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心之灵珠
“你想带我去哪里?”
丛林的深处,上玄终于失去了耐性。
眼看天边已露出了淡淡的曙光,但那名叫做烈的神秘男子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们就这样一直没有目的地走下去?
“等到该来的人来了,我们就到达目的地了。”烈淡淡应了一句,妖异的绿眸中闪过一丝魔魅的光。
上玄皱眉,他一向讨厌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但却又总是摆脱不了,往往在无意中被不情愿地卷入其中。
“我不管你在玩什么花样,我只要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解配天身上的毒。”要是你敢说你不知道,我就砍得你哭爹喊娘,四处乱爬。
烈低低地笑了起来,上玄发现,他的声线是多变的,在没有用任何异术的情况下,仅是带着一丝慵懒嘲弄,仿佛在嘲笑……整个世间?!
“你以为这世上存在着不劳而获的东西吗?”烈停下笑,淡淡地问。
上玄嗤笑,眉宇间大是不屑与嘲弄之色,“说吧,你要我拿什么来交换?”
似乎已经习惯了啊,习惯这样被人利用或胁迫……但那又何妨呢?只要配天能活着,他不惜负尽天下,更何况只是交出自己的良心、生命?
“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烈似不可思议地看了上玄一眼,“知道会被人利用竟也甘愿?”
“利用又如何?如果说你利用了我,我还利用了你帮我解配天的毒呢!”
上玄冷哼了声,他从来都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也不屑隐藏什么,他赵上玄就是赵上玄,想怎样就怎样!他原本就不擅与人勾心斗角,更何况眼前这个人似乎还会读心术之类的妖术。
那么,他宁愿放手一搏,至少,这也是救配天的一个机会。
烈妖异的绿眸中闪过一丝雪亮的光芒,“从某些方面来说,你和我倒是有些相像。”忽然,他微侧了侧头,向丛林的另一方看了一眼,唇边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带着一抹淡淡的嘲讽,也带着一丝黯然的失落。
收回了目光,忽然他举掌一翻,掌心之上赫然出现了一枚银色的光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这是心之灵珠。”
烈低头凝视着渐渐从掌心悬浮而起的光珠,娇媚的脸庞在银光的照射下更是笼罩了一层妖异之色。
“心之灵珠?”上玄诧异地看着那个发光的东西,然后怀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别告诉我,这东西可以解除配天身上的毒。”
烈抬头,唇角扬起一抹轻笑,“不错。它可以解除世间任何剧毒,甚至——”他顿了顿,妖异的绿色眼眸深了一分,“甚至可以起死回生。”
上玄哈哈一笑,眼中却尽是不信的神色,“起死回生?这么好的东西,你不留着自己用,竟还要给我?”
“我知道你不信。”烈叹息一声,手掌一拢,将银珠收于掌心之内,华光顿逝,“心之灵珠虽可以起死回生,却是要付出代价的。呵呵,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并不如你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你要得到一定的结果,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上玄目光渐渐凝聚,“只要能救配天,我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是吗?”烈转头望着他,“如果是要死别呢?”
“也甘愿。”
上玄回答得坚定,烈却大笑了起来,“赵上玄,其实你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你害怕见到容配天死去,自己无法忍受死别的痛苦,所以,你宁愿自己选择死亡,而徒留下容配天在世间忍受痛苦?”
上玄一怔,竟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是这样吗?自己一心要给配天寻找解药是因为自己害怕被配天留在人世,孤零零的一个人活着……孤零零的……
烈停住了笑,深深盯住上玄,“如果我是你,我要么想尽办法让两个人一起活下来,要么,就两个人一起死。只有同生共死,才不会有人痛苦。”
“同生共死?”上玄抬头看着天空中飞扬的雪花,任冰凉的雪落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化身成水……“我一个朋友曾告诉过我,人不要为死人而活。其实,这句话还有另一个层面的意思,就是人必定是要为了某些活人而勇敢地活着。如果我和配天,两个人只能活一个的话,那另一个必定不会跟着一起死。因为我们的身边,还有其他活着的人,那些人,对我们也很重要。”
烈低头,冷笑,声音蓦然变得尖锐起来,仿佛一根根的细针,深深刺进人的心底。
“原来你们所有的人,都是为了别人而活?包括——我那个敬爱的风师兄。”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已经仿佛是在从灵魂深处寻找那个称谓……那个人影。
风师兄?
上玄诧异地看了看身边微微怔忡的男人。尽管那丝变化转眼即逝,可依然被上玄捕捉到了。
那个风师兄一定是他生命里最特别的存在吧!
