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才回来，怎么都要给福晋面子的。她吃羊肉也是为了这个。可现在她难受得快疯了，背过去把脸埋在被子里想闷死自己。
胤禛披上衣服叫热水，回头就看到她的样子。
这是又吃醋了。
他居然觉得挺得意。他让人把水放在屏风外，出去让人伺候着擦洗干净，再回来叫她。
“还不快起来？要用晚膳了。”他道，看到李氏从被子里坐起来，嘴周围一圈全是红的，两瓣嘴唇被他咬得红肿不堪，裹着被子的样子让他又想要了。
玉瓶他们已经在外面站了一天，送进热水后就没见有动静。苏培盛比较着急，在书房时四爷提过晚上去福晋那里用膳。这会儿还不出来是干什么？
过一会儿，屋里又响起了声音。
得，这下两人都闭嘴了，继续站岗。
胤禛难得放纵一回。这一年里他看了太多的事，那些混账官员在他面前都说得很好听，可嘴里没一句实话。他知道，这些人统统经不起细查。可出京前万岁爷和太子的话让他不敢放开手跟他们认真，只能虚与委蛇。
他是个皇阿哥，是奉皇命来查他们的，可他们竟敢明目张胆地糊弄他。
凭什么呢？可他还就真不能处置他们。
那些人比他自在，过得比他逍遥。他屋里不过三个格格，最宠不过一个李氏，还是图她心性简单。可那些人中，竟有人有二三十个小妾，绝色之人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有的连宫中都少见。还有人曾送爱妾来伺候他。
他嫌恶心！
这些人……这些人……他早晚会收拾他们！
他把李氏按在枕上，腰往下用力。李氏也糊涂了，嘴里又开始：“胤禛……胤禛……我要你，别离开……别离开我……别不要我……”
爷今天就放肆一回！
他紧紧咬住牙，由着李氏越叫越大声。叫吧！爷宠你，爷向着你！
这次结束后，胤禛有半天没回过神，缓缓倒在李薇身上大喘气。
两人这么一纠缠，时间已经过了七点。李薇发热的脑袋也恢复正常，开始给四爷更衣梳头洗漱。
胤禛也冷静下来了，抬起她的下巴看看，道：“还用的芦荟碧玉膏？”刚才他吃到嘴里的就是这个味儿。
“挺好用的，涂上就不痛了，也不再发。”李薇的头发只是松松一绾，垂在肩上。
胤禛替她理了理头发，握住她的肩头，小声道：“别胡思乱想。福晋是福晋，你是你。爷待你如何，你心里当有一笔账。别的事都不必操心了，照顾好自己和额尔赫。”
李薇正后悔刚才嘴太快说得太多，也不知道四爷是怎么理解的。
她双手环抱住他，撒娇道：“爷，我刚才不是有心的……您别当真……”
胤禛搂住她的肩，笑道：“爷还不知道你？就爱吃醋。”
出了小院，胤禛也没去福晋的院子，而是回书房了。他昨天刚回来就入宫，领宴后又面圣，今天是康熙爷给假他才没去宫里。虽然现在福晋该从宫里回来了，他也没精神了。
在书房草草用了晚膳后，他直接在书房歇下了。
第三天，胤禛开始天天进宫。领了宴后就和康熙爷、太子说话，回来了就歇在书房。结果等他从宫里回来了，倒带给元英一个大消息：康熙爷要亲征。
“我也要去，皇阿玛让我领镶红旗。”胤禛坐下边喝茶边说，他在宫里已经不大喝茶了，当着康熙爷和太子的面，茶喝多了不方便。今天在宫里是一口茶都没喝，跟着康熙爷吃饭又太咸了，四爷有点儿冒犯地想，是不是皇阿玛年纪大了，口味重了？
元英显然没明白过来，赶紧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这几天就要说了。”胤禛端着茶，心道，估计阿哥们都不知情。康熙爷瞒得相当严，连京里也没什么消息。京郊大营本来要随康熙爷出征，这么大的调动居然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康熙爷的手腕实在厉害。
他见福晋面露失落，也知道他刚回来没几天又要走，对福晋是不大好，连他也有些担心，道：“几个阿哥都要去。皇阿玛是想把我们带去见识见识，不过这次应该不会太长时间，兵贵神速，擒住贼首就回来了。”
