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浩然冒冒然然闯进厅房的时候,我正在努力的和一只只玻璃杯较劲,最近的领导太变态,每次检查玻璃杯的时候都要把玻璃杯放在射灯下翻来覆去的查看,仿佛玻璃杯里有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现在是下班时间,不待客了。”我看了一眼这个贸然闯进来的大男孩,哇靠,还真是阳光型的,我刚刚还郁闷着的心情立马就晴转多云了。
“我,我,我是来找我妈的。”男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这儿明明就本姑娘一人,难不成你看我我长得有些像你妈?”我说话从来就是不经大脑,口不择言,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我傻眼了,而我面前的阳光美男也被我的话雷倒了。盯着我看了半天,他是不是在研究我到底像不像他妈这个问题,我也不得而知。
不过,他终究没有再说话,我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想我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居然给一大小伙子当妈,这便宜占得确实是亏大了。
恰好这时,田姨倒完垃圾回来了。
我如获大赦,赶紧叫了声,“老妈。”
几乎在同时,这个闯进来的男孩也叫了一声“老妈。”
我诧异的看了一眼男孩,对上了男孩不解的眼神。
“浩然,你怎么来了?”
田姨看了那男孩子一眼,问了一句。
我瞬间明白了,感情人家真是来找妈的。
不过,人家的妈是真的,而我叫的妈当然是假的啦。
因为我们酒店搞什么亲情式服务,组成母女搭档,还非得以假乱真,老妈,女儿叫得那个亲切加肉麻,不过,搭档的时间久了,居然也习惯成自然,一见了我的搭档田姨,老妈老妈的就脱口而出了,也难怪,离家久了的孩子,见不到自己的亲妈,有现成的妈叫,不叫白不叫啊。
“来,给你俩介绍一下,浩然,这是你南南姐,和老妈是搭档,她比你大四岁,你就叫她南南姐好了。”
大四岁?我扳着指头一算,哟,这么高高大大,帅帅气气的帅锅居然才十七,暴珍天物嘛。
“额,你好,小弟弟。”我伸出手准备和曲浩然一笑抿了刚才的尴尬。
曲浩然伸出大手握住我的小手,咧嘴笑了,露出一嘴白得发亮的牙齿,“南南”然后似乎又别有用心的加了一个“姐”。
这一声的“姐”叫得我打了一个寒颤,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但转念一想,本姑娘出来闯荡江湖三年,还从来不曾败倒在任何一个男孩子的手下,就这样一个小男孩,爷根本不放在眼里。
我依旧没心没肺的过着自己快乐无忧的小日子。
曲浩然在酒店当了一名徒工,每天一下了班就来厅房找他妈,顺便也和我闲侃,有时,到吃饭的时候,也给我们从厨房里拿出一些好吃的。
三五两日也就罢了,可这熊孩子十天半月了还每天往我们这儿跑。
我总是由不住在心里腹诽,哼哼,这小子八成有恋母癖。
有天,田姨休班,曲浩然依旧又来了,照常给我带来了我爱吃的酱牛肉。
“喂,奶瓶男,你妈今天休班,你来干嘛?”
一个月厮混下来,我又开始口不择言,给曲浩然弄了一个新的绰号。
没想到曲浩然红着脸回答道,“我今天就不能来看看你?“
咦,这小子居然脸红了?
我正奇怪,他居然放任我叫他“奶瓶男”,要是往天,他非要和我针锋相对,斗过你死我活。
曲浩然夹了一块酱牛肉放我碗里,突然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南南姐,我有正事和你说。”
“切,你小孩子家,有什么正事?但说无妨。”我笑笑,也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他碗里,盯着他的大眼睛,很想知道他要说的正事是什么正事,值得让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紧张和不安。
“我,我想追求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我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哟,这孩子,你没发烧吧,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姐心脏不好,经不得你吓。”
“我说正经的,你考虑考虑。”这小子说完,抬腿就走。
“喂,臭小子,我不用考虑,我不,,,”
我的话还未说完,曲浩然早就闪身出了门,我追出厅房门口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半句,“做你的女朋友。”
大厅里,还有好些服务员没下班,而我在门外说的半截话被她们听了个一清二楚,几十双眼睛像箭一样唰唰唰的直往我身上招呼,我连忙逃窜回厅房,心里咬牙切齿的咒骂着那个惹事的小屁孩。
我有些懊恼的趴在桌子,在心里琢磨着曲浩然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厅房门“吱呀”一声,进来两人,如左右护法般坐在我两边。
我依旧趴在桌子上,明知道她们来意不善,我哪敢正面招架她俩。
“恭喜恭喜,我家南南终于情窦初开了。”说话声又细又软,雅丽这丫的,唯恐天下不乱,还要来乱上加乱。
“南南呀,你也给咱姐妹长个脸面好不好,不就是有人追你吗?还用弄得昭告天下这么夸张吗?”
