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雄沉声说:“听上去似乎有道理,可是如果邹长德贪图家产,为何不直接将继承人换成他自己的名字?”
李卫东不屑一笑,说:“那是因为他自知并不能服众!张敬之只是邹家一个管家而已,都敢对邹长德表示质疑,更何况他还有两个弟弟?而你岳先生想必也与他达成了某种交易,比如你坚持不受另择新主,将邹家拱手让给邹长德,如此一来你拿到了你想要的基金,邹长德也顺理成章的成了邹家之主,皆大欢喜。”
岳天雄双眼眯起,一张刀削般的脸颊仿佛根根青筋都绷了起来,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忽然又停下,低声说:“李卫东,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是我最危险的敌人,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看起来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早在中海之时没有将你铲除,不过现在也并不算晚。不错,你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是却别想拿到任何的真凭实据,现在方震南死了,将军也只剩下半口气,夏继岭,陆伯涵,邹长龙,所有对我有威胁的人都已经不复存在,至于你,就算你看穿了一切又能怎样?空口无凭不会有一个人相信你的推断!我知道你身手很强,虽然你现在戴着手铐,也绝对可以胁迫我做人质逃出邹家,但是一旦逃走,你将永远背上凶手的罪名,你的家人,朋友,全都是你的陪葬!呵呵,我岳天雄了不起赔上一条烂命,出来混老子脑袋早就掖在裤腰带上了,可是你呢?你敢赌么?”
李卫东忽然笑了,没有回答,却很突兀的问了一句话:“岳天雄,你真觉得我聪明么?”
岳天雄眉头一皱,说:“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我不是白痴的话,既然已经猜出了是陷阱,就应该不会还傻了吧唧的往里面跳,对不对?”李卫东笑眯眯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今晚对你来说应该是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之一,难免会有些激动甚至得意忘形什么的都可以理解,所以我很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似乎忘记了一个人——你身边的人。”
“谁?”岳天雄猛然怔住,一张阴鹜的脸瞬间变作铁青,失口说:“慕雨虹!”
“恭喜,你总算答对了一次。”李卫东耸了耸肩,说:“那么请问岳先生,你可知慕小姐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岳天雄没有说话,额角却已经滚出了涔涔的冷汗。李卫东慢条斯理的说:“忘了告诉你,那天在游轮上杀罗军的人不是龙七,而是我。然后我从罗军身上找到一只手机,很奇怪两天多的时间我没有接到任何电话跟信息,除了慕雨虹。而我没记错的话,罗军临死前的两天一直在秘密监押我,跟他接触过的人,也只有慕雨虹。”
岳天雄基本已经石化,张了张嘴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李卫东纳闷的说:“还没猜到?不应该啊!以你岳先生的心机,不会想不通吧。还记得今早说到罗军的游轮失事,邹长德说过什么吗?他说是收到ICPO的消息。罗军死了,第一个得到消息的竟是国际刑警,而这个来历不明的手机也只有慕小姐才知道号码,喂,岳先生,岳先生?好歹您也是一号人物,不至于吓成这副摸样吧?”
岳天雄倒退两步跌坐在沙发上,喃喃的说:“原来……她、她是……”
李卫东叹了口气,说:“难怪慕小姐手眼通天,老实说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或许我唯一看走眼的一个人就是她。当然了,国际刑警的惯例是不干涉政治,可惜你岳先生却一直都是以商人身份自居对吧?走私军火,洗黑钱,贩毒,涉嫌恐怖活动,这些罪名每一个似乎都足够让你在牢里度过余生。哈哈,能不能拿到基金我可不知道,但是就算二百多个亿到手,也总要有命花才好。”
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来。岳天雄给他这个动作猛然惊醒,手忙脚乱去怀里掏枪,却一失手将一把勃朗宁小手枪掉到了地上。李卫东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放心,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候。我知道其实你还有一个帮凶隐藏的很深,在把他挖出来之前,你就老老实实的做个观众吧。再见。”
唰,一道白光闪过,在岳天雄无比惊骇的目光中,李卫东凭空消失不见。
天色微明,苍翠的西山和浩瀚的滇池犹在酣睡,邹家大院却已是灯火通明,一派忙碌。奔进奔出的都是邹家保镖跟佣人,臂带黑纱,表情肃穆。
