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江湖八卦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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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卷二 八卦大侠

他要武功没武功,要才智没才智,要胆量似乎也不怎么足;他不过是一名小小县城的捕头,还给人民群众赶下了台;

说来说去,他只不过是一个良心还算是厚道的平凡路人甲,怎么就给牵拖拉扯成了大侠呢?

姓史的,你小子整人也不能这么整的吧!让他当大侠,会玩出人命来啊(当然,丢的是他田墨的性命)!

事不宜迟,他还是赶快收拾包袱逃命要紧。只是那姓史的家伙,怎么就阴魂不散呢?难道是天要亡他?

楔子 史上最受罪的大侠

田墨最近很是头痛。

不仅头痛,手脚腰板无一不痛。

原因很简单——他成了大侠。

说这句话,各位看官可能要奇了怪了:当大侠可是别人做梦都惦记着、一辈子兢兢业业的奋斗目标哩!这田墨怎么反而为此头疼不已呢?他也忒不识抬举了!

唉,看官大人您有所不知,这田墨虽被敬称一声“南天大侠”,可事实上却是个没什么能耐的半吊子——说好听点是“名不副实”,说直白点他就是个冒充的“李鬼”。

这田墨,不过是个县城里小小的捕头(还给人民群众赶下台了),他那武功若说抓点小毛贼还成,但真跟这江湖诸多好手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跌爬滚打的玩意儿。若论起家世威望,那更是和武林前辈们半点关系都扯不上。

说到这里,您可能会更奇怪了:就这么个家伙,跟咱们普通人似的没啥特殊的,他怎么就成了武林中声名赫赫的“南天大侠”、连江湖之外的百姓听到这名号也要赞一声“田大侠可是好人啊”呢?

嗨——这就不得不从几年前说起了。

话说,那时候,江湖上出现了一名令人闻之色变的女魔头——“九幽鬼姬”。那女魔头可叫一个心狠手辣!总之是杀人不眨眼,什么“恶贯满盈”、“穷凶极恶”之类的词儿套在她头上,可是一点都不为过。只是那女魔头偏生练就了一身好武艺,武林正道中人,个个打她不过。于是,一年之前,武林正道们决定在河州镇石家坡上,召开一场“诛幽大会”,共商大计、并选出最为优秀的武林好男儿,去杀了这女魔头为民除害!

正在众正道们商量着如何才能除了那女魔头、还世间太平的时候,田墨田大侠以及他一姓徐的师弟,将“九幽鬼姬”押解上了大会。

经正道高手——仙侠门门主史非花解释:原来,田大侠见鬼姬作恶多端,害得生灵涂炭,于是下了决心要降服这女魔头。他与自己的师弟商量,以真情感化了那女魔头,令她自愿废除全身功力、忏悔往日所作所为,只求能重新做人,与那徐姓师弟退隐江湖,再不问江湖世事。

就这样,田大侠竟兵不血刃地令“九幽鬼姬”改邪归正,实为武林之福。从此,武林中人赞其武艺高强、更赞其才德,誉他为“南天大侠”。

——这便是流传于江湖的武林官方解释。至于真相如何,各位看管,让我们来问问当事人如何?

请随我来到“墨迹山庄”中田大侠的居所,看看他对现在的生活是否满意呢?

“唉——”

长叹一声,田墨无奈地伸手挠了挠发痒的脑袋,挠下头皮屑片片飘散,宛若雪花。

“想起来就是一个‘悔’字啊!什么‘鬼姬’,什么‘大侠’,关我哪门子的事?我明明就是一个无辜的路人甲,硬被人拉来挡差的啊!那该死的史非花,他随口胡编乱造,故意恶整我来的!”

“整你?我哪有那个胆子?”有人应声推门而入。只见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袭白衫书生打扮,唇红齿白面容清丽,只是那微弯的眼和那唇边一抹似笑非笑,看得人怪寒碜的。

田墨忙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每次见这姓史的淡淡笑开,他就浑身发毛——随即,他狠狠瞪他,“姓史的,你又耍什么花招?”

“耶,田兄,这么说可真是伤感情啊,”史非花摇着扇子,一派悠闲的模样,“难道你这‘南天大侠’做得不舒坦?江湖上人人敬你,这般风光滋味,难道你不喜欢?”

“舒坦?!”田墨瞪大了眼,“我舒坦到全身散了架、一个头两个大!”

“哦?此话怎讲?”史非花淡淡扬了唇角。

田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从不知道,做大侠是如此麻烦的事情。这一年来,天天有人找我比武!说些什么‘晚辈学艺不精,望田大侠不吝赐教’之类文绉绉的话,可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打得过他们?可是避不出战的结果,就是害那帮子家伙天天蹲门口叫战,到最后十八代祖宗都给骂上了,你说我能忍下那口气吗?”