这刻薄如斯的话出自李梦君之口。
我抬起头,看着她俩,“雅丽呀,梦君呀,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拿出你的擒敌十八爪,美人十八计,哼哼,到时候,那个阳光美男不就手到擒来。”李梦君气势如虹,为我鼓气加油。
“南南,梦君跟你说的是女汉子所为,照我说呀,咱们得走温柔路线,你呀得施展媚功,扭扭水蛇腰,抛抛媚眼,,,”雅丽一边说,一边左摇右摆,搔首弄姿,抛眉弄眼的给我示范。
我被她俩逗得哈哈大笑,搂着她俩笑道,“真不愧是姐的哼哈二将,这样绝妙的主意留着你们以后用,不过,梦君,我觉得你还是慎用为妙,免得到时候,你老公满世界的追杀你和你的小三。“
我问她们,“梦君,雅丽,你们愿意找一个比你小四岁的男人当老公和男朋友吗?”
“谁?谁?谁啊?”雅丽这货脑袋缺弦,我懒得搭理她。
倒是梦君以过来人的身份很一本正经的告诉我,说,“如果是找老公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找比你大的男人过日子,婚姻可是实实在在的锅碗瓢盆,找一个比你小四岁的男人,你得操一辈子的心,给一个小男人当一辈子的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时候,得累死你丫。但如果是男朋友的话,不妨可以试试啦,反正你也没谈过恋爱,拿那小子试试手,积累积累经验也好。”
损友,绝对的损友,我瞪眼抗议梦君的建议,把期待的目光转向雅丽。
“南南,你真的,确定要听我的意见?”雅丽溜圆的大眼睛茫然的看着我,这丫头,浑身上下就这对大眼睛最迷人,老是一闪一闪的装无辜。
李梦君和赵雅丽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死党。
我们三人之间没有秘密。
“恩啦”我和梦君异口同声。
“南南,谈恋爱很伤人的,希望你不要落得我一样凄惨的下场,每天看着自己的前男友搂着现任女朋友在你面前招摇过市那种滋味真不好受。”说着,雅丽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得得得,打住,雅丽,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何展鹏那种花心男人不值得你伤心掉眼泪,你怎么老是不听?要是我,早就来个佛山无影脚把他踢到爪哇国去了。”我豪气干云,一个破男人有什么值得哭鼻子抹眼泪的。
可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曲浩然这个破小孩追得无处可逃。
上班时间,他总有借口跑到我的厅房里来绕两圈,不时避着他老妈给我来一句,”把我老妈叫得那么亲热,你是不是想当我媳妇呀?”
这个天杀的小无赖,我很想踢他一脚,又怕田姨误会我和他打情骂俏,硬是把自己憋出个内伤来,我的娘,我是不是太冤了。
下班时间回到公寓,这破小孩在门口高声叫着本姑娘的芳名。
实在没办法,跑出去对他一阵拳打脚踢,这倒好,落在同事眼里还真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了。
正和曲浩然在公寓大门口纠缠厮打着。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孩子突然冲过来拉着我胡乱飞舞的双手双脚,更可气的是这小子居然自来熟的跟我说。
“汪汪,你怎么在这儿跟人打架?”
“操,你看我像打架的吗?我这叫出气。”
说完这话,猛然一看拉着我的人,“金龙?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深圳?”
“汪汪,终于找到你了。”金龙依旧紧紧的抓住我的手。
搞不清状况的曲浩然有些紧张的看着我和金龙。
“cao,金龙,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不要老是叫我汪汪,像是叫一只小狗。”
“汪汪,女孩子家当着两个男孩老是cao来cao去,你也太爷们了。”金龙这厮,根本无视我的警告,依旧童言无忌的叫着小狗汪汪的名字。
我脸红了一下下,却依旧嘴硬的回了一句,“你俩在我面前不是男孩,是哥们。”
“谁稀罕当你的哥们,我回去了,明天见。”曲浩然见我和金龙俩人一副老乡见老乡的亲热模样,也只好知趣的自动闪人了。
于是,我和金龙各归本位,开始叙旧。
金龙是我在家乡读技校时的同学。
他乡遇故知啊,一见到金龙,我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喂,金龙,我有个问题到现在也想不通,你说当初在技校那种类似恋爱专业学校里,成就了多少鸳鸯,多少情侣的地方,我居然能够出污泥而不染,全身而退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议,不合常理?”
