在的我们也许还不能真正去体味爱的全部,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彼此信任,都细心地去经营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的爱就会不断地得到升华。我从未对你说过谎,请你相信我是真心爱你的。也许我们的爱是从习惯和依赖开始的,也许我们的爱中还包含着朋友之间的友谊、兄妹之间的亲情,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习惯和依赖彼此,并且这种习惯和依赖将进行下去,谁又说这本身不是一种爱的表现呢?

“我们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在爱情的道路上,我们会迷惘、会犯错。但只要我们不放弃彼此,只要我们包容对方,那么我相信——我们可以厮守生生世世。恋爱不见得要谈得多么撕心裂肺、多么热烈缠绵,哪怕是平淡如水,它也是伟大的,乐平,你懂我说的话吗?”

他的泪洒她的鬓角上,顺着脸颊和她的泪混在一起,凝聚在她的下颌,迟迟不肯落下。她轻声呜咽,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余洋……我懂!我懂!我爱你……我好爱你!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自卑,再也不对你存有怀疑,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就算你说地球是方的我都信!”

“傻瓜!”余洋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你只要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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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有的事,一生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会抱憾终身。所以乐平是幸运的,因为她从死胡同里钻了出来,没有错过余洋;而余洋也是幸运的,因为他选择了等待,没有错过乐平……也许多年以后,他们会发现:平凡也是一种幸运。

尾 声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当然!”

“他会跳脚的!”

“不跳我就不做了!”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给我你的计划吧!”

“……”

“那岂不是把我们的第五度蜜月给报销了?我不同意!”

“小气,我挺个大肚子,度什么蜜月?这个好玩点嘛!”

“……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把我妈和你妈合炖的汤喝了——不许找我代喝!”

“我已经很胖了耶!你又喝不胖,喝一点有什么嘛!而且每次都是你自己同意的呀!”

“那是因为你色诱我!”

“……好吧,我喝!”

“成交。”

“那你拖住万江,我去找宋浅!”

“等等!你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乐平仔细一听,真的有耶。两个稚气的童声,不断重复着一首诗——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共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其中有个声音好熟……

“余洋,我正想问你呢,儿子怎么会这首诗?!”

“我教他的呀,这样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好下手嘛!”

“呵呵呵……下手!”

“老婆,你笑得好诡异!”

“当然,你知道我这是第几遍听到他教小女孩这首诗了吗?”

“……”

“第三遍!还不包括我没听见的!”

“呵呵呵……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是呀,为了防止你这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还是去管教你儿子吧!”

“老婆,别走那么快,你要去哪里?”

“我等不及要去拐跑万江的新娘了,让他在婚礼上跳脚!”呵呵呵,是谁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崇拜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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