“所以,你便去打了?”史非花敛住笑意。

田墨点点头,眉前成川“对,是去打了,不过是去挨打了!好在挨了几拳头硬是没吭气,那小子怕了说什么‘大侠风度不跟小辈计较,晚辈惭愧得很’的怪话,便转身跑了。他哪知道我肋骨都给打断了三根,哪有那个本事还手?到最后我也学聪明了,大不了就是挨顿打,只要不还手,那些家伙们也就没了兴致了。”

史非花“哈”地大笑出声:“这确实为难得很,你这大侠果真当得不易。”

田墨瞪他一眼,“这还不都是你给害的?还不只是挨打,当这大侠不但身子骨受罪,脑袋瓜子更是疼得要命!”

“哦?这又是何缘故?”史非花轻轻拍打着扇子,浅笑道。

“挨点打也就算了,更头疼的是,每日十二个时辰至少有八个时辰要受各种各样的骚扰!一会有大娘跑来说:‘田大侠你得给我做主,我家出了事端,烦您判案’,一会又有老头子跑来说:‘田大侠您德高望重,能不能帮我们做个和事老,化解两家长久以来的恩怨’,一会又有中年人跑来说:‘田大侠您武艺高强,小儿拙劣,想拜您为师’……”

说到这里,田墨右手成拳,敲了敲脑门,似是又开始头痛了的模样,“……天啊!这许多事端,以前我们衙门口也没这么热闹过!我们县令老爷也没这么多事儿让他烦神的!这日子怎地就没个消停?”

史非花不禁大笑出声:“哈哈!田兄莫要抱怨,大丈夫要成大事,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啊……”

“打住打住!”田墨忙伸手喝止,“莫要跟我拽文,粗人听不懂这个!姓史的,你若是看我不顺眼,就请直说,犯不着如此折磨我吧。我早就觉得奇怪,看你忒的眼熟,就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了——莫非我以前曾得罪过你,所以你才将我扯进这堆烂摊子当中?”

“耶,好友这番说法,真是伤了感情,史某怎会有心设计好友你呢?”史非花淡笑道。

那笑容田墨看了,又让他立刻打了个寒战。

“好友?谁啊?”他立刻很不给面子地道。在那次劳神子的“诛幽大会”之前,他明明根本不认得这姓史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他说了一通绕舌话,当着众人的面冠上了“大侠”之名,还硬生生地被扯进了武林不归路。

后来,史非花还找了处别苑,改名为“墨迹山庄”,将他安置在此。这一年多来,他便住在这里。山庄里的一切更是摆足了大侠的派头。

这些,都让他心里直发毛:他跟这史非花非亲非故,这姓史的为何要这般款待于他,非将他这个“李鬼”打造成一个正牌的李逵?还有,他始终想不明白:若要建立一番威望,史非花完全可以将“九幽鬼姬”那事儿的功劳,说在自个儿头上啊。他与他明明是素不相识,这史非花为何偏要将他扯进这江湖、并奉他做了这挂名的大侠呢?

“哈!”见田墨眉头紧皱,史非花了然地笑道,“自然是因为你好骗了。”

“啥?!”

田墨张大嘴巴,愣愣地出声,对上了那一双满是笑意的狭长凤眼。

1 是祸躲不过

晌午的太阳,热辣辣地烫。汗水顺着眉角,滑落至下巴。田墨热得难耐,刚想抬手抹去额角的汗珠,就见几名小厮紧张兮兮地冲了上来,“田大侠,您有何吩咐?”

——哈?!没,没!他就是想擦个汗而已。

“田大侠,是不是这位季洛季公子的棍法有何不对?”

——棍法?!他怎么有本事看出对不对?

还没等田墨来得及回答,那正在台上舞棍的季家公子,一听有人提到他的棍法有问题,立马“刷”地止住了棍势,做了个收势,随即,毕恭毕敬地向主席台上的田墨深深地作了一揖,“请田大侠您指点,我这套棍法有何不足之处?还望您不吝赐教!”

面对使棍青年的满脸认真神色,田墨真是无言以对。他这个门外汉哪有什么指教可言?但这一年来血与泪的教训告诉他:他若是什么都不说,对方只道他是不愿指教,八成便开始胡思乱想些“是不是自己武功太差”或“是不是田大侠看不起自己”之类的,然后便是隔三差五地来“墨迹山庄”拜访,非要问出个明白来。到时候,被烦得受不了怒到掀桌子最后使出挨打政策以求清净的,还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田墨深知自己若不言语,只会招来日后无尽的麻烦事儿。他只好改擦汗的手为鼓掌,“呃,我是想说,好!”