突然,烈闪电般地抬头,望向左边的一株大树上,眼里有凌厉的光芒闪过,“出来。”
很冰冷的两个字,就像两把利刃,几乎将那株覆满了积雪的大树都劈成两半。
树枝上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摇晃起来,积雪纷落。
“哎哟”两声,两道人影顿时从树上应声而落,狼狈地跌到了雪地上。
“你们也听得够久了!”烈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声音依旧是一味地冰冷,直切入人的心底深处。
“烈师叔。”炎拉着炽,硬着头皮从雪地上爬起来,头顶上的声音几乎可以让人的血液凝结起来。
烈紧紧盯着那两名蓝眸少年,仿佛从他们身上察觉到了什么,眸光不住地变幻着,“是吗,你依然不愿意见我!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呢?”低低的语调,声音里已是冰冷不再。尽管在场的其他三人并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但他们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语句中那丝淡淡的悲凉以及无奈。
离他最近的上玄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所透露出来的一种莫明复杂的情绪,似乎正意欲隐藏刚才自己不小心泄露出来的心底最深处的痛。
那是烙入灵魂的刻印啊——
而炎和炽一怔,他们不清楚这个烈师叔到底是在同谁说话?只是觉得这时的烈师叔跟他们以前见过的有一些地方不一样了,就好像是他始终戴在脸上的面具剥落了一小块……
“赵上玄——”极快地,烈恢复了原状。仿佛在刚才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他转头看向上玄,摊开了手掌,华光顿时又现,“你愿不愿意接受心之灵珠?”
上玄反应不过来地傻傻点头,“只要可以救配天。”好快!这个人居然能如此迅速自如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心之灵珠需要以主人的心血来饲养,如果你接受了,就等于要你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容配天的命。”仿佛诱惑的靡靡之音。
“那又如何?”上玄奇怪地反问道。
烈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将心之灵珠递到了他面前,上玄正欲伸手接过,忽然,炽跳了起来,“赵大哥,你不可以接受那心之灵珠。阁主的身上已经种下了心之灵珠了,你再用,只会两个人一起死。”
上玄伸出去的手僵滞在了半空中,面色惨白,“什么叫配天的身上也种下了心之灵珠?”
“是师父为配天种下的——”炽话语未落,却见炎疑狐地望着他,自己也怔住了。为什么自己竟会知道这件事?
“炽,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不知道啊!”炽茫然地摇头。
上玄已经冲到炽的面前,一把便揪起炽的衣领,“你给我说清楚。”
配天,我的配天才不会做这种傻事!其实,上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不会的,配天不会的!对吧,配天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炽哇哇大叫:“赵大哥,放开我。我只知道是师父早已为阁主种下了心之灵珠……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的?”
上玄并没有听到他说的后半句话,只是颓然地放开了炽。忽然间,他想起了宫本月夜曾说过的话。
——你怎么知道一个月之后见到的是活着的容配天,还是死了的容配天。
原来——原来配天早就布置好了一切?!
她的身上被种下了心之灵珠,那么,就代表着她会……死。上玄突然觉得好冷,冷得全身的骨头都开始格格地响。
烈冷眼看着眼前的情景,魔魅的绿眸一闪,忽然妖媚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嘲弄,“风,你不亲自来见我,就派出这两个小鬼头以为就可以阻止得了我吗?”
上玄蓦地闪电般地出手,五指一扣,牢牢地锁住烈的咽喉,眼中杀气逼人,“告诉我去除心之灵珠的方法!”
烈的唇边依旧带着媚笑,一双绿眸深深望进上玄眼里,声音已恢复了那种特有的慵懒倦怠:“无法可解。”他微启艳唇,一字一字地说,笑容中竟带了一种残酷。
“我不信。”上玄怒吼,他想尽办法,结果竟还是让配天面临死亡?
指间猛地一收,却仅抓住了满手冰冷的空气,原本眼前的人影竟已凭空消失,上玄不禁一怔。
身畔忽地响起嘲讽的轻笑,“赵上玄,你以为你可以杀得了我吗?如果要恨,你应该恨我的那个风师兄才对!是他为容配天种下了心之灵珠。”
“烈,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让赵上玄对我产生怨恨之心。”林中响起了一道众人为之熟悉的声音,上玄和烈同时转身,就见面前的炽周身正笼罩着一道微弱的银芒。
炽还是炽,炽又好像不是炽了。
眼前的炽周身都洋溢着一种平和的感觉,甚至,连那唇边的微笑都让人感受到一种如同沐浴春风般的温暖,而空气中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淡菊香。
“炽……师父?”炎瞪大了眼,不知所措地盯着面前的炽,一时之间竟分不出他究竟是炽还是师父?
