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三百年(下)
1942000000053

第53章 六君子大冤案 (2)

小人许显纯一向最相信别人的小人心,因此他毫不怀疑地叫左右去了魏大中刑具。不想获得自由的魏大中霍地跳将起来,朗声道:“杨、左两公乃是忠义之臣,不似你们这班逆贼贼子祸国殃民,我岂能诬攀,受后世的唾骂!?”说罢他向北拜了几拜,疾速地一头撞向殿柱,眨眼间,一个满腔热血的忠义之士就这样脑浆进裂地死了。

魏大中死后,他被许显纯以病死上奏,于是就不了了之了。而袁化中听说魏大中慷慨赴死,就也毅然在石级上触死。周朝瑞在隔狱听得清楚,他大叫着:“魏、袁两公慢行,我也来了!”说毕,就提起狱中的铁铐来,向着自己的头顶上,用尽全力地猛然一击,立时如泰山倾倒一般,这位忠义之士也已呜呼哀哉。

周朝瑞、袁化中、魏大中等人死后,魏忠贤竟还余怒不息,密嘱狱卒,将毒药投置在食物里,左光斗吃了,当夜就七窍流血而死。

左光斗、魏大中的尸身均是体无完肤,足可见其生前备受酷刑。而杨涟死得最惨,狱卒把杨涟先用绳捆起来,再取铁沙袋压着他的胸口,用石头夹住他的头颅,还用铁钉贯耳,弄得杨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直直这样三天,杨涟口鼻是血,惨叫痛嚎了两三个昼夜,才气息奄奄,于翌日毙命。杨涟死后,许显纯只是淡淡地吩咐,用血衣一裹,置于一口薄皮棺中,就算完事了。

这时的六人中,惟有顾大章未死。群阉一看这些忠义之士一个个地毙命狱中,因为无以服人,于是就决定将顾大章移付镇抚司定罪。

备受酷刑的顾大章此时人已死了大半个,料知不能再生,他就招弟弟顾大韶入狱,与他永诀。兄弟两人各尽一巵后,顾大章惨然地对弟弟说:“谁非血肉之躯,谁受酷刑荼毒不痛不苦?!我已然受得太多,如今遍体血肉模糊,岂可再入大狱再受折磨?”

在顾大韶号哭离开后,顾大章以最快的速度投缳自尽了。到顾大章死后,世人称左光斗他们这六位慨然赴死的忠义之士为六君子。

六君子惨死后,魏忠贤仍不罢休,他又派抚按向六人的家属追赃。于是左光斗的兄长左光霁受连累,被迫自尽;左光斗的老母痛哭二子,一夜而亡身;左氏家族尽行破败不存。

魏大中长子魏学洢当日曾微服随父入京,到了他父亲获罪入狱后,他就昼伏夜出,四处行动,目的是要以钱来赎回父亲;却万万不想他父亲已毙命狱中,魏学洢当即悲恸痛哭,几次昏绝。后来魏学洢勉强扶父亲灵梓,归葬故里。埋葬了父亲后,他日夕哭泣,水浆不入口,不久也追随其父而去。

东林党冤狱流碧血,六君子冤案才了,又一件大冤狱就兴了起来……

熹宗嬉乐酒色无度,终致华年早逝。信王朱由检的即位路险象环生……

崇祯帝大力整顿朝纲,铲除了祸国殃民的客魏权党……

但崇祯帝的重振江山梦想已罔然,明廷内部已腐败不堪,东北的边患又已经养成,又兼天灾迭降……

陕西出巨盗凶匪一个又一个,高迎祥的手下李自成和张献忠惨戳众生天怨人亦怒,其骇人听闻的淫戮行为,到了甚至活食人肉的程度……

张献忠和李自成因小隙而决裂,张献忠自号八大王后不久,就制造了耸人听闻的血腥残酷的屠川大惨案……

东林党冤狱流碧血

这场大狱之后,叶向高见朝事日非,恐自己难安于位,于是就上疏乞休,但有旨不许。果然六君子的冤案才了,又是一件大冤狱就兴了起来。

当时的御史李应升于六君子的冤死,很是愤愤,就拼死上章,说魏忠贤有七十二大罪。魏忠贤见疏,当即咆哮如雷:“死不尽的囚徒,还要来讨死吗!?”崔呈秀一听,就连夜修疏劾李应升谤议朝廷。因为李应升是东林党的健将,于是崔呈秀就把全部的东林党人都牵扯在内,如苏抚周起元、御史周宗建、黄遵素、员外郎周顺昌,并致任的高攀龙、赵南星等七人都列名罪魁。