那姓季的青年闻言,立即面露喜色,冲田墨抱了抱拳。只见他眼眶微红,甚有喜极而泣、感激涕零的趋势。这副模样,直看得田墨在这大热天里,硬生生地出了一身冷汗:至……至于吗?

为避免再牵扯出什么事端、或是被那些神经过度敏感紧张的人们再误解出个什么东西来,田墨只能正襟危坐,也不敢再随随便便乱动,哪怕仅仅是揉揉眼睛之类的小动作。

日到中天。在这七月的毒日头下,额角的汗涔涔地往外冒,背心后头汗湿了一片,可田墨只能忍着。一边如此僵坐着,他一边在心里大为感叹:唉,这武林大会,还不是一般的麻烦啊!

没错!现下召开的,正是传说中的武林大会。这次的大会,是为了选出一位有勇有谋更是武艺高强的青年高手,前去剿灭梁河地区猖狂已久的凶残匪类。因事关重大,众人才在这盛夏天气里,于石无归石庄主的“千里庄”内,举办这集结了各派正道好手的大会来。

放眼望去,只见这庄园中的校场上,站满了各派的弟子。掌门和诸位前辈,则坐在高起一层的主席台上。在校场与宾客座处之间,还有个临时搭建起的擂台,这便是对自己充满信心的青年好手们,大展其能的地方了。

若是谁对剿匪之任势在必得,便可站在此擂台上。除了自报家门、展现一番自个儿的绝学之外,还要被诸位掌门前辈问话。

德才兼备并受到这些前辈赞赏者,就算不能完成任务名扬天下,也是多了许多资本,一日之间身价倍增,在武林中的名号也会由此提升。无怪乎刚才那名季姓青年,一看田墨有话要说,立刻紧张得一塌糊涂了。

一想到几百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盼着从自己的口中听到点什么好话来,田墨就觉得头疼:他不过是一个武功甚微的门外汉,又有何高见可言?自己明摆着不是大侠的材料,偏偏还得端出个前辈的架子来。这种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的严肃场合,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了。

别人那是修身养性,稳坐不动如山,眉头半点也不皱。可田墨不过一个平常武夫,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滑,就如同千百小虫在爬一般,让他痒得难耐,恨不得抓上一抓。真想找个借口溜到一边,好好将背挠个舒坦。

“乒——”

正当田墨满心满脑都是想个什么借口去挠痒痒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似乎是什么金属断裂了一般。再然后,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个明晃晃的物事迎面而来。田墨瞪大了眼,却只见什么东西闪着阳光白花花的一片——

“啊!田大侠!小心!”

不知是谁尖叫出声。再然后,就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众人皆瞪大了眼望向楼台之上。

只见半截剑尖插在田墨所坐的红木椅背上,就在他的脖子旁,离喉咙只差不及半存。剑尖在正午的太阳下,还反射着耀眼的白亮光芒。

而田墨田大侠,依然正襟危坐,严肃地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地直瞪着前方,似是对这般飞来横祸全然不在意一般。

“不愧是田大侠!处变不惊,才是大侠风范!”

人群中爆出一阵喝彩,随即,台下校场上响起了阵阵掌声,无不对“田大侠”的风范叫好。

而楼台上,先前皆怔住的众位前辈,也都开始吹捧起来:“呵呵,田老弟果然好武艺,”崆峒掌门司徒空摸着长长的白胡须,笑道,“田老弟竟能一眼辨别出那断剑的落点,是以不躲不闪泰然处之。这等好眼力,老夫佩服,佩服。”

“……”田墨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石无归接了话茬:“石某也好生佩服!换作是我,定会本能地出手拂去以策安全,绝没有田兄弟的好气度,如此镇定自若。”

“……”田墨依然没有回答,只是脸色铁青、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

擂台上的青衣少年吓得面如土色,腿肚子直打软,急得结结巴巴地辩解道:“田……田大侠……我……在下并非……故意……”

原来,刚才正是这名青衣少年,在台上耍出一套“松风剑法”,武到兴处,一个不小心挥剑砍到了擂台边沿那放置各种武器的架子上——架上横有金刚棍,剑尖扫过,竟然硬生生地应声而断,正朝着主席台上的田墨飞了过去。

“田……田大侠……请您莫……莫要怪罪……”

完了,完了!一想到自己差点阴差阳错地打到了前辈,那青衣少年顿时觉得人生一片灰暗。别提什么“名扬天下”、受到赞赏,只要对方不要追究怪罪就是万幸了!这么一想,他顿时满头是汗,抱拳作揖,半晌不敢抬起头来,只等田墨出言训斥。可他等了半晌,还是没有等到对方开口。

一时间,校场上安静了下来,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楼台高处,众人都等着看这位德高望重被尊称为“南天大侠”的前辈高人,要如何威严地训斥这个毛毛躁躁的江湖小辈。

然而,田墨还是没有开口。

“哈哈,田大侠岂是那般小气之人?会与你这等小辈计较?”