“嗯,的确是不合常理,哎,可怜的小汪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汪汪。”金龙习惯性的想伸手揉我头上的头发。
“不要动我的头发,我今天才花了200块钱拉直的。”我偏过头躲过金龙的魔爪。
听我这一说,金龙这才仔细的打量我,“咦?野丫头知道爱美了,你说过你不喜欢留长发的,怕打架的时候对手揪你的小辫子,哼哼,老实交代,是不是谈恋爱了?是不是刚才那个小子?”
“才不是呢,那小子比我小四岁呢,小屁孩一个。”
“哦,那就好。”金龙似乎松了一口气,转而又说,他说,“汪汪,你知不知道,在技校时,喜欢你的男生不少呢,只是你当时只顾着和这些男生称兄道弟,似乎没有心思谈情说爱,所以,我们都在等机会,看谁能摘下你这朵奇葩?”
金龙说了我们二字。
可我关注的重点却是当时有不少男生喜欢我,看来我也不是那么掉价嘛,小小的虚荣心自我陶醉了一番。
“哦,忘了问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你的QQ空间里有说说,有照片,只要花点心思去关注你,就一定能知道你的行踪。不过,今天找了你一天,也找得我够辛苦的,把你的手机号给我吧,汪南南同学。”
头一次,金龙正儿八经的称呼了我的大名。
在学校时,他一直叫我“汪汪”,不管我怎么抗议都无效,他说,这样叫我特别亲切,特别创新,特别独一无二。
亲切你个头,你以为本姑娘是你家小狗啊,汪汪来,汪汪去的,我不服气,总想着,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找一只臭袜子堵住这厮的嘴。
可我还没等到哪一天,我们就毕了业,然后各奔东西。
我们当时学的是土木工程测量专业,这专业对男孩子的胃口,可对女孩子来说,就有点暴殄天物的残忍了,想我一娇滴滴的小姑娘,成天在工地上露天作业,风吹日晒,岂不是白瞎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原本,我以为,以我女汉子的个性也许能胜任这个工作,于是,按学校的分配上了班,没想到,三天下来,我的脸上飘起了两朵美丽的高原红,在待下去,我还不得变成非洲黑人,到时候,就是想嫁人,也没人敢娶啊,于是立马卷铺盖走人,然后打马扬鞭到了深圳。
金龙这次是随工程队来深圳的,他说,他随时都可以来这儿看我。
我当然是欢迎之至了,虽说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那样煽情,但毕竟也是两年不见的老同学了。更何况这家伙还给我带来了我最爱吃的家乡特产的酱豆腐和绿豆糕。
其实看见这熟悉味道的酱豆腐和绿豆糕,我已然知道金龙对我的那份不言而喻的心思了,好在他没有告白,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和他相处,我觉得,和他做哥们比做男女朋友更有感觉一些。
曲浩然依然对我穷追不舍,他每天都要找机会对我说几遍,南南姐做我女朋友吧,南南姐做我媳妇吧,但是我却总是认为这是一个小孩子玩家家的把戏,也许追我,逗我是他的开心节目吧,而我就当陪他演戏了,这又不是什么难演的节目,他开心,我也开心,何乐而不为?
金龙总是隔三差五的来看我,给我带来一些小礼物,陪我叙叙旧,而我却总是故意曲解为这是同学之间的友谊天长地久。
就连旁观者雅丽都看出了曲浩然的真心和金龙的真意,而我却总是打着哈哈顾左而言他。
晚上,躺在床上,一边吃着曲浩然给买的零食,一边和雅丽胡扯。
雅丽今儿晚上特别兴奋,两眼春光直冒。
我问,雅丽,是不是何展鹏那小子吃你这回头草了?
雅丽居然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看她那副春梦未醒的样子,****起枕头砸了过去,“雅丽,你丫不要犯贱了,何展鹏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
雅丽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大眼睛里很快又起了一层水雾,她说,南南,我清楚何展鹏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不管他在别人眼里有多坏,多花心,但他却是我爱的人,哪怕是他只愿意回头看我一眼,我都会为他魂不守舍,茶饭不思,南南,你不明白的,有一种爱情,真的就是死了也要爱。
切,死了也要爱,不是一首唱得特别声嘶力竭的歌吗?
不过,一语成谶。
可我们那时候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