难道是师父在炽的身上施了分身之术?
“风!”烈的绿眸顿时深邃了几分,眼中异光流转,声线却一丝丝地尖锐起来,带着微微的颤抖,“你宁愿借这个小鬼的躯体与我说话,也不肯跟我见面吗?你好、好……”
“烈,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放弃我原本该承担的。”炽的眼中掠过一声叹息,浅蓝色的眼眸中竟隐隐带着一抹紫光。
烈大笑了起来,笑意苍凉而悲愤,“你不会放弃,是你的事。但我告诉你,我也不会放弃我所坚持的东西。”
“烈,你太执着了。”
“执着?”烈冷笑,盯着那双蓝眸中的深紫,眼中掠过千万种情绪,“因为你太执着了,所以,我才跟着执着。如果当初你愿意放下,我们又如何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烈,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有很多东西,并不是我想放下,便能放下的。”炽,应该说是风深深地叹息道,眸中紫光更盛。
“哈哈哈——”烈复又大笑,“我知道,你是永远也放不下那些所谓的,你要承担的东西,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取舍,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停下笑,他妖异的绿眸又深了几分,暗沉的嗓音里竟带了一抹诱惑,“风,其实,你也想要见我,对吗?”
“风?!”
沉默依旧。
“那么,就是你怕见我了?原来我敬爱的风师兄竟也有害怕的事呢!”烈的嗓音一下子又拔高。虽然他笑得冷漠,眼中的悲凉却又泄露了他真正的情绪,“风,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么,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一条路走了……”
话落,他望了上玄一眼,忽然将心之灵珠丢给上玄,“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颗心之灵珠,你若不要便可以丢了。不过,我可以好心地告诉你,心之灵珠之间是有感应的。”
烈丢下话,转身离去,“风”目送着那道索然的背影,蓝紫色的眼眸中竟有一丝淡淡的复杂掠过。
上玄怔然看着掌心上那颗泛着银光的心之灵珠,忽然,紧紧地收紧了掌心。
抬眼紧紧盯着不同以往的炽,上玄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意,“你为什么在配天身上种下心之灵珠?”
“那是我和配天之间的交易。”“风”淡淡地道。
“交易?什么交易?”
“风”笑而不答。
“心之灵珠真的无法可解吗?”
“风”点头。
上玄目光顿时一紧,忽然,见“风”身上的银芒黯淡了下去。
“你不要走。”上玄冷喝一声,冲上去,紧扣住“风”的肩膀,但晚了一步,“风”身上的银光已然完全散去。
“赵大哥?”炽茫然地看着上玄。
上玄目光如刀,一字字地问道:“你们的师父在哪里?”
炽摇头,“不知道。”
上玄冷哼了一声:“你若不说出来,我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你们老老实实地招供。”
“赵大哥——”一旁的炎连忙拉住上玄,“师父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都是他找我们,我们一般是找不到他的。”
上玄看了他们一眼,终于还是放开了手,握紧了手中的心之灵珠,他忽然转身就走。
炎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炽看着上玄的背影,轻声地问:“炎,我们还要跟上去吗?”
“无论怎样,我们都要保护他啊,这是师父交待给我们的任务。”
炽缩了缩脖子,“现在他正在气头上,很有可能——”他话语一顿,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炎耸耸肩,“赵大哥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啊,你看看,如果他刚才要杀我们,早就杀了,但他最终还是没下手啊。”
炽翻了个白眼望了望天,“谁知道啊!为了阁主,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快走吧!现在,他很有可能去找阁主。”一把拖过炽,炎连忙直追上玄而去。
怎么说他们都要完成师父的任务,只是这一次师父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风雪交加的官道上,配天、通微等人正快马加鞭赶往凤来阁。
就在容隐和姑射赶去开封找圣香之际,配天接到凤来阁的急函:凤来阁遭不明人士袭击,危在旦夕。
此刻,配天心急如焚,凤来阁的安危也是她的责任之一,即便,这只是一个交易,但身为阁主,凤来阁上下百余名弟子她不能就此撒手不管。更何况,上玄还在凤来阁。
那个笨蛋,他跑去凤来阁做什么?
