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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她的心里是一座空空的城池,没有人去填满她

那以后路青辰仍然不喜欢和我结伴上厕所,但是每天中午的例行泡面任务,却都自然的交给了狗腿小暖我。

我其实乐在其中。

我帮路青辰抄笔记交作业,路青辰肚子痛的时候我会举手大声向老师报告,我把所有买到的喜欢的小东西和路青辰一起分享,我还把路青辰带回我的家。

我的家就在本市。

我一直以我的家为骄傲,是它让我可以如此阳光天真。

我的家里有一个会做美丽拼布的妈妈和一个爱下围棋的能干爸爸,还有一只叫叮当的十岁卷毛狗,它明明没有神奇口袋变不出一个未来,脾气却很大,妈妈喂它吃食的时候总是说:“狗老大您请用餐。”叮当就会大摇大摆的一屁股坐下来把头拱到食盆里,好像很给面子的样子。我很喜欢看妈妈这样调侃叮当,我觉得我的家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家。

因为最美好,所以想分享给路青辰。

第一次到我家做客,路青辰颇有些别扭,我知道她不是很习惯,所以我一直不停的说笑话,笑得自己肚子都痛了。

路青辰一向少言冷淡,我讲笑话的时候她有时候会微笑一下,看向我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点点温柔的色彩,我就会觉得很满足。

但我妈妈好像不是很喜欢路青辰,在路青辰没有来的时候,因为我把她说得那么美好,妈妈甚至动了想认她做干女儿的念头,但是见了真人以后,路青辰的冷淡显然让她打了退堂鼓。

我想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让她们亲如一家。

因为我喜欢路青辰,所以我希望爱我的人都能爱她。

晚上一起躺在我的小床上,我满足的伸手搂了路青辰的胳膊,路青辰没有推开我,她的呼吸很轻。

我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路青辰,你为什么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上学?”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路青辰的家在坐飞机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达的大城市,而她一个人租住在校外,在本地连一个亲戚都没有。

路青辰沉默了几秒,她说:“这边的教委有我爸以前的熟人,转来比较容易。”

我还是不明白。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到远离爸爸妈妈的城市来上学,有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这么早就让一家人分离,何况我们的学校并不是一个多有名的学校。

路青辰就笑了,黑暗中我能感觉到她的笑是那种冷冷的,让人感觉没有温度的笑。

她说:“只要他们付够了钱,把我放在哪里上学都一样,我不在家,他们才安心。”

我一直没有机会明白路青辰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我至少明白她不开心。

她的家人一定与我的家人不一样。

所以她才会这样的孤独,这样的冷漠。

她的心里是一座空空的城池,没有人去填满她。

我突然觉得很心疼很心疼,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心疼是这样的感觉。

为一个人而难过,恨不得把自己得到的所有温暖和爱,都分给她一半。

只要她能够快乐一点。

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我拥有无穷无尽的快乐与幸福,我可以分给路青辰的很多很多。

我甚至抱紧了路青辰,轻声对她说:“我把爸爸妈妈也分你一半。”

我感觉到路青辰片刻的僵硬,然后路青辰又叹着气笑了。

这一次她的笑好像没有那么冰凉。

路青辰租住的出租屋非常高档,出入都要刷门禁卡,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好奇的在门前蹿来蹿去研究了半天,差点惊动保安叔叔。

但是路青辰的房间一点也不像少女的闺房。

所有的家具都是黑白色调,大理石的地板冰凉透亮,如果光着脚踩上去,会冷得人一哆嗦。

但是路青辰光着脚走来走去的样子,就好像在闲庭散步。

她不觉得冷,但我觉得。

我希望路青辰生活的地方再温暖一点,再柔软一点,也许这样可以让她的心也变得不那么坚硬寒冷。

我做了一件错事。

我没有经过路青辰的同意,就开始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把自己积攒的毛绒玩具,漂亮摆设,可爱布艺什么的往路青辰的屋里拿。

开始两次路青辰没说什么,只是我再次来的时候发现她默默的把那些小东西给集中放在了一个角落。

我想她可能不喜欢大象,我就抱来了泰迪熊,后来我发现她也不喜欢泰迪熊,我又抱来了最喜欢的袋鼠妈妈。

当我呼哧呼哧的把半人高的袋鼠妈妈扛进屋,一进门就兴高采烈的对路青辰嚷着:“你看你看,这个放在你床上多可爱呀!”我看到路青辰突然变黑的脸色和冲过来的姿势时,我承认自己吓坏了。

那是路青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我发火。

她像个女泰山一样直接抓住袋鼠的耳朵像抡铅球一样朝门口抡过去时,我还刚刚进屋,还没有来得及关上大门。

于是那只悲摧的袋鼠妈妈就直接飞过了我的头顶,滚到了走廊上,而且它口袋里装着的袋鼠宝宝也一起滚了出来,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看了非常难过。

我不知怎么就哭了。

也不是难堪,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非常非常难过。

我一边哭一边跑去抱起我的袋鼠妈妈,又捡起袋鼠宝宝,小心的拍拍吹吹,心疼的把它放回袋鼠妈妈的口袋里。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我就抱着袋鼠妈妈走了。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我抬头看到路青辰就一直站在门口,她看着地面,她一动不动。

我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我怪自己没有想到路青辰的心情,却也有些怨她这样的不近人情,乱糟糟的思绪让我迷失了方向。

但是到了晚上,我趴在自己的书桌前写作业的时候,还是原谅了她也原谅了自己。

我很想她,我决定当成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如果她还生气,我也愿意向她道歉。

但是到了第二天,当我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下了课就扑过去搂着路青辰说昨天电视里的明星八卦,说我暗恋的那个男孩早上走过了我的面前时,我的背上其实是冷汗直冒的。

就像第一次走近她,我撒了谎,我说我不喜欢排骨味的泡面,我把手上的泡面塞给她,我想她一眼看穿了我的伎俩,但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取决于她是否揭穿。

我紧张的等着她的反应,我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一样看着窗外。

然后我沮丧的停下来的时候,她回过脸来。

“你看。”她轻声说。

她伸出一只手,指着那条我看不懂的高速公路。

她说:“小暖,沿着那条路,开十几个小时的汽车,就到了我的家。”

我认真的听。

“我的爸爸很有钱,可他只想把钱都留给我的弟弟,我的妈妈做了一个梦,说我会对弟弟不利,必须隔开千里,才能保弟弟平安,所以,我就到了这里。”

“所以,我讨厌那些虚伪的东西,它们看上去很温暖,但当你依赖它们以后,就会变得很软弱,很容易哭……”

我看到路青辰的眼角,似乎有晶莹的光闪过。

但她的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

我不知所措的紧紧的抱住她,用我的身体挡着所有同学好奇的目光。

我比她矮,比她幼稚,但是这一刻,我只想保护她,用我所有的力量保护她。

我叫她的名字:“路青辰,路路青辰。”

她嗯了一声,轻轻拍拍我的手。

我们什么也没有说,但我知道她已经原谅我了,而我,仿佛感染了她的沉重与悲伤,头一次感觉心里好像有块石头一样,扔不出来也打碎不了。

有了路青辰以后,我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魏暖,我开始试着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