空旷安静的校场上,突然响起爽朗的笑声。明显是用内力催发,因而笑声响彻整个庄园。光由这声音,就可听出说话人内力雄厚,显是高手级别的人物了。

众人无不凝神吸气,齐刷刷地转了脑袋望向庄园大门,想看看究竟是何方高人来到。

果然,笑声未落,一个白衣人大步跨过拱门,摇扇而入。

只见他发冠高束,面容清丽,唇红齿白。右手执一把黑边折扇,扇面上却是纯白一片并未题字。他大步流星地走入校场,对众多注目似是习以为常、神态自若。唇角微扬,他举手投足之间很是潇洒贵气,好似不将他人放在眼里。

虽然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并不比校场或擂台上的青年大上多少,可楼台之上的众人,除了依旧坐着不动的田墨之外,其他人却皆起身冲他抱了拳头。

“史门主,别来无恙。”作为地主的石无归首先说道。

“抱歉抱歉,史某本该早些到,无奈路上遇到点小事,耽搁了些。”白衣青年也抱了拳头,笑着冲台上诸位掌门一一示意。

此人正是仙侠门门主史非花。年纪虽轻,却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又是正道大派仙侠门的掌门人,自是属于前辈高人级的了。

“哈!我就说嘛,正道大会,怎么会少了史门主的身影?”台下人群中,不知是谁拊掌叫道。

史非花闻言,淡淡一笑,冲校场上的众人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轻轻一纵就跃上了楼台,一个旋身,坐上石无归预先为他留好的空座——正是田墨的左手边。

那一跃身姿极轻盈,又惹得台下爆出一片叫好声。史非花淡淡扬了唇角,冲台下点头作为回应。

一眼瞥见那青衣少年,还在擂台上抱拳颤颤发抖,史非花微微偏了脸,望向田墨:只见他依旧是双唇紧抿,绷着一张脸,严厉地望向前方。

史非花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田墨的肩头,顺手将他脖子旁钉入椅背的剑尖拔了下来,笑道:“田兄,就算你无意责难,也该说一声。你若再不出声,这孩子怕是要抖上一天了。”

只觉得“啪”地被人拍了下肩膀,田墨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迷雾,好容易才透出光来——正对上一张白皙的面容。

妈呀!这是白无常?!

田墨一惊,差点脱口尖叫出声,被吓得跳将起来,却被那只按住他肩头的手压住了身形,稳坐在宽大的红木椅上,动弹不得,“田兄,数月不见,难道认不出小弟了吗?”那“白无常”冲他笑道,唇角虽扬,但那狭长的眼,怎么看都怎么寒碜。

田墨打了个寒战,脑子这才清醒,方想起自己身处何处。再定睛一看,眼前果然不是白无常,而是那位天杀的史非花!

“姓史的……”每见到这家伙,田墨就觉得不自在,下意识地就是要骂他将自己拖上贼船。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这家伙无比亲切,简直就是亲人,亲切得他想哭啊,“史兄弟啊……”

这一句顿时让史非花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这田墨,从来没说过什么好话,这一次竟会喊了句“兄弟”出声,显然是刚才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要给吓得忘了。

史非花猜得没错。此时的田墨确实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感触:方才惊死他了!眼见明晃晃的剑尖冲自己脑门就来,他真以为这三十年不到的人生就这么完蛋了。再然后,便什么也觉不出了,眼前一片白光,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被史非花拍了肩头,他才回过神来。眼见自己未下地府,还好端端地坐着,这时候,就是多年的仇人,也会觉得分外可亲了。

眼见田墨的眼眶微红,史非花不禁暗暗好笑。又觉得搭在对方肩头的右手,掌心冰凉一片,显是冷汗浸湿了衣服。这下,他再也忍不住笑意,朗声大笑,“哈哈!田大侠,你果然好气魄!”

台下无不哗然,不明白史门主究竟为何而笑。那擂台上惹祸的青衣少年,更是战战兢兢,不解地望向楼台高处。

史非花强忍住笑意,朗声打了圆场,眼珠一转,便找出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田兄,我只道你武艺高强,没想到你竟如此心软。”他望向擂台上的少年,“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呃……在下……在下赵飓。”那少年颤声道。

“哦,赵小兄弟,你莫要紧张,田大侠并无怪罪你的意思,”说到这里,史非花只觉得掌心一抖,显是田墨对这句说辞颇有异议。他强忍住笑,继续道,“你可知,田大侠刚才为何一直默不作声?”