配天当然清楚赵上玄那个笨蛋跑去凤来阁的目的,只是……哎,笨蛋就是笨蛋,跑去哪里都是笨蛋!
三天前,自己就应该要快些想到办法解困,不然今日凤来阁也不会陷入如此危机之中。只是她不明白,那个人为何不出手相救?毕竟凤来阁是他一手所创呀。
“配天姐姐——”林枫从配天的怀中探出小脑袋,睡意蒙胧地用小手揉揉眼睛,迷糊依旧,“我们要去哪里啊?”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配天淡淡地道。她虽说得简单,但眼底却有一丝隐忧涌现。该如何安置这个孩子呢?即便凤来阁没有遭到袭击,对于林枫的去留,配天也开始产生了犹豫之心。
林枫只是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如何让他去接受这个污秽的世界,又如何让他去承受那个残酷的结果?
风之匙!一切皆因风之匙啊!那个传说中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神物。
其实,该说它是神对世人的嘲弄?试探?还是它本就是来自黑暗的魔魅呢?或者,它什么都不是,它只是冷漠地存在着,然后随着外界环境的变换而调整着自己的立场——神物。魔魅。端看得到它的主人有着如何一颗心吧!
忽然,“吁”的一声,配天及时勒住了缰绳,眼底一抹复杂的神色闪过。
前方不远的雪地上,一名银袍束发的白发老者正单骑拦在路上,面无表情。
“上官无天!”
唐可心惊白了一张脸,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上官无天,而且,与上次所遇的那个疯颠失常的上官无天不同。此时,他似已恢复了以前那种冷酷犀利,不对,他的眼睛……
“他被人操控了。”通微忽然淡淡地道。
配天一怔,上官无天的那双眼睛虽然恢复他原有的冰冷,却带上了一种让人说不清的空洞麻木。
“配天姐姐。”林枫吓得又缩进了配天怀中。那一日被抛入悬崖的情景,已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不可抹灭的阴影。
“这里还有其他埋伏。”配天提着马绳,后退了两步,将林枫交到唐可心的手上,低声道:“他们的目标是小枫。一有机会,你和修鸿,便带着小枫先走。”
唐可心点了点头,接过林枫。
上官无天眼中蓦地寒光一闪,已挥掌朝配天直袭而来。
通微朝千夕微一示意,千夕伸指一弹,顿时漫天樱花飘落,形成一股坚固的屏障拦在了上官无天的面前。
然而,步入樱花雨中的上官无天虽然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所阻止,放慢了前行的速度,却依旧一步一步地从樱花阵中踏了出来。
千夕诧异地睁大眼,“他难道也是妖?”普通人,若是被自己的樱花困住,应该会举步维艰才对,为什么,这个人竟不怕?
“那是什么光?”眼尖的燕修鸿看到了上官无天身上那一层似有似无的蓝芒,可能就是这种东西护住了上官无天。
通微微一蹙眉,“那是一种先天罡气,不过,比平常练武之人强上百倍有余。”
“难道是无相玄功?”唐可心目中也露出诧异之色,他们上次与上官无天交过一次手,那时,感觉上官无天的无相玄功比以前强上数倍,焚心之泪不仅没有破除他的无相玄功,反而增长了他的功力?
“无相玄功?”通微又看了上官无天一眼,“也许,这并不是什么武功,而是一种异术吧?”
异术吗?那上官无天从哪里学来这样的异术?
配天心中一沉。看起来整件事并不像表面上所显现的那般简单,上官无天的背后难道还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引导着一切的发生?
蓦地,樱花阵中,上官无天似乎已失去了耐性,仰天一声长啸,身上蓝芒爆长,竟在刹那间竟化为了劫灰。
“可心、修鸿,快带着小枫走。”配天冷喝。面对突变的形势,配天仍能快速果断地做出判断。
“配天姐姐,你们小心。”唐可心和燕修鸿立刻调转马头,往另一道路直奔而去。
这时,雪地里又冒出了数十名黑衣杀手,试图拦截唐可心和燕修鸿。
配天抽出腰间软剑,从马上腾空而起,华光一扬而下,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剑网,阻住了那些杀手的去路。
身后忽地感到一阵寒意,配天转身的同时,一剑朝对方疾刺而去,然而“叮”的一声,剑锋似碰到了什么坚固的硬物,应声断成了两截。
喉间蓦地一紧,已被五指紧扣而住。
“配天?!”通微和千夕逼退几名黑衣杀手想回身施救已是不及,再度被那些杀手拦住。
对方似乎知道他们并不是普通人,那些杀手的身上竟也有上官无天身上的蓝芒,千夕的妖术几乎对他们一点作用也没有。
究竟是什么人,竟对他们如此了如指掌?
