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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思危到学生会报到之后才知道学生会的重要性已经超出了她可以想象的范围,居然和上班一样要每天出席,除了没设一个打卡机之外什么都跟写字楼差不多了。
“你的课表已经贴在那边的监督栏上,除非有课不能缺席,否则其他时间我们都要看到你在这里做事。我们的学生会可是很正规严格的组织,选出来的干部都是学生里的精英,既然打算加入学生会就要有牺牲课余休息时间的心理准备。当然,工作出色可以评选优秀学生干部,这也是有一大笔可观奖金的。”
负责接待她熟悉环境的副主席一溜儿说完,就回自己位子上修指甲去了。
廖思危站在屋子中央四下看看,有看杂志的、有戴个耳机听音乐的、有在电脑上打麻将的、有小声聊天的。她把自己的东西在指定的桌子上放下来,又去找刚才那女生。
“请问我现在要干什么?”
“你是部长,你来问我?”
“那副部长是哪位?”
“她去上课了。”
廖思危走到监督栏前,找到文艺副部长的课表,没发现这个时段有安排任何课程。无聊之下,只好打开英语四级练习册,用题海战术打发时间。
过了一会儿“嘀嘀”两声,手机发来一条短信,“我们去喝下午茶,就是早上你去过的那个餐厅,来吧。发信人:博斯。”
廖思危很高兴,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早上和曹杰一起吃早餐受什么影响。下午茶是一定要赴的,但是这里又不让无故缺席。
廖思危想了想,把东西都留在位子上,试着朝外面走,心里打定主意要是被喊住问就说去厕所。
没人注意到她,一出学生会她就迫不及待地朝早上去过的餐厅跑,刚推开门就听见一个盖过一切的声音在叫:“喂,多送两个鸡翅吧,才这么点就好意思叫翅桶啊?”
“你自己也说了,是翅桶不是翅盆。”
“靠,小气样!”E拍拍那个纸桶,“给我来两份!”
服务小姐抓过账单,在翅桶上面写了个“2”,扭着屁股走了。
“改天泡你!”E朝着她说唇语,“哎哎,小廖妹妹来了,挪屁股让个座。博斯你这死鬼,一个人坐两个人的位子,你臀围多少?”
“别吵别吵!”博斯正起劲打着游戏。
“手机游戏也玩得这么起劲,瞧你那点出息。小廖妹妹,听说你进了学生会,那里面的女人是不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博斯终于把手机玩到没电,“人家进人家的学生会,关你什么事?”
“混账,就算不关我的事至少也关你的事吧——你这衰鬼!你玩的居然是我的手机!”
“学生会很忙吧?”博斯端起奶茶壶,“还以为你没时间来。”
“不会啊,你们以后可别漏了我。”
博斯停住倒奶茶的动作,瞥了她一眼,廖思危心里一跳,不会吧,这么快就看出我在撒谎?哪知他摇摇手腕,“这壶我喝过了,给你换新的,服务员!服务员!服——务——员!”
小姐扭着屁股过来了,“又怎么了又怎么了,就你们这桌事最多!”
“我们再要一壶奶茶。”
小姐记完了,不走,叉腰,“还要什么一次头说了,正忙着呢。”
“那好啊,你们店里头吃的我们都要了——不给钱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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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思危尽量不打饱嗝地推开学生会紧闭的大门,看来以上厕所作为突然消失的理由是行不通了——有去一个半小时厕所的吗,有去了厕所回来还直打饱嗝的吗?
廖思危愣住了,里面的人围成了一个圈,在开会的样子。因为她的不宣而入,所有人都一致把目光像枪口一样对过来。曹杰正讲什么讲到一半,后半句话突然卡在喉咙里了。
“对不起……”廖思危无地自容地说。
“没事,才刚开始不久。”曹杰也没问她去哪了,只是挥挥手,待廖思危坐好才说,“那,我把刚才的再重复一遍,大家听过的多听一遍啊。”
“不要吧!我等下还有事哎!”一个女生小声地嘀咕,很明显不是针对曹杰而是旁边的廖思危。
廖思危头埋得更低。
曹杰当然不会没听到,不过他既然故意拖延时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们和国际关系学院有一个万圣节联谊会,对方都是国外来的学生,事关交换留学生的问题,所以这次联谊会比较重要。廖思危?”
“在!”
“这是你文艺部负责的,”曹杰微笑一下把资料递过去,“好好干啊。”
“我?”廖思危一下子傻了眼。
曹杰给她的资料只是一个梗概,每条都要扩展出一大堆任务。其中食品、奖品以及装饰物的采购,节目表演,会场布置不愁找不着人来负责,但是类似联谊内容记录、晚会策划、搬东西等等辛苦的差事,以她廖思危的能耐,就绝对不可能找得到任何人来代劳。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只剩一个礼拜,一个礼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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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点,廖思危坐在学生会里小声嘀咕:“老美就乖乖待在老美,跑到这里来联什么谊。”一边不敢怠慢地加紧卡时间编节目表。
学生会里已经走得只剩她一个人,真是荒唐,又不是为了那笔优秀学生干部的奖金,有什么必要坐在这儿加班到深夜,连吃喝党成立四周年胡吃海喝庆典都没顾得上去。
曹杰带她去吃了顿晚饭后也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走之前指给她看自己桌上的咖啡,困的话喝点有用,潜台词就是即使熬夜也要做完。
联谊会完了以后说什么也要找借口离开学生会,这就是快要疯了的廖思危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哟,还在用功哪。”拎一个塑料袋的E站在门口说。
“E!”廖思危像看见救世主一样,确切地说是情绪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宵夜——那帮孙子呢?”