魏忠贤马上借此矫旨,逮高攀龙等进京。苏中的高攀龙知道后,就吩咐他儿子高世儒:“京师缇骑将至,你到时只要把我的手书交给他们,他们就会回去的。”

高世儒口里虽然答应着,心下却不敢相信。不想次日起身,四处寻父亲不见,赶到后园,才发现他父亲高攀龙已投荷花池自杀了。过不上几天,缇骑来提高攀龙。高世儒将遗书一呈,钦使拆开来一瞧,却是高攀龙的绝命谢恩折。

果然看高攀龙已死,缇骑只得空手而去了。其他如赵南星、周起元、周宗建、黄遵素等,都不愿受阉竖的酷刑,纷纷在半途上自尽。缇骑只得又到吴中,来逮前员外郎周顺昌。

罢官家居的周顺昌在吴,颇负人望。此时乡中父老见缇骑要系顺昌,顿时大噪起来:“周公顺昌犯了什么国法,要把他械系进京!?”缇骑瞪着眼珠子,蛮横地吼斥道:“你们这班鼠辈知道什么!魏总管的命令谁敢违忤?”

百姓们越发不服:“我们只当是皇帝的旨意,却不料竟是魏阉捏造的!”在这些人中有杨念、颜佩韦、沈杨、周文元、马杰等五位最是激烈,当下由杨念、颜佩韦、沈杨、周文元、马杰五人摩拳擦掌地首先倡言了一声打,声犹未绝,就千人哄应。六个缇骑被你一拳我一脚,立时就打死了两人;还有一人躲在厕中,被拖出来打得血流满面,一会儿也气绝了;另有一个则跳墙跌伤了腿,被人给他掷进了枯井中。

逃得性命的只有两名身受重伤的缇骑,带跌带爬地去诉知苏抚毛一鹭。毛一鹭也是魏忠贤的党羽,他正要派兵前去,不想百姓们早已赶来。人多势强,抚署的大门轰然一声就被推倒,吓得毛一鹭直往坑厕中乱钻,总算是在粪便的掩护下,毛一鹭才算躲了过去。

乡中父老知道这件事闹大了,于是由吴中三四百士人,各手捧着一柱香,齐齐地跪在苏抚毛一鹭署前,要求他上疏代周顺昌辩白,并请证明是缇骑蛮横,犯了众怒才引起了殴斗。

毛一鹭闻得署外人声嘈杂,又慌得只是发抖,最后还是经幕宾徐芝泉软拉硬拖,才算是将毛一鹭从暖阁中弄了出来。毛一鹭硬着头皮向众人作拱说:“列位且散了吧,周老员外的事,下官定然全力承当就是了。”众人见毛一鹭答应了,就各自散去。

哪里晓得毛一鹭心口不一,暗中却密逮周顺昌入署,重枷械系了,连夜亲自押解进京,到关中百姓知道时,想追已是早就来不及了。

周顺昌被交到刑部后,许显纯受魏忠贤委任,对周顺昌、李应升两人严刑拷打。周顺昌的五指并臂肉都在酷刑之下,皮没肉脱骨,可他紧闭着双眼紧咬牙关,就是一语不发。李应升则反复呼着“大行皇帝陛下”,再没半句供词。

阴险小人许显纯就命狱卒把生漆黄炭,和入食物里,顺昌与应升吃后就变成了哑巴,任由许显纯捏成供状,诬顺昌纠集乱民,抗拒朝使;而应升则被加了一个谤议圣上的罪名。魏忠贤以此为据,矫旨把周顺昌、李应升两人腰斩;又逮来颜佩韦、杨念如等五人一并斩首。