上官无天五指紧锁着配天的咽喉,一分分地收紧着,配天只觉呼吸越渐困难,但目光却依旧是淡定从容的。
“不要再错下去。”
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配天面色已变得青紫。
……
正当大家快要放弃的时候,上官无天的目光忽然闪烁起来,刚才那种疯狂的杀气竟被一种复杂悲伤的神色所替代,手上也渐渐松了些力道,放开了配天。
重新获得空气的配天,不禁剧烈呛咳起来。
“云儿——”
耳畔响起的那一道呼唤虽轻,但配天却听得清清楚楚,她目光一紧,抬起头来,竟从上官无天茫然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思念。
云——是她亲生母亲的名。原来,他的心底深处竟还在思念着自己的妻子?
上官无天身上的蓝芒渐渐黯淡了下去,眉宇间却像是忽然苍老了十岁。
蓦地,他的背后忽然袭来一道红色的轻纱,往他身上一卷,接着一拖,竟想将他卷入丛林之中。
配天一怔,伸手想拽住那红纱,却迟了一步,只扯下一片,鼻间顿时扑来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红纱,这香味——难道,是宫本月夜?
配天蹙眉,望向云宇。云宇却避过了配天的目光。
原来,就连他们也在隐瞒着她什么吗?
那些黑衣杀手见上官无天被擒,竟纷纷往雪地里一跳,瞬间便没了身影。
“他们并不是普通人。”通微蹙眉看着空荡荡的四周,“有人在背后帮他们。”
“云宇。”配天走到云宇面前,递上红纱,“是宫本月夜,对吗?”
“是。”云宇淡淡地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配天目光如刀,几乎要将眼前那温文男子看透,“你们究竟在隐瞒着我什么?”
“阁主。”云宇垂下眼帘,微微躬身,“请阁主不要逼迫云宇,一切族长自有安排。”
“先回凤来阁。”配天看了云宇一眼,当机立断,一切只有等回到凤来阁才清楚,然而,才跨出一步,眼前忽然一阵黑暗。
“阁主。”云宇连忙扶住她,看了看她的气色,“阁主应该施针了。”
施针?
配天苦笑,按住胸口,现在施针的间隔时间竟是越来越短了。
通微看了眼配天,面色微微一变,“配天,你在身体里种下了心之灵珠吗?”
配天一怔,随即点头。
通微曾是拥有阻咒能力的祀风师,这世上有些事情应该是瞒不了他的吧!
“真是心之灵珠?”通微原本淡漠的脸色冷了下来,紧紧盯住云宇,“你是风之族的人?”
“是。”云宇毫不犹豫地承认。
“风之族?”千夕不解地看着通微,“通微,什么风之族啊?”
通微一字字地道:“风之族是保护太祖皇帝的暗影之卫。”
“太祖皇帝?”配天心头大震,他们竟然是太祖皇帝的暗影之卫?
早年在朝中听闻,太祖皇帝在开国之前,曾有一支密秘保护自己的暗影之卫,据传,他们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为太祖皇帝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但大宋建国之后,这支传说中的暗影之卫却从未出现过……
很多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则未经证实的传说而已,没想到,原来,那并不是传说。
“暗影之卫?”雪林里,宫本月夜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上官无天,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轻笑,“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就连大宋的太祖皇帝都牵扯进来了。”
还以为风之族的人是那种脱离了尘世的世外高人,原来,就连他们也摆脱不了这此所谓兵势皇权的争斗么?
听说那太祖皇帝当年是被太宗赵炅一斧头砍死的呢,如果风之族真是暗影之卫,以风之族的力量竟会保不住一个皇帝么?
而如今,风之族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宫本月夜风情一笑,又看了眼雪地上的上官无天,“不过,我现在最应该头痛的人是你,那个男人可没告诉我,我要把你带到哪里去啊?”
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唉,不想遇到人又让我碰到了,这真令我忍不住想再当一回笨女人。”
宫本微微一笑,月夜柳眉一挑,又看了眼雪林外不远处的配天等人,忽然,抓起上官无天,身形一跃,往那熟悉的人影直掠而去。
此时,也在同一座雪林里的上玄,正紧握着手中的那颗心之灵珠,急切地寻找配天的下落。
从踏入这座雪林开始,这颗心之灵珠便一直发出灼热的光芒,几乎灼痛他的掌心。
配天就在这附近!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配天离开。
原来这心之灵珠是要以心血养之,等到有了足够的灵气,才能救人。在凤来阁时,他曾见到配天真力不继,想来就是这心之灵珠引起的。
——心之灵珠若真的无法可解,他绝对不会饶过那个叫风的男人。
上玄暗暗咬牙,不由握紧了双拳。
“赵公子,看你一脸想杀人的样子,不会是想着怎样杀我吧?”