元英打起精神，刚要说让他放心去，就见四爷屏退其他人。
她知道这是四爷有话交代她，连忙专心听。
胤禛本以为还有时间，谁知这就要走，想起福晋和李氏让内务府的那群奴才耍得团团转，他就不放心。
“内务府的那些人……我都知道了。”他一说，福晋就跪下请罪。
四爷扶她起来，道：“你是年轻，不知道他们的厉害。不说咱们府里，就是宫里他们也敢摆布一两个不受宠的主子。我本来是想把他们中不好使唤的扔出去几个，但再送来的就未必是好的。”
他看着福晋，希望她能明白他的意思。一群奴才都能把她糊弄住，要是以后有身份更高的人为难她，她要怎么办？他能处置奴才，还能一样处置别人吗？
元英点头道：“我明白阿哥的意思，下回再不会这样了。”
四爷道：“你能明白就好。这次的事就当给你个教训，你自己也要记住，人都是有私心的，就算你身边的人也一样。何况这次只是一两个下人还好说，要是日后你有了阿哥、格格，也任他们这样被人摆布？”
元英被他这话一激，顿时反应过来。这话一半是责备她没管好身边的人，让宫里分来的那些人在府里耍手段，一半是在点二格格。大格格因为宋氏不受宠，所以反而没什么人注意她，就算有人要做什么也不会选她。
可二格格不同。要是二格格在她这里像福嬷嬷一样病得不明不白怎么办？
元英甚至不能说这种事不会发生。因为就连现在，她连福嬷嬷是怎么中招的都没问出来，她中招还不是一次，至少是两次。
这下，她想把二格格抱过来的话也不能说了。
胤禛看到了福晋的脸色，却不打算只说一半，他要趁这次出去前点醒福晋。
“李氏出身小户，见识浅薄，身边的人却比你服帖。福晋，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唯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福晋的脸涨红了，可胤禛仍旧道：“这首苏公的诗，我送给福晋，望福晋时时自省。”
“谨，领训。”元英起身离座，端端正正地跪下道。
十天后，四爷随康熙爷出征。太子留京监国。从胤禔起往下，一直到八阿哥都跟着去了。
四爷走后两个月，福晋验出喜脉了。
在得知福晋有身孕的消息前，李薇正在整理四爷临走前让苏培盛抬过来的四个箱子。她开箱一看——四爷你绝对是受贿了吧！
箱子里有两样东西就单占两箱。一个是象牙雕的梳妆一整套，包括一个最大的带妆镜的三层妆匣，十二各式巴掌大的小箱子、小盒子，一般用来放胭脂啊香粉啊头油啊一类，还有两个手靶镜，可以拿在手上照的。
这一整套摆在妆台上，奶白色温润的象牙在阳光下简直美呆了！李薇是用了很大的决心才让玉瓶她们把它收起来的。
还有一个是南瓜那么大的整玉透雕的香炉。
这个刚抬出来就让李薇连连摆手：赶紧放回去！她哪里能用这么大块的整玉！她最大的一块玉也是四爷给的，那只是个巴掌大的玉兔镇纸。
屋里没人能认出这是什么玉，还是柳嬷嬷见识得多些，一眼就看出：“这是南阳翠。柳叶黄，颜色匀净，还算透。格格放心，这个没那么值钱，阿哥去的地方正好产这个。”她顿了顿，眼睛也有些收不回来，满目赞叹还要批评，“至少绝比不上那套牙雕。”
呵呵。当然！李薇刚才就在想现在有亚洲象吗？还是这是海外商人带来的？那群地方官员真够黑啊，怪不得四爷恨成那样。
那牙雕估计宫里不是一二般的主子能见着的吧？
这两样都让李薇给压箱底了。怎么敢摆出来？剩下的东西也不再看了，造册后全收起来。
倒是有一套紫檀木的小玩具被她拿出来给额尔赫玩，其中一个香瓜那么大的木球，从外表看不到里面，可一滚就发出清脆的铜铃声，额尔赫最爱踢着它在床上玩——在地上玩李薇舍不得。
她正陪着额尔赫玩鲁班锁，这东西比较费脑子，小时候李薇没少被它打击自信心。嘿嘿嘿，现在就用来难为自家闺女喽。
玉烟就是这时进来小声告诉她，福晋停了两个月的换洗了。
四爷也走了有两个月了。玉烟说完就小心盯着李薇的神色看，可她还有心情想，她都快忘了玉烟的技能点是消息灵通了。上次用了半年在宫里认识了个弟弟，这次在府里用了一年多才打通福晋那边的关系？