赵飓摇头。校场上的众人也都是茫然,皆瞪大了眼望向台上,想明白“南天大侠”究竟是何用意。

史非花微微低下头去,摆出好似是田墨交代了什么一般的姿势——事实上,田墨一声也没吭,只是呆愣着眼,不明白这姓史的在耍什么花招——史非花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随即直起身子,冲台下笑道:“这等小小意外,南天大侠怎会和你这小辈计较?他并无放在心里的意思。只是,田大侠方才一直在观察。赵小兄弟,你若是惹了事端、立马撒腿就跑之人,那必是没担当的懦夫;你若是毫不在乎、对此不以为错,那必是纵容自己错误的家伙;而你,惹出了麻烦,虽然担心害怕,却未曾逃避,而是认错道歉,等待责罚——这正是一名有责任、有担当的好儿郎应做之事!”

此言一出,那赵飓立刻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顿时有了精神,先前一直哭丧着的脸也立刻亮了。只见他恭恭敬敬地冲楼台上的田墨抱拳作揖,“多谢田大侠良言,赵飓一定铭记于心,作一名有担当的好男儿!”

此言一出,校场上又爆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诸如“田大侠不愧是德高前辈,识武更识人”、“没错!除了学武、咱们更要学做人啊”之类的言论在人群中传播而开。

而楼台之上,诸位掌门也是议论纷纷,似是被此言所感,开始讨论起培育徒弟子弟之道。石无归不住点头,司徒空老爷子也是摸着白胡子微笑。

直到这时,方才的插曲才终是告一段落。

史非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田墨依旧僵坐着发呆。赵飓感激涕零地下了擂台,台下众人无不恭喜他得到“南天大侠”的赞赏,算是因祸得福。

很快的,自荐者一个又一个地登上了擂台。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庄主起身招呼众人,请各派人士在千里庄吃顿便饭,小憩一阵,待午后接着进行比量。

田墨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起身捶了捶僵硬的肩膀和腰背,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厨房走去。他那似是劳苦多年的老人家一般的动作,被史非花看在眼里,引得后者又轻轻扬起了唇角。

随随便便往地上一蹲,大口地扒着饭,田墨此时的模样毫无所谓“形象”二字可言,用“饿死鬼投胎”来形容也不为过。

现下,他正在“千里庄”左后侧的小花园内,蹲在假山石头的阴影之后,忙不迭地将从厨房直接端来的红烧肉塞进嘴里。

田墨之所以会选中这偏庭的小花园,并不是因为此处风景动人,而是因这花园离众人用餐的大堂距离最远罢了。

和煦的风拂过脸庞,碧波荡漾的湖水闪着粼粼的光芒,青翠的柳条轻轻拂动,精心营造的假石山水,典型的苏州园林景致,秀丽灵动。

然而,这番清丽美景,在田墨的眼中,远远没有碗里的白饭和红烧肉来得美丽动人。只见他夹了一块红烧肉盖在饭上,又来回地蹭了蹭,让酱汁融进饭里,这才大口扒了饭。约莫吃了半碗酱汁白饭,才咬了半口红烧肉,接着又开始吃白饭——

“田兄,就算你爱将最喜欢吃的留在最后,也犯不着省到如此地步吧?”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让田墨一惊,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他转过脑袋,见到那张让他浑身寒毛直立的笑脸,立刻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再然后,他便拣起筷子,在衣袖上抹了两下,一边继续扒饭一边含混不清地讲:“抱歉,咱就是穷人一只。姓史的,你若看不顺眼,大可去前厅吃你的筵席!”

听见他这般没好气的说法,史非花也不生气,只是走到他的面前,靠着假山石抱起双臂,笑道:“耶,田兄,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啊。前不久还一口一个‘史兄弟’喊得亲切,怎么不到半天工夫,又硬生生转了调儿呢?”

听他提到这茬儿,田墨面色微微发红。先前那意外吓得他半死,真以为自己就这么见了阎王了。再然后被这姓史的唤回神志,发觉自己还活蹦乱跳没有就这么咽下了气去——那会儿,就算是见到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也是亲切得让他想喊“兄弟啊”。

一想到这史非花将自己吓得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在眼里,田墨恼羞成怒,捏紧了拳头道:“你要嘲笑就笑!别这么阴阳怪气的!不就是看我被吓傻了吗?这有什么丢人的?明明你最清楚,我本来就是一县城捕头,没你们武林高手的那些本事!”