熟悉而娇媚的笑声在林中响起,紧接着,一道风情无比的红影翩然落下,林中顿时弥漫起一股熟悉而淡淡的香味。
“宫本月夜。”上玄冷冷地看着她,蓦地目光一紧,他已看见了上官无天,“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当然是奉命来杀容配天的。”
上玄面色一变,“配天呢?”
宫本月夜耸耸香肩,一脸似笑非笑,“人家如何知道?有本事,你先弄醒他。”
手中的心之灵珠,灼热感忽地渐渐散去,上玄感觉到配天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看了宫本月夜一眼,正想离去,忽然红影一闪,已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又想做什么?”
仿佛被他眼中的冰冷刺痛,宫本月夜轻叹了一口气,“你不用每次见到人家都崩着一张冷脸,一张漂亮的脸都浪费了,真可惜!”竟然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我们的赵大公子,看来她真的被“刺痛”了……
“哼!”上玄冷哼了声,“上次若不是你拖了我三天,配天怎会遇到危险?”
宫本月夜幽幽一笑,“好好好,人家知道是人家是自作多情啦,如果人家告诉你,今天人家拦住你,也是为了阻止你见容配天,你会怎么样?”
上玄目光紧了几分,眉宇间掠过毫不掩饰的杀气。
宫本月夜根本就是来找碴的!
“你不用说人家也明白了……”宫本月夜微垂眼眸,好像要掩去眼中的悲凉,并且还用手帕无比柔弱地擦拭了一下眼角,“人家又不是受虐狂。其实,人家只是来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关于风之族和凤来阁的秘密。这个秘密直接关系着你和容配天。”
上玄正想要警告宫本月夜不准再“人家”、“人家”地自称个不停,却在听到她的这一句话后,不禁一怔,“什么秘密?”居然还直接关系着自己和配天?
“想人家告诉你吗?”宫本月夜的脸上有着一种诡计得逞的得意,一瞬间,她脸上又重新挂上她那招牌般的妖娆妩媚的神色,“在这附近,人家有一座别馆,不如你陪人家喝几杯,就当作你为人家饯行,而人家,也把这个秘密当作临别的礼物送给你。”
“你要走?”上玄微诧,“不准再用人家了!”
“不解风情的傻子!”宫本月夜娇嗔道,似忧还怨地看了上玄一眼。
随即,她难得深思地低头看了眼依旧沉睡的上官无天,“我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便会离开中原,回东瀛去,也许,就连你跟次郎的那场比试,也看不到了。”
上玄沉默。
宫本月夜悠悠笑道:“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虽然我们的恩恩怨怨总是牵扯不断,但至少,我们曾经有一段时间也算是朋友,对吗?”
上玄知道她指的是在凤来阁的那一段时间。
“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现在容配天安然无恙,此刻应该赶往凤来阁了。你只是迟见她一会而已。我只是想让你为一个曾经的朋友饯饯行,而且还免费赠送一个惊人的秘密,对你来说,怎样都是划算的啊!”
“去哪里?”上玄冷冷地问道。
“跟我来就行了。”宫本月夜娇媚一笑,忽然侧目看向旁边不远处的一株梅树,“两只小鬼还不出来?这么冷的天,你们跑了几天几夜也累了吧?不如跟你的赵大哥一起去我别馆歇息一下。”
炎和炽从树上跃了下来,眼睛里泪水盈盈。
终于……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宫本月夜忽然狡黠一笑,将身旁的上官无天一丢,毫不留情地丢给那两名少年。
“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东西可吃,帮我扛着这老家伙吧!”
那两名少年连呼上当。原来,这个女人请吃请喝是假,骗自己出来当苦力倒是真。
在宫本月夜的带领下,上玄和那两名蓝眸少年往西而走,然而在同一个雪林外,就在不远处的配天,却是往东继续赶路。
在交错间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骑在马上的配天忽然听到腰间的玉玲珑发出阵阵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
上玄。
她紧紧握住那对玉玲珑,心中满是焦急。
她并不知道,她满心挂念的人早已离开了凤来阁,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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