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三百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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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大权奸严蒿得时机 (1)

那时杨一清又致仕,杨廷和罢相,王守仁被张璁进了谗言贬职家居,朝中大臣换了新进。夏言和顾鼎臣同时入了阁,值夏言为相,礼部尚书一职就推举了严嵩。严嵩一跃而为礼部尚书,紫袍金带,顿时就高视阔步起来了。

好奇心一向很强的世宗一点也不让世人意外的是,他最好神仙老道之术最信佛道,自登基以来,宫中无日不建有醮坛。光阴荏苒,又是一年的秋深时节。世宗命黄冠羽士在宫中祈斗,须撰一篇祭文,命阁臣拟献。顾鼎臣本来是宿儒,奉谕后立时握笔撰就。而夏言虽是科甲出身,学问却万万不及顾鼎臣,他当然也有自知之明,欲待不作,又未免忤旨,于是猛然想到了下笔敏捷的严嵩。

严嵩得了这样的好机会,用尽平生本领写成了一篇字字珠玑言言金玉典雅精工的美文《庆云赋》。夏言不识严嵩莫测的深意,还当严嵩是在帮自己。果然《庆云赋》在御览时让世宗击节称赏,感觉就是夏、顾两大臣的青词亦逊一筹,于是明察秋毫的世宗将夏言叫了去,说这篇祭文不是他自己做的。夏言见事已拆穿,就索性实说了。世宗大喜,立召严嵩奖励了几句。

本来世宗对为类文章的要求只要文词绮丽就可以了,才学一般的严嵩揣透了世宗的心理,就把那篇祭文做得分外华美,当然也是分外地华而不实,偏偏这就让世宗很对心思,不多久他又献上一篇《大礼告成颂》,越发地镂金琢玉摛藻扬芬,从此世宗所有青词等类概令严嵩主笔,从此这位严尚书的圣宠恩眷一天胜似一天,与之同步的是,夏、顾二人则渐渐失宠,一天不如一天。不久顾鼎臣一病而逝,而夏言却没有这么幸运,于是他就活该倒霉了。

夏言自恃勋高,瞧不起严尚书,因严嵩进阶都是由自己一手提拔的,所以对严嵩就和一个门客差不多。当初严嵩不得不曲意承迎,但对夏言的一味骄倨盛气凌人是暗暗怀恨的,这种暗暗怀恨在心里越来越烈,表面上却反而格外谦恭。这个阴柔险诈的严嵩是牙长在肚子里,不久夏言就被世宗责以傲慢不恭,削夺勋阶,勒命致仕。

夏言知道有人暗中给他设陷阱,于是上疏谢恩,说了一大堆哀伤并报怨的话,让世宗非常不痛快,但却又不舍得让夏言告休回乡。恰好这时昭圣张太后病逝,世宗命群臣酌议服制,夏言的上疏又未能暗惬帝意,于是再次遭到皇帝的严旨驳斥。

原来昭圣太后张氏,自从被世宗称为伯母后,奉待越来越不象话,淡薄而刻薄再薄到了无情无义又无理。不久张太后的弟弟昌国公张鹤龄及建昌侯张延龄因犯事下狱,这两位当年得意不凡的国舅爷,早在孝宗时代,因为皇帝一再地对他所殊宠深爱的张皇后娘家的格外加恩,当年曾有大臣极力反对过,可是没顶用;接着是正德皇帝时代,国舅成了国太舅,自然也是任性横行,没人敢管,如今不同了,没茬还找茬呢,那两位国舅爷落马也就是意料中事了;只不过太出于那个懦弱的张太后的意料了。

张太后求情也不行,世宗仍然将张鹤龄瘐死狱中,张延龄长系待决。张太后忿恚致疾,一病而告终,谁让她自己没生个好儿子呢。世宗对张太后的丧礼,本意是打算减轻服制,偏夏言以礼法祖训为不得减轻的硬性框架,仓猝间夏言又写错了一二字,于是世宗终于可以吹毛求疵了。

夏言在被勒令归田的行前,照例到西苑斋宫叩辞。世宗不觉又动了怜念,再次挽留夏言,这个不知死的夏言于是就又留在了京师。有了夏言的惨痛教训,朝臣们任凭张太后的丧葬如何草草完事,世宗父子不过持服数日就算了结,也没人敢吭一声,至于张延龄自然就更是斩首弃市,没有人说什么,可却有人在心里想什么,想想世宗之负心。

明代冠制,皇帝与皇太子冠式是用乌纱折上巾,即唐朝所称的翼善冠。因为世宗崇尚道教,不戴翼善冠,独戴香叶冠,他也命制沉水香冠五顶,分赐给夏言、严嵩等。夏言这个不知死也不识相的家伙竟然说,这是非人臣的法服,然后竟然归还所赐。

而严嵩则遵旨天天戴着,且用轻纱笼住,以示郑重。然后他就利用这大大有利的机会让世宗下了这样一道诏:“大臣慢君,以致天象告儆,(当时恰好赶上了一次日食)夏言慢上无礼,着即褫职,所有武英殿大学士遗缺,令严嵩补授!”于是严嵩得以代替夏言入阁,跃登相位。