邹长德正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除了家主的丧事,今天又多了个垫背的方震南,还有昏迷不醒仍在抢救中的将军。另外还要准备安顿那些前来吊唁的宾客,这其中除了各方江湖人物,也不乏政要显贵,总之能出席这种场合的都不是平庸之辈。
往往越大的家族事情也越烦杂琐碎,能够事无巨细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但是邹长德却很满意这种感觉,这种颐指气使、执掌权力的快感。作为邹氏长男,为了等待这一天他始终默默忍耐,甘愿在自己兄弟的光环下做一个不起眼的陪衬,而如今所有付出都得到了应得的回报,家主的宝座就像一个已经臣服于脚下的女人,正等待他的临幸。
是的,权力和女人是如此的相似,同样令一个男人无法拒绝,同样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才能够驾驭,但也最能带给人征服的快乐。邹长德其实并不老,四十八岁正值一个男人的黄金期,有大把的精力需要发泄,所以老练的安排好一切之后,便兴致勃勃的拽过一个年轻女佣走进里面卧室,抓着她的头按了下去。女人也很配合的解开他的裤带。
多年隐忍,终于换取今天的大权在握,无论换做是谁,都绝对有理由犒劳自己的,可是就在邹长德惬意的享受女人带给他的温暖时,几声急促的枪响让他猛然吓了一跳,快感也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连忙抽出家伙,边系裤带边急匆匆的朝外走去。
枪响是从二楼西侧传来的,这让邹长德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岳天雄不是那种喜欢冲动的人,应该不会胡乱开枪,明知李卫东已经掉进了一个死局无法翻身,做掉他很显然不如留着他这只替罪羊更有价值。
难道开枪的是李卫东?那就更不可能,虽然邹长德还是第一次跟这个年轻人打交道,却毫不怀疑他的头脑之冷静、城府之深,挺而走险那种事绝非他的性格所为。这个判断让邹长德越发加快的脚步,即将大功告成的关键时刻,绝对不允许出半点差池!
但是刚拐上二楼,邹长德的心就沉了下去,他已经看到守在那里的一票保镖正持枪在手如临大敌,分开人群冲进房间,映入他眼帘的是跌坐在地的岳天雄,这个素来沉稳而阴险的枭雄人物此刻竟然被吓的面无人色,手中一把打空了子弹的勃朗宁,枪口正簌簌颤抖。
“鬼,有鬼!”看到邹长德,岳天雄手脚并用慌乱向后缩去,语无伦次的叫道:“别过来!有鬼,我明明亲眼看着他,突然就不见了,不可能,李、李卫东,他肯定是鬼!老邹,你快、快送我走,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闹鬼!”
邹长德脸色铁青,挥手喝令保镖退出,然后上前揪住岳天雄衣领一把将他提起又狠狠掼在墙上,咬着牙低声说:“你想耍花招么?岳天雄,别把老子当白痴,用这么低级的借口来骗我,你认为我有相信的可能?”
岳天雄连连摇手,说:“我说的是真的,是我亲眼所见!他就站在那里突然不见了,不是鬼是什么?老邹,老邹你相信我,赶紧离开这,现在逃命还有机会……”
“放你妈的屁!”邹长德凶相毕露,两腮的肌肉一条条横起,一字一顿的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个王八蛋基金到手,就想将我一脚踢开,想过河拆桥骗我离开邹家,所有好处全是你一个人拿?做你的春秋大梦!岳天雄你别忘了,陆家灭门案,邹家血案,还有罗军,方震南,他们全都是你害死的,你做过的所有坏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想玩我,信不信我把你的底全抖出来,让你死无全尸!”
岳天雄急的脑门汗珠滚滚而下,反手也揪住邹长德的衣领,咆哮道:“我玩你,我玩你有他妈什么好处?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飞不了你也蹦不了我!妈的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李卫东他,他真的不是人,我发誓,我跟你发誓行不行?”
“闭嘴!”邹长德狠狠一拳砸在岳天雄肚子上,打的他整个人像虾米似的弓了起来,“岳天雄,你少跟老子来这套!你我都是一路货色,我们这种人也配谈誓言?我呸!说,李卫东是不是你放跑的,他现在人在哪里?”
岳天雄捂着肚子,死死盯着邹长德,说:“好,好!你不信我是不是,那你就自己留下等死,老子不陪你了!基金,遗产,所有一切我全都不要,全都给你,这样可以了么?让你的人送我走!
“想走?”邹长德一把将岳天雄推了个跟头,狞笑着说:“让我放了你,好跟李卫东勾结起来害我是不是?当我白痴?岳天雄你很清楚,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从我害死我二弟那天开始,我就已经没有任何选择,所以别逼我,千万别逼我,否则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告诉你我不是罗军,不是欧阳烈火不是陆养浩,你别想像当初对付他们一样对付我,想卸磨杀驴?我草你妈,就算我死,也要拉着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