说罢,田墨将剩下的白饭一股脑地囫囵地吞了下去。又将剩下的半块红烧肉丢进嘴里,狠狠地嚼,像是以此泄恨一般。

“耶,莫要这么快就动怒啊,”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史非花淡淡笑道,“刷”的一声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黑边白扇,轻轻摇起来,“小弟哪有嘲笑田兄的意思,只是好心来问一句,前厅里可是摆着好酒好菜,田兄何必一个人苦哈哈地蹲在这里啃白饭?”

田墨瞥了他一眼,将空碗放在一边,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什么好酒好菜,花样多得吓死人,却是中看不中吃,还没有这红烧肉吃得痛快过瘾呢!”

好个土包子说法!史非花摇扇轻笑,笑而不语,听着田墨继续抱怨下去:“……再说,那些这个掌门那个掌门的,满口都是武林形势,听都听不懂,哪有这里舒服自在?”

史非花闻言,浅浅地勾勒了唇角,笑而不答。只是背了双手,向池边踱了两步,方才突然回头望他,淡笑道:“那筵席,你真的不去?”

“不去!”田墨瞥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道。

“去不去就由不得你了。”史非花笑着道,话音未落,就是一招擒拿手向田墨探去。

这虽然只是江湖上最为常见而普通的招式,就连出身公门的前任捕快田墨自个儿也会上两手。然而,相同的招式,在不同的人使来,效果却是大大不同的。别说这田墨一直蹲在地上吃着红烧肉没半分防备,就算他铆足了劲儿集中全部精力,又哪里能躲过这名副其实的武林高手——史非花的一招?

只在电光石火之间,眨眼都不到的工夫,史非花的左手就搭上了田墨的肩膀,而右手手则攥住了他的胳膊。只那么轻轻一使力气,田墨就“嗷嗷”地叫唤起来:“喂!姓史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啊?干吗动手动脚的?”

将对方皱眉破口大骂的模样看在眼中,史非花不怒反笑,“去还是不去?”

这几个字,与其说是提供选择的问题,不如说是命令罢了。田墨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张了张口,本想继续骂,但一扭头便对上了那满是笑意的黑眸。这一看,他顿时泄了气,在考虑到无论文斗或者武斗都没有任何胜算的情况下,他只有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然后认命地点了点头。

将他无奈的动作收进眼底,史非花松了手放开他,再也不多逗留,只是摇着黑边白扇,晃晃悠悠地向前厅走了开去。他也不去看那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的田墨一眼,只在唇边留下带着笑意的二字:“很好。”

偌大的前厅之中,开了近五十桌,每桌又坐了十来人,整个厅中闹哄哄的。纵使各家掌门已吩咐了众门徒注意着点,因此这群平体里放荡不羁惯了的江湖汉子们,没有做出当众划拳猜酒等等不登大雅之堂的行径来。然而,这么多人,就光是说话,都足以让大厅内吵成一团,好似鸭子堂菜市场一般的闹闹哄哄。

各家弟子胡扯着自家或是别派的八卦事件,诸如神刀门的三师兄看上了邻山算是半个隔壁的疏影派中的小师妹——这类的话题,永远是这帮武林正道中,给人当下属的虾兵蟹将们最常拿来唠叨开涮的谈资。

就在这如同大食堂一般八卦乱飞的笑闹声中,摇扇浅笑一派悠然惬意的史非花,以及无奈地耷拉着脑袋拖着步子的田墨,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大门,穿过前厅,径直走向二楼的里间——这里,正是各派掌门和武林前辈们用餐并商量大事的地方。

史非花轻叩叩门,随即推开,大步走了进去。笑着冲众人点头示意之后,他坐在预留给自己的座位上。而田墨则站在门口,望着满桌的酒菜发愣。

强忍住吞口水的冲动,田墨将视线从满桌菜肴上移开,转而望向众人。让他失望的是,一圈看下来,只见得屋内只剩下一张空位——正是史非花左手侧的座位。他再度愣了一愣,在确认这是屋内唯一的空位之后,他只得认命地走到这个为他预留的座位上。

“田兄,史老弟!这般来迟,理应罚酒!”崆峒掌门司徒空摸着胡子笑道。

老人家这个动作,看得田墨不禁暗想:那白胡子本就没个几根,被这司空老儿一天摸个三百遍,怕是等不到老头儿进棺材就要掉光咯!懒得看这群老大爷老大叔级别的家伙们寒暄胡扯,田墨将视线移至桌上的菜肴——这些可就顺眼多了。

“这是自然。”史非花也不辩驳,只是浅笑着举起桌上的酒杯,将罚酒一饮而尽。

“史老弟果然英雄才俊,半点不含糊!”作为东道主的千里庄庄主石无归拊掌大笑,转而望向田墨,“田大侠呢?”