李薇抱着额尔赫舒了口气：“这是好事啊。福晋有了，咱们就都轻松了。”说着她笑了，觉得身上一块大石总算落地了。
虽然她不知道福晋这胎是男是女，但只要有了这个孩子，她能肯定福晋会比现在更沉稳。对她的敌意也会少些吧？
正院里，元英坐在榻上，闭目微笑。她现在不抄经也不捡佛米了，每天没事时就歪在榻上，捧着还不见丝毫起伏的肚子。福嬷嬷和屋里的丫头们也全跟怕吓跑了孩子似的，说话、走路都又轻又慢。
“不必这样。”她笑道。
福嬷嬷终于好了，但瘦得也快脱了形。可自从得知福晋有了好消息后，她是走路也有劲了，脸上也是红光满面，看着有精神多了。她道：“福晋，现在是多小心都不为过的。咱们可是盼了好几年啊。”
是啊，是盼得都不像真的了。元英想，盼得太久，她居然都没感觉了。要不是福嬷嬷等人高兴的样子，她都忘了：原来我盼了这么久？
从上个月停了换洗后，葡萄她们都激动极了，就她还冷静地让她们不要声张，大夫也不必请：“再等等，时候短了大夫也把不出来。”
其实她是觉得未必是真的有了。现在停了两个月了，她也猜到了，可还是没有想象中欣喜若狂的感觉，而是……她居然觉得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四爷临走前刚交代她要收拾好自己的院子，她也正打算趁他不在，把这群内务府的人给收拾了。现在却不行了，只能大刀阔斧地全重罚，罚得他们不敢再动歪心思，她好腾出空来怀孩子。再晚几个月就好了，等四爷回来后，府里也收拾好了，她就能安安心心地怀孩子了。
小院里，柳嬷嬷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二格格就算落地了她也没走，托了大嬷嬷算是寄在了李格格的名下，当了她的奴才。福晋那边她自己的人都用不完，还有那么多人抢破头地往里挤，她就不去凑热闹了。倒是李格格这里，有宠却无人，她正好捡个便宜。
说不定这冷灶让她给烧热了呢？
她对李薇道：“正院那里，提了好几个人去二门外打板子呢。”听说有两个已经没气了。
李薇吃惊道：“打板子？”这可不像福晋的手法啊！福晋一向是喜欢润物细无声的，最好什么事在旁人不知不觉间就办好了。
看来福晋有孕的事有八成是真的了，她想。
除了李薇，宋格格和武格格也都得到福晋打人的消息了。宋格格住得离福晋近些，一天有半天时间都在正院消磨，就算坐冷板凳也不走。她比外面的人更早发现福晋不抄经、不捡佛米的事。那时，她就猜到福晋是有好消息了。现在打板子只是更明显而已。
宋格格虔诚地给观音上了三炷香，求福晋能一举得男。
“额娘的大格格……就是为了你，额娘也盼着福晋能生个阿哥。”她的大格格养在福晋跟前，要是福晋也生个格格，那她的大格格就更要靠后了。
武格格这边，她既不知道福晋停了换洗，也不知道福晋不再抄经。可只从福晋突然风格大变打人板子，她坐在棋盘前对着一盘残局算了半天，得出福晋可能有了。
福晋这么雷厉风行，一是四爷走前交代她了，对之前那一年正院里乱七八糟的事不满。可是四爷这一走，至少有半年的时间让福晋动手，何必这么着急？二是福晋以后会越来越没时间管，只能尽快先把这个处理了，吓住那些胆敢弄鬼的下人，好腾出手来忙另一件大事。
有什么事会让福晋这么紧张？会比四爷府的事还重要？
武格格叹了口气。福晋没有孩子时地位不稳，底气不足就会针对李格格，她对李格格才有用。现在情况不同了，李格格那边没了压力，对她肯定就会再次疏远的。她们两个格格，本来就是迫于形势才会联合在一起。要是她能靠自己站稳脚，也不会去依附别人。
上次，李格格避宠，四爷却把劲全使在了福晋身上。
她不知道该不该怨李格格没替她说两句好话。或许她说了，只是对四爷来讲还是福晋那边更重要。
武格格想，她又错过了一次机会。福晋有孕后，李格格不需要她了，四爷肯定也不会再想起她。
她站在窗前望向正院的方向，心底深处盼着……福晋这胎……要是能出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