当时严嵩年已六十有余,却不异少壮,朝夕入值西苑椒房办公,世宗大悦,于是赐严嵩银章,有“忠勤敏达”四字。不久又陆续赐匾,遍悬严嵩的府第,内堂曰延恩堂,藏书楼曰琼翰流辉,修道阁曰奉玄之阁,大厅上面独擘窠大书“忠弼”二字,作为特赏。严嵩在这样的金色招牌下,窃弄威柄,纳贿营私。

而一心想求长生不老的世宗却完全信任他,于是令人不敢相信的中国封建史上最荒唐的政事就出现了,一向最好神仙老道之术最信佛道的世宗在位期间,居然荒唐到了二十多年不上朝,因此造成了由严嵩专权达十七年之多,结果兵备废驰,财政拮据,倭寇扰掠东南沿海,蒙古人也大举入侵,农民起义频繁,社会危机加重,而这位皇帝却只管深居宫中成天拜神作斋。

严嵩仗着世宗的信任,暗中竭力营私植党,将同乡赵文华、鄢懋卿、罗齐文等三人都授了要职,长子严世蕃也位列尚宝司少卿,于是父子俩狼狈为奸,令朝野侧目,只在心中明白了世宗之所谓忠者,原来就是这样子。

严世蕃比他老子还要奸黠狡猾,不论什么紧急大事,别人吓得要死,严世蕃却能颜色不变,谈笑自若。世宗的批答每每好用佛家语,这样的批答一下来,大臣们须仔细详解,一个不留神,就得受斥。严嵩常常让这种奇特的批语,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严世蕃却一看便明了,严嵩每每照他儿子教导的去做,总能得到世宗欢心,从此严嵩于严世蕃的话唯命是听。

原来严世蕃天天都在细细揣摩世宗的批语和行为方式办事逻辑,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严世蕃算是将世宗的心理摸熟了。于是,严嵩自为相当国后,本来就不可一世,朝中的政事不论大小,均须禀过了严嵩,然后入奏世宗;又有严世蕃为虎作伥,所以他们父子得专朝政二十多年,廷臣莫与颉颃了。

曹贵妃奇妒又狠心

嘉靖二十一年十月,宫中闹出一场谋逆大事件。谋逆的罪首乃是曹妃的宫婢杨金英,一个宫婢从此得入国史,传播百世,虽然死得惨烈烈,却也可谓值得。

原来世宗到了中年,因求储心切,广置妃嫔。那时朝鲜内乱,世宗派兵弭了乱,国王陈斌出于感激,就把著名的朝鲜第一美人曹喜子送进中国来。此一时是曹喜子时代,再不是彼一时的大公主富燕儿时代。但曹喜子也富燕儿一样,生得粉脸桃腮媚骨冰肌,那秋水似的杏眼尤其让世宗看了心醉,于是在一见的当夜就召幸了她,召幸的第二天就封曹喜子做了贵妃。此后,每遇参禅悟道的政躬有暇,世宗必到曹贵妃的宫内,戏笑狎闹到尽欢。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差不多这般情形的贵妃曹喜子却仍不快乐,她不快乐的原来是她从朝鲜带来的两名侍女秦香娥和杨金英,她们两人虽不及曹贵妃那么美貌绝伦,倒也出落得玉立亭亭,很可人意,可得世宗就把她们两个侍女也都临幸过了。

妒心极重的曹贵妃深怕被这两个侍女夺了宠,就对两人挑挑剔剔,然后就以哭泣为大不赦罪而将秦香娥和杨金英杖责。

两人天天受尽了磨折,又不敢在世宗面前诉一句委屈,有冤没处雪,同病相怜,两人只好暗地里相对悲泣。可怜秦香娥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一天夜里,乘宫人太监们不备,纵身跳进御河中淹死了。

秦香娥一死,剩下了杨金英一个人,日子越发难过了。曹贵妃不时动怒,动怒就要痛加杖责。有鉴于秦香娥通过自杀得到解脱,曹贵妃还严加防范,让杨金英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

那一天曹贵妃又为了一件小事把杨金英痛笞了一顿,然后她又狞笑着,让人把铁针烧红了,灸烫金英的小脸儿,弄得那白玉似的肌肤乌焦红肿,异常难看。以至于世宗在乍见之下,几乎辨认不出她就是金英了。

当时杨金英眼巴巴地看着世宗,一言不发地流着泪。世宗虽然心里明白,却也没舍得为了一个宫人责备而贵妃曹喜子。杨金英顿时对绝情的世宗由伤心而仇恨,仇恨很快就达到了顶点,她想,如果不是被这个好色的皇帝害得,她也不会天天受这份罪,最最可恨的是他居然如此无情!

几天后,杨金英脸上的火灼伤慢慢痊愈了,却弄得红一块黑一块的疤痕永不能消去。金英揽镜自照,见雪肤花容弄到了这个样儿,她的悲伤和愤怒在一霎间都成了绝望,无比的绝望!凡美貌女子大半喜欢顾影自怜,金英自爱其貌,无异于麝之自宝其脐。痛惜玉颜的杨金英常常哭一会叹一会,人差不多痴癫了。强烈嫉妒心异化成了极端的狠心的曹贵妃不仅毫不怜惜,反而痛骂杨金英是做作。

美梦烟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