这时的田墨,满心满脑都是面前的佳肴,哪里知道有人在叫他?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一盆烧得油光灿灿的红彤彤的熊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

石无归暗暗生奇,顺着田墨的目光望向那一盆熊掌:并无不妥啊。可这田墨怎么一副在菜上看见了苍蝇似的专注神情?

“这个,”史非花轻咳一声,随即笑问石庄主,“今日的大会上也来了不少青年才俊,不知石庄主可有觉得谁能胜任那剿匪一职?”

石无归皱了眉头,“今儿个确实来了许多少年英雄,不过,这梁河地区的匪类猖狂已久,甚是凶狠,单凭无甚江湖阅历的后辈,要对付他们,似是牵强了些。”

“说到江湖阅历最丰富,阅人无数,那自然非司徒掌门莫属了!”史非花摇扇笑道,望向司徒空。

听他这一说,除了神游太虚的田墨之外,众人纷纷点头赞同。怎料那司徒空忙不迭地摆起了手,连连道:“不可不可!这……那些年轻人年富力强心高气傲,由我这将行就木的老头子指手划脚,怕是非但听不动劝,还要闹别扭的。再说,论起江湖阅历,老头子虽是虚长几岁,但近几年来少在江湖走动,怎比得上龙老弟?”

史非花淡笑着点头表示赞同,心下却道:不说你老头子一身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却说顾忌青年心思,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倒把事端推给别人!

“那,龙兄您意下如何?”石无归转而望向神刀门门主龙应胡。只见后者缓缓摇了摇头,总是敛起的眉头似是刻得更深了。

“在下修习心法恰至瓶颈,此时不宜妄动。石庄主你呢?”

“咳,”石无归咳了两声,顿了一顿,方道,“在下有一挚友身负重伤,需每隔三日为其通经脉。因此,在下也是同样,不宜远行。”

这个说辞的确无懈可击,于是众人期待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集中至田墨和史非花身上。可怜的田墨,尚不知大祸临头,只是自顾自地发着呆。

那史非花用余光斜了下,明知田墨神游却不提醒。他只是“啪——”地合了扇子,冲众人拱了拱手示礼,“承蒙诸位前辈厚爱,小弟定当不辱使命。只是,”他微敛了眉似是有些为难,“小弟武艺尚浅,怕是只能起到辅佐之职……”一边说着,他一边故作期望之色,望向左手边的人——言下之意,是要拖田墨下水了。

“史老弟过谦了,你的武艺超群,怎是浅薄?”石无归立即驳道,“不过,若是田兄愿走这一趟,那是再好不过的,饶是梁河匪类也定是闻风丧胆!有田兄和史老弟在,此行必定万无一失了!”

“这是自然。”史非花笑道。

随即,他端起了酒杯与众人饮下。而眼见已有决定,众人方才再度提了筷子大啖美食。先前一直神游的田墨,此时也慌忙回神,并以不落于人后的速度伸筷入碗——他丝毫没有察觉,在刚刚短短的片刻工夫之中,竟早已被陷害了。

过不多时,众人饱餐完毕,回至校场、坐定在主席台上,向台下几百位弟子们宣布了“田大侠将去梁河地区剿灭山匪”的决定。于一片宛如雷鸣一般的掌声中,首次听到这种说法尚搞不清状况的田墨,惊得目瞪口呆,再也无法动弹——

让他去剿匪?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此时,他的感受,就好像是被晴天霹雳直劈上脑门一般,直让他张大了嘴巴瞪直了眼睛,愣愣地定住。

台下掌声雷动,可台上,他却顿时垮下一张脸来,急得直挠后脑勺,也不顾猛力之下,抓落了多少头发。呆愣了好半晌,他好不容易回了神,当下打定主意。

事不宜迟,他还是赶快收拾收拾包袱趁空溜了比较实在!什么大侠?!什么劳神子的武林大会?!再在这里呆下去,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还是赶紧溜为妙!这丢命的大侠,他可不当!

想到这里,田墨再不含糊,立即冲台上诸位掌门拱了手,“各位前辈,田某腹中有所不适,先行离开片刻。”

石无归闻言一惊,慌忙拱手回礼,道:“田兄,可是刚刚的菜肴有所不服?若是如此,那真是在下招待不周了。待我去将那厨子提上,好生训斥!”