至今吴中犹有葬颜佩韦等五义士的五人墓。京师百姓无不替周顺昌和李应升暗中呼冤,吴中百姓更是愤愤不平。周、李两公就刑的那天,天日为之昏暗,百姓哭声震野,腰斩的周、李两公先是口吐血沫,接着在极度痛苦的折磨下,拖着半截身子在地上翻滚挣扎了直直大半天才咽下那口气。他们虽然发不出清晰的惨嚎声,但那低沉愤劲的嘶哑吼声却更加撕人心肺。

后人称周顺昌、李应升、高攀龙、赵南星、黄遵素、周起元等,为冤狱七君子,与前案左光斗六君子,可算得前后辉映。熹宗时代的明廷经过这两起巨案后,能臣贤人为求自保,多半去职,恋栈的官吏也相戒箝口,任凭魏忠贤和他的党羽狼狈为奸通同作恶。

活扒皮

一天,有外地来北京的五个秀才邂逅在京师,相约去酒馆小啜一回。酒酣中,一个姓徐的秀才大骂魏忠贤祸国殃民,不久当败。另四人闻言惊骇得默默不敢语,只是劝他说话小心点,那人借酒壮胆:“怕什么,魏忠贤能活剥了我的皮不成?”

夜里,五人同宿一店。正在熟睡中,忽然有很多官差手举火把破门而入。他们高举火把向五人的脸上仔细一照,然后那个徐姓的就被捉走了。

随即那四个人也被捉了去,他们到的时候,正看见那个徐姓的秀才手足都已被钉在了门板上,彼时殷红的鲜血正顺着钉眼在向外渗流,而徐秀才疼得面无人色,冷汗淋漓,早已痛苦连呻吟声都发不出了。这四个人睹之不觉早吓得肝胆俱裂,而魏忠贤却只是淡淡地瞧着,然后向他们四个轻松地说:“这小子说我不能活剥了他的皮,咱家今天就来试一试。”

说罢,魏忠贤轻松地哈哈大笑两声,然后命人取来沥青,在徐秀才用尽他年轻的生命全部气力发出的惨叫痛嚎中遍体洒浇。待沥青稍干后,魏忠贤又命人用椎子轻轻地一敲,果然一张人皮就被剥了下来。而其时这个刚刚年纪二十出头、生命力顽强得如同野火摧毁不能的春草一样的徐秀才尚还有奄奄的一口气在,而那真正是活活扒下来的人皮也俨然如同一个活人。

这四个人早由吓得面如土色,而成了面无人色,他们也冷汗淋漓,一声都发不出,只是抖个不停。魏忠贤看在眼里,又开心且轻松地哈哈大笑,然后他就轻松地笑着,叫人各赏他们五两金子,名曰压惊。

川中奢崇明父子一作乱,贵州水西土目安邦彦立马响应,巡抚王三善、总督朱燮元几经苦战才算讨平了。可山东徐鸿儒紧接着又率白莲教举旗起事,到天启二年,拥众十余万,自号天魔军师,济南百姓一倡百和,声势日渐浩大。右深州人王森在不到三个月中,也组织起人马称王道霸,占城夺池,不可一世起来。

抚军赵彦统兵平了徐鸿儒,都佥事徐谦辈也皆是定乱的功臣,结果只因不肯在魏忠贤处纳贿,朱燮元、赵彦、徐谦等三人不但无赏,反而被贬职。王三善为国捐躯,只因曾得罪魏忠贤,也得不着丝毫的荫封。

而熹宗整天躲在深宫,对外部的桩桩乱事,魏忠贤和崔呈秀等都遮掩得似铁桶一般。因此各处盗贼蜂起,文臣既不肯出力,武将又多方规避。魏忠贤无术调遣将佐,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外郡的事一概置诸不问,横竖熹宗目不识丁,虽有万分紧急的奏疏放在他眼前,非经魏忠贤命人诵读讲解,别人是谁也不敢多嘴的。魏忠贤看熹宗如此可欺,自然乐得偷安,无论怎么样紧要的奏折和告急的疏牍,魏忠贤都敢一古脑儿地隐蔽起来。

魏阉就这样养成了盗贼遍布天下的可怕现实,使得明朝祸乱相寻,直到亡国。魏忠贤这样误国害民,谁不切齿痛詈?岂知偏有那样一些没廉耻的封疆大吏们却还舐痔吮痈,百般地献媚,弄出了种种怪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