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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阿修罗树海

第55章 阿修罗树海

那时候不过是贱命一条,现在还站着,下一刻倒下了,就再也起不来。被人塞到袋子里,捆得死死的,丢到山野去。

前天晚上还挤在同一间房里,听着他鼾声的同伴,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浸泡着血的袋子里了。

他怕死。不愿意被杀。才苦练枪法。

实对实打,即使不死,也会落得满身伤病,谁也不是赢家,不过是走得早晚的问题。只有枪法够狠够准够快的人,才能够脱离这个修罗场。

此刻他看着擂台上的人,仿佛见到地狱般的昔日。

目光一动,擂台下方,端端正正坐着的,是白天见到的那少年。虽以宽大的泰丝裹着身体,遮盖住了瘦削的体型,但那豹子般锐利的眼神,仍足以让被他看着的人怯懦。他无声端坐,两手摆放在分开双腿的膝盖上,气势逼人。

今天吉那瓦向尹迟介绍了一遍他黑白堂的要臣,唯独没有这少年。然而看这气势,看他款款落座吉那瓦一侧,这少年的来头并不小。他心下盘算着,如何不动声色地打听少年的身份。

空气中都是血的味道。

这时一下子人声鼎沸,馆中掌声像鼓声般震天。擂台上,裁判高高举起一个拳手的手。身旁一个人蹲着,在倒地拳手身上摸了一会儿,确定他已经断气了,便上来几个人,三三五五地把尸体架下去。

获胜的拳手睥睨一切。

台下那少年缓缓站起,摘下身上的泰纱,露出那身军绿色衣服。他迈开步子,跟前的助手马上身子一矮,匍匐在地,让他踏上台去。台上早有人手中端着盘子,高举过头。少年从盘中拿出一面奖牌,要挂到那拳手脖子上。

那拳手促狭地一笑,突然一把抱住少年,强吻了他的脸颊。少年大怒,猛地伸腿扫向对方,对方一愣,因身躯庞大而躲避不及,但被踢中的身躯却是纹丝不动,脸上露出“放马过来”的表情,少年已从腰间拔出匕首,急向对方扑去。

“颂眉!”吉那瓦腾地站起,朝台上大喝一声。

台上众人迅速上前拉开二人。少年凶狠地盯着那拳手,刀子已被手下人争相夺过。拳手挑衅地看着少年,摸着下巴,洋洋得意地笑着。

少年气鼓鼓地坐回台下,身后的助手战战兢兢地为他奉上一杯水,他扬手打向助手,对方站立不稳,杯子打翻,水流了一地。另一个助手及时地捧着毛巾奉上,他接过毛巾,面无表情,只反复擦拭脸颊。

他的眼底,像随时会跳出虎狼般凶狠。

尹迟趁机问身边的人:“那个少年是谁?”

“少年?”身边人一愣,半晌才意识到尹迟说的是谁,笑道:“她是吉那瓦先生的养女。”

“养女?”尹迟眉毛一挑,“但我听说女性是禁止踏上泰拳擂台的。”

碍着吉那瓦在场,那人不敢说太多,吉那瓦却在一旁接口:“是我管教无方。颂眉自小便爱穿男装,凶狠好斗,谁都拿她没办法。在这里,她也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她自己也不愿把自己视作女人。”

嘴上看似在责备颂眉的吉那瓦,脸上却挂着满意之色。那是一个驯兽师,在驯服一匹无人能征服的烈马后,所露出的表情。

尹迟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他当然知道所谓的养女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在吉那瓦这种人眼中,这个少女就只是他众多猎物中,最美丽的一头罢了。

隔着喧闹的人群,尹迟看向那暴戾的少女,仿佛看到当年在越南时的自己,那个光着身体,接受客人赞叹不已的目光的小男孩。

女人毕竟跟男人不一样。男人会想尽办法去改变命运,女人只会逆来顺受。改变了,又如何?她们不过是一些蛆虫,白色,身体柔软,生存在最不洁的地方。

男人欲望聚集最多的地方,就是这世上最不洁之地。

这种地方的女人,恰恰多如蛆虫。这些女人,他见多了。

脑中隐隐浮现出在越南的炎夏,年幼的自己总是坐在小破屋的墙根下,呆呆地望着远处的湄公河。屋子残破,挡不住一张床嘎吱嘎吱的响声,和男人女人混浊的叫唤。少年捂住了耳朵,直到见到客人腆着肚子,边低头扣着腰带,边摇摇晃晃地从小屋里出来。

“下次我还会再来的!”客人回头,龌龊地跟母亲调笑,目光却落在自己身上,眼中一亮。他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

背部一痛。

是母亲用脚跟在踢自己,“还不赶快躲一边去?别让人看到我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以为我年纪不小啦。”

他回过头,见到母亲那张妆容扭曲,头发蓬松的脸。衣服扣子松嗒嗒的,露出半边乳房。那种带污垢感的白色,让他想到了蛆虫。

女人,不过是让人厌倦的蛆虫罢了。

尹迟忽然笑自己:怎么竟在这时候感怀身世?

吉那瓦邀他一起进餐的时候,尹迟欣然答应。餐桌上,吉那瓦没见到养女颂眉,问起下人,大家面面相觑,都只说不知道。

吉那瓦瞥了瞥嘴,不再理会。

第二天一早,那个拳手被发现伏尸市中心的一家钢管舞厅门外,身上被刺十几刀。

从米兰到佛罗伦萨的一路上,两人没有交谈过一句话。金木崎亦是异常安静,除了间中接尹迟的电话外,就没有再怎么说话。

在金木崎跟尹迟通电话的时候,陆离在一旁思前想后,考虑着自己的处境:母亲在他们手上作人质,逃跑是不可能的。但金木崎对自己也并非这样就对自己放松。没有,他这种经历过背叛的人,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即使是尹迟,也跟他不过互相利用。

他宁愿把自己带来意大利,留在他身边,与其说是为了防范自己,倒不如说是防范穆懿。

自己的位置很微妙:既可算金木崎的人,又可算是穆懿的人。

她想起来,当她第一次见金木崎时,他说了一句:“如果你对穆氏兄弟有感情的话,那么接下来要你做的事情,就会有点麻烦。”

他对每一步算计得准,只是算不准人心。

因为不确定自己跟穆家的感情,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但是那天,穆懿却笃定地对自己说,他会有办法他会按照金木崎的剧本走下去。

这个男人,面对强大的敌人,分明占了下风,何以还能这样自信?

她只觉得自己此时的局面相当被动,不知道能够做什么。她的手指不停绞动,甚是烦躁。

抬眼瞥视一旁的金木崎,他挂掉了电话,亦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金木崎的个性并不像个杀手,倒像人们所认为的艺术家那样,难以捉摸,情绪飘忽。

此时的金木崎,脑中只回想着尹迟在电话中提及的事。他说吉那瓦是个老狐狸,需要小心提防,金堂跟黑白堂合作的事又迟迟不得落实。另一方面,意大利的事情盘根错节,舅舅已掌控美国本土组织的大部分势力了。此时在意大利,他又想先下手为强,把金木崎事先从这块新战场中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