“不不,菜很好吃,”田墨慌忙摆手,生怕连累到了厨子,他微一停顿,随即压低了声音,似是不好意思地道,“此事无关菜肴,纯属人有三急……”

此言一出,主席台上的众高手皆是暗笑,心中暗嘲田墨不合时宜竟是不顾大局。需知,武功修炼至一定境界,别说是忍住这“五谷轮回”的欲望,就是抑制体温脉搏也并非难事。

然而,虽然众多好手都暗暗腹诽这田墨此言失礼,但面子上,当然不会有谁提出反驳公然表现出不满——他们又哪里会想到,这声名显赫的南天大侠,竟会借着“屎尿”之名就此逃跑?!

既是打过了招呼,田墨再不拖延,只冲众人抱拳便立即冲下台去,直奔后院。一待到走出众人的视野,他立刻拔足狂奔,直奔东侧厢房——这正是石庄主安排给田墨的房间,供他于武林大会期间休憩之用。

猛地推开门,田墨打开橱柜,将先前带来的衣物行礼尽数塞进了包袱里,扎紧。可他刚想转了身直冲出门,却见一个眼熟的白色身影倚门而站,“呦,田兄,你不是急着要去茅房吗,怎地回来这里?”

对方唇角一抹再熟悉不过的浅笑,看得田墨心下一寒,不知怎的,额上就冒了冷汗。他偏了眼不去望他,只是支支吾吾着道:“呃……我回来拿纸……”

“哈,原来如此,是小弟我蠢钝了。”史非花大笑道,笑声爽朗响彻屋内,怕是连屋外几里远也都能听见了。

田墨心中一恼,直将手中的包袱冲对方摔了过去。

“笑个甚啊笑!”心知瞒不过这姓史的,田墨干脆放弃了狡辩,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握紧了拳头怒道,“不都是你这个吃饱了撑着的!玩什么不好非说我是大侠?!这下可好,还给你害得去剿什么梁河匪徒,这不明摆着要我死?!”

“耶,这话可就不对了,这自然是为了你好啊,”史非花淡淡地勾勒了唇角,道,“当大侠不好吗?有吃有喝有人景仰,三餐不愁衣食无忧,怎也好过你那穷酸苦哈哈的捕头。”

“呸!好个屁!”田墨啐了一口,“我当捕头,拿份饷银做份事儿,好歹我心安理得!这劳神子的大侠,只害得我心虚夜夜不得宁,生怕哪天给人抖出来乱棍打死!”

“哈,心虚?!”史非花斜了他一眼,嗤笑道。

“笑屁啊笑,哼,你当人都跟你似的,满脑子不知道什么鬼主意就是没半点正道?!”见他那等不屑的神色,田墨瞪圆了眼,怒道,“再说了,这次什么剿匪,别说我这冒牌的,就算我当真是什么大侠,也只有死路一条!这时候不溜,难道真要我往土匪窝里头去寻死?”

史非花“啪”地打开了黑骨白扇,淡笑着道:“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

“你?!”田墨冷哼,“我知道你有本事,可就凭你一个,能敌得过梁河几百号穷凶极恶的土匪头子?那一带,别说你们江湖了,就是官府都派兵去过!可是一千精兵浩浩荡荡杀了过去,结局又是如何?只落得个有去无回连尸体都无法收回来!”

说到这里,田墨语气缓了些:“姓史的,我知道你这家伙就爱没事折腾点事端发疯,可这一次当真不是玩闹的!”

史非花眼光一闪,“哈,你这算是关心?”

“关心你个头!”田墨猛吼了出声,伸手一把推开史非花,拎着包袱就往门外跨。可还没等他另一只脚越过门槛,就见眼前寒光一闪,下一刻,脖子上就抵上了什么冰凉的物事。

只见史非花手中的折扇不知什么时候不翼而飞,却换成了两柄双剑:右手短剑直抵住田墨的喉咙,左手的长剑则指向他的脊背。

唇角勾勒出悠闲的弧度,史非花笑道:“就算去梁河是寻死,也总好过在此血溅五步、被人当作去茅房的途中遇刺身亡。你说呢?田兄。”

此时此刻,田墨哪里还能说半个“不”字?!狠狠地瞪着面前那张笑脸,他恨不得真的像大侠一般有武功盖世,好将这姓史的好一顿胖揍!然而,那番景象也只能在脑海中编造而已,碍于脖子上的冰寒利器,他只有认命地点了点头。

“很好。”史非花手腕一转,田墨尚未来得及看清,就只见双剑又被换回成了那黑骨白面的扇子。

无语问苍天,田墨长叹一声,满声悲苦:“姓史的,我是上辈子招着你了惹着你了?”

“哈,”史非花摇扇而笑,“自然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说完,他再不回头,只是笑着离去,只留下田墨一人在屋内,无奈地拾起了地上的包袱,赌气地将衣物塞回了橱柜。

看来,田墨的大侠生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还得继续。

而这梁河剿匪之行,焉知福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