“孙子?”廖思危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说学生会的成员,“回去了。”
“你傻帽啊,一个人留这儿,给你多少好处?”
廖思危刚剥开锡纸,闻言耷拉下头,“我也觉得我是傻了,我到现在还怀疑我进学生会这事是真是假。”
“别干了。”E把廖思危面前摊一堆的东西拾掇拾掇丢到垃圾筒里,“这儿没一个是东西。”
廖思危也没去捡,至少在她吃完宵夜前不想看见那些玩意。
“哎,你帮我想点退出学生会的理由好不?”
E用粗大的吸管把奶茶杯子上那层膜捅出一个大洞,“还要想什么理由?直接告诉他你是一破人,姑奶奶我不干了,就这样。”
廖思危苦笑一下,她觉得E说了等于没说。
“可能根本不用等到我自己提出来,他们就会要我滚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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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思危是这么希望的,但是第二天晚上曹杰看了她的策划本之后,只是皱着眉头挑了几处出来要求订正就还给她。
“时间不多了,今晚你再熬一下好吗?委屈了!”
廖思危看了看需要修改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想不出来做这样的改动有什么必要。
“我知道了。”
“咖啡管用吗?要不要买盒茶给你?”
“不用。”整出失眠来怎么得了。
“还有——我们需要找一辆车去接那些联谊学生,对方以为我们派车,我们以为对方派车,结果校车司机那天都安排了事走不开。”
“……我去哪里要车?”
“这是你的问题。”曹杰温和地说。
“至少给我一点提示?”
“去黄页上查吧,学生会随便谁的桌上都有。”曹杰抛出一个救生圈,很快又把它扎了一个洞,“不过车的费用并没有排在预算里,你得学会压价。”
头痛地返工到深夜,廖思危从来没这么晚睡过觉,哪怕是高考前夕!她也有点痛恨这种没有个性的个性,学不会说“不”字,结果只有自己吃闷亏。
锁好门一回头,背后赫然是个人直挺挺地站着,悄声无息。廖思危没有尖叫也没有动弹,只是手里的钥匙串“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博斯俯身捡起来,塞回她手上,然后伸手一晃,“喂。”
“我以为是鬼。”廖思危无比镇定地说。
“岂有此理,说我是贼是变态都无所谓,竟说是鬼,打击人也不能这个样子。”博斯拉过她的手,把一杯热奶茶塞过去。
廖思危吸了两口才发现不对,“怎么就一杯,你的呢?”
“那杯就是我的。”博斯翻个白眼,“顺便过来绕一圈。”
“那还你。”
“拿着吧,你都喝过了。”
“说的也是,明天我买杯赔你。”廖思危赶紧捂捂冰凉的手。
“用得着那么泾渭分明吗,不就是一杯奶茶?”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想到过来绕一圈?”廖思危觉得好笑,即是“顺便”,又何来“绕一圈”之说,这个语病让她很感动。
“你是最好欺负的人,又是新来的,活不给你给谁?”博斯说话一点不懂得隐讳,“学生会老玩这一招,真没劲。”
廖思危恍然大悟,“原来是找免费劳力啊。”
“等你明年变成元老就可以欺压新人了。”
廖思危连连摆手,“不要,我才不要,等做完万圣节的晚会我就退出!”
她抱着个奶茶杯子瑟瑟缩缩的样子映在博斯眼里分外好笑,于是利落地脱了外套拎在手里递过去。
廖思危看了看,眨巴着眼睛,“给我?”
“嗯。”
“可是那怎么好意思……”
“穿。”博斯打断她,抖了抖手上外套。
“哦!”廖思危赶紧接过来,四下看了看,把奶茶放在地上,套好衣服后又拿起来,“你不冷吗?”
“不。”博斯还是一个字地回答,其简短程度弄得廖思危越发紧张,以为自己哪里做错惹人不快,其实他很想笑。
到了宿舍楼下,再送就要被管理员行注目礼了,廖思危感激涕零地脱下外套,“谢谢你,学长!”
“嗯?”博斯一扬眉,“你叫我什么?”
廖思危想了想,没觉得哪里不妥,于是谨慎地再度道谢:“谢谢你,博斯学长!”
呃!博斯无奈地对她做了个手势,“快上去吧。”
“晚安!”
“晚安。”
廖思危跑上楼梯,在黑暗中往下瞥了一眼,发现他还站在那儿没有离开,心里正弥漫着暖洋洋的感动呢,突然想起来刚才那称呼的问题:“要死!他一定恼我把他和曹杰混为一谈了!这可如何是好!”
楼下的博斯直到听不见廖思危上楼的脚步声,才披衣离去,自言自语:“看来我这个当哥哥的自作多情的成分比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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