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亮起,南宫煜在人行道前把车停了下来。跟车一样停下来的,还有他高涨的情绪。想到自己仅仅是因为韩卓雅的一通电话就失控了,他再次陷入到自我厌恶当中。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的一举一动总是能够牵引着自己,她说的话他都奉为圭臬。而她呢?总是拿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不屑一顾。真的很讨厌这样没有定力的自己,很讨厌仅仅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心情雀跃的自己。
南宫煜突然猛打方向盘,改道而行。
韩卓雅不到五点半就到了酒店,因为之前南宫煜为了方便她出入,从柜台那里要了一张房卡给她。
她先把两个保温壶放到客厅的吧台上,再走进卧室打开南宫煜的衣柜。衣柜里东西很少,有几件她的换洗衣物,剩下的就是南宫煜的两套西装和衬衫,还有之前去小岛别墅时穿过的一套休闲服。加上他身上穿着的,总共就四套衣服。
韩卓雅叹了口气,把她买来的大衣挂进去。他又不是打算云海常住,自然不会带太多衣服,还有半个月他就要和英国的小姐结婚了。就算是以后打算定居云海,也要好长一段时间。
本来就是她留不住的人,从以前就是。
她常常在想,南宫煜这次突然回来提出让她陪他一个月的要求,根本就是想要报复她。他是一个非常小心眼的男人,想要报复她是绝对有可能的。可是她又总是能从一些小的细节感受到他的体贴,所以她很是矛盾。
每天都盼着这种关系早点结束,但是心里却偏偏不希望早点结束。韩卓雅再次叹了口气,有点讨厌这样缠绕不清的自己了。她做事一向潇洒随性,从不强迫自己,也绝不勉强别人。只有南宫煜,只有南宫煜一个人让她总是矛盾重重。
等韩卓雅从自我厌恶当中反思回来之后,才发现已经快七点了。但是说好五点半下班的南宫煜还没有回来。
韩卓雅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但是电话响了好多次,就是无人接听。“出什么事了吗?”
之后她又打了几通,还是没人接。韩卓雅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给桠枫建设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大厦的门卫,她被告知公司上下包括总裁全部都已经下班了。他甚至还亲眼看到总裁开车离去。
“去哪里了呢?”韩卓雅有些担心。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连忙打开电视,看新闻上面有没有交通事故之类的报道。接着就是每隔五分钟拨一次电话。
那么南宫煜去了哪里呢?
他在俞昊阳的日式餐厅里和俞昊阳喝酒。不是南宫煜特意联系的俞昊阳(虽然上次在这里吃饭的时候留了彼此的电话),而是他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行驶时,竟然不知不觉到了俞昊阳的店外。而且更巧的是俞昊阳正好出来送客,看到他后就直接把他拉了进去。
俞昊阳说,“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南宫煜仰头灌下一杯清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们两个的关系确切来说只能算是对手,而他没有跟对手交换心事的渴望。
“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为了韩卓雅。”俞昊阳边说边给他的空杯子里蓄满酒,“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够影响到你的情绪了。”
南宫煜仍旧只喝酒不说话。
俞昊阳笑,“韩卓雅就是比较会气人,我就常常被她气到。但是因为她是薇薇的好友,所以我也只好忍耐。”他可不想惹到韩卓雅,然后让她有机会在冷薇耳边说他的坏话。
南宫煜看他一眼,“冷薇也这般气人吗?”
俞昊阳连连摇头,“我家薇薇虽然冷了一点,但是从来不气人的。”
“是啊,那个女人如果气人的话能把人气死的。”说着又喝了一杯酒,咬牙切齿地说,“让人又爱又恨。”
俞昊阳笑,“还放不下吗?不是说要马上要结婚了吗?”
南宫煜说,“如果你和冷薇分手后,你能放下吗?”
俞昊阳想了想,坦然道,“我和薇薇在一起十年,这其中不是没想过分手的。”
南宫煜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他意外的不是他想过要分手的事,而是俞昊阳竟然跟他讲心里话。
俞昊阳说,“爱情这东西也是有保质期的,保质期一过,虽然两个人还在一起,却早已没了当初的悸动。”
“那为什么没有分手呢?”南宫煜不怎么赞同他的观点,因为从始至终他对韩卓雅的感觉都不曾改变过。他中了名为“韩卓雅”的病毒,无药可解。
“分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出口的。”毕竟多年的感情并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俞昊阳喝了口酒,继续道,“不过当初那种悸动的感觉,现在好像又回来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竟然想到带他去酒店开房。这么多年,他们虽然是情侣,但从未做过逾矩的事情。不是他多么的清心寡欲,而是他一直都觉得爱一个女人,就要给她最大的尊重。不过到头来还要女人主动,就是他的过失了。
南宫煜见他一脸的甜蜜幸福,不禁有些羡慕。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甜甜蜜蜜的呢?
在俞昊阳那里喝酒喝到十点多,南宫煜才打车回酒店。
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他本来以为韩卓雅早就离开了,没想到走进客厅却发现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南宫煜慢慢走过去,坐在茶几上俯视着她的睡容。为什么要等他呢?明明当初是她背弃了他,为什么现在又要等他呢?
韩卓雅的眼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
南宫煜转了下脸,再转过来的时候又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你回来了?”韩卓雅打着哈欠坐起来,“打你电话怎么总不接啊?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南宫煜说,“我能出什么事?”
韩卓雅皱了下眉头,突然靠近他嗅了嗅,“你喝酒去了?”
“嗯。”
“你不是答应我五点半下班就回来吗?”
南宫煜自知理亏,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去做什么不用跟你报备吧?”
韩卓雅立刻就火了,“是,你说得对,你做什么用不着跟我报备。老娘今天是吃错药了才会担心你这个家伙。”说着推开他,拿起外套和背包就走了。
南宫煜呆呆的坐在茶几上,好半晌才有反应。他一边松开领带,一边往吧台走去。倒水的时候看到那两个一粉一蓝的保温壶,不禁愣了一下。蓝的保温壶里是汤,粉里面是酱菜和白粥。
原来韩卓雅急着叫他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啊。南宫煜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懊悔多一点还是感动多一点,恐怕是自我厌恶更加多一点吧。
手机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拿过来一看,竟然是韩卓雅发来的信息——
“茶几上面有感冒药,吧台那里有白粥,没吃饭的话把粥吃了再吃药。”
南宫煜看着短信,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他打电话过去,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对不起,回来吧。”
电话那头的韩卓雅久久不说话。其实她根本没走,一直坐在停车场的车里面发呆。心里的滔天怒火在她坐进车里后渐渐平息了下来,所以才会发了那条短信过去。其实她更气的是他不知道照顾自己,明明就生病了,还跑去喝酒,不要命了是不是?
韩卓雅心里千回百转,脑中闪过无数思绪,最后还是直接挂断了电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回去?回去哪里?回到他身边,还是回到那个房间?这两个她都不想选。
她发动车子,扬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