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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轻易地陷入爱情里。头脑发热,看不到现实,看不到明天,只沉溺于此刻的快乐。
这是杜月聆人生中的第一次恋爱;和所有的初恋女生一样,她爱得没了节制,不懂把握分寸。
昨天晚上,她留在蓝飒的房间里。前一秒钟才表白,后一秒钟就决意全部奉献。
她原本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可是——没有。蓝飒只是抱着她,两人窝在狭小沙发里讲了一晚的话,他不时亲亲她,没再要求更多。
他和她聊起这两年里在世界各地到处奔波的趣事和辛酸。为了心爱的赛车,他牺牲了那么多。不是没有机会转行,也不是没有机会活得更轻松些,但他的眼光只专注在赛车上头,对别的机会视而不见。
他说:“去年在维也纳集训时,曾经想起你。”
“真的?”杜月聆眼神一亮。
“嗯。有天晚上和同事一起在爵士酒吧喝酒,看见酒单上有blue moon,然后就想起当年在你家调酒的事。再然后,想到了你。”他轻笑。
“啊?原来只是间接地想到我而已……”她不太满意地皱皱小鼻子。
“间接就不错了。”他轻打她一下头。要求还真高呢,“你呢?这些年里,有没有一次想到过我啊?”
月聆埋首在他胸膛处轻笑。蓝飒还不知道呵,这三年间,她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他。
后来,他们聊得累了,月聆的身子软下来,俯首在他肩胛处渐渐沉入梦乡。
一觉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被放置在绵软的床上,身上盖着薄被;窗外,天光大亮。
“啊!”她猛地坐起来,“现在几点了?”她做志愿者要迟到了啊!
身边响起蓝飒安抚的声嗓:“还好,才七点半。你慢慢来。”
月聆扭过头,见他正半蹲在地板上,低头整理自己的旅行包。卷发沾了水,脸庞清俊,想必已经梳洗完了。
“你干什么?”她发现他把昨天穿的丰田制服塞进包包的底部,不禁疑惑地发问。
“哦,今天去了也许就会被炒鱿鱼,所以不穿这个了。”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可是……”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啊……
“无所谓,反正已经打算留在上海了,不是吗?”他冲她微笑,一副乐天知命的表情,“喂,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庆祝吧。”
“庆祝?”
“庆祝我失业啊。”他拉起旅行包的拉链,伸手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黑色运动T恤,“也庆祝杜小姐你正式升任我的女朋友。”说着,嬉皮笑脸地抛给她一个飞吻。
“什、什么啊!”月聆不好意思地低叫抗议,“这种事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啊……”
“是我单方面想庆祝,我被你迷死了,好高兴你愿意投入我的怀抱,行了吧?”赏她一个台阶下。他站起身来,把旅行包往背上一甩,回头叮嘱她:“还有时间,你慢慢洗脸刷牙换衣服,不用急,知道吗?”
“哦。”她有些害羞地应声。又问:“你要走了吗?”
“嗯。”他点点头,“在排位赛开打以前,有很多事情要办。岑佩蓉留言给我,说要和我沟通一下昨晚打人的事,麻烦。”他吐了吐舌。然后就走了,没说再见,也没回头。
月聆发现蓝飒有个坏习惯,前一刻还柔情蜜意,后一刻立即能潇洒离开,脚步连稍许的停顿也不曾有,真狠心哪。她可是依依不舍地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从门口消失。
蓝飒离开以后,月聆把脸埋入双膝,在窗口斜照进来的温暖日光中,她沉醉地想:她喜欢的男人愿意为她而留在这里了,这意味着她与他之间是有机会长久的。她觉得好快乐好满足,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她更幸运的女孩了。
可是,蓝飒是否真的快乐?就这样放弃执着了数年的赛车,投身儿女情长,他甘愿吗?会……后悔吗?
杜月聆在甜蜜和忐忑交织的心情中度过了F1上海站的第二天。排位赛结束后,她处理完主办方布置的杂事以后,便一刻也不停留地回到蓝飒所在的宾馆房间。这种迫切心情,相信每一个爱过的人都能体会。当深爱的人进驻你的世界,你没得选择,所有心情起伏只能围着他打转。
月聆乖乖地在宾馆里等待蓝飒的归来。由于没别的事可做,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直至傍晚时分,门廊处终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月聆浑身一个激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那乳白色门板,然后门开了,蓝飒微笑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不知为什么,在这一瞬间,月聆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我回来了。”他像一个丈夫对待妻子那样自然地对她说。走进来,扔下旅行包,他问她:“等很久了么?晚上想吃什么?”“蓝飒,今天……没什么事吧?”她小心地窥着他脸色。一个刚被炒鱿鱼的人,看起来情绪这么平稳?
“没事,很好啊。”蓝飒耸耸肩。俯身拉开旅行包的拉链,“看看我买了什么。”他从包里霍地抽出一个电锅。
月聆吓了一跳,“你买电锅干什么?”
“今天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晚上该吃什么。所以,我又买了——”他又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拎出两个鼓囊囊的塑料袋,“火锅丸和红酒!”他兴致高涨地宣布。
月聆睁大眼: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今天晚上,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房间里吃火锅,怎么样?”他自作主张地说完了建议,然后把电锅通电,加水,放丸子进去煮。他很剽悍地用牙咬掉红酒瓶口的软木塞,然后看向杜月聆,“拿两个杯子来。”
月聆呆怔着没有动。蓝飒……有点不对劲儿。太快乐了,太潇洒了,反而令人觉得怪异。她吞了吞口水,弱弱地道:“可是,宾馆的人应该不许我们随便使用电加热器……”她记得不少宾馆都有类似的规定。
“没关系,区区一个电锅而已,难道会把保险丝烧掉吗?”他才不信邪,冲她勾手指,“过来,坐我身边。”
月聆怔怔看了他片刻,才慢吞吞地挪步到他身边的地毯上坐下。她弄不懂自己,蓝飒已经和赛车没关系了,他完全属于她了,她明明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啊!可是为什么,心底这样慌?他温柔笑着的脸庞,为什么只令她感到不安?
这时,锅内汤水沸腾,各色丸子欢悦地跳动起来。蓝飒伸筷子夹了一颗鱼丸递到月聆嘴边,柔声哄道:“张嘴。”
她傻傻地张开嘴,一口含住他的筷头。吞下那颗鲜美鱼丸,心底——仍是忐忑不定。
“怎么了?”蓝飒停下筷子。她脸色很奇怪。
杜月聆摇摇头。
他一努嘴,不再追问,另起一个话题,“你说,要找工作的话,去哪一家求职网站注册比较好?”
工作?她眼神一闪,“你……要在上海找工作?”
“是啊。”他奇怪地瞥她一眼,“不然怎么活?喝西北风吗?我还要养女朋友呢,要不反过来,你养我?”他笑得皮皮的。“可是……”车队那边真的没有一丝希望了吗?这个问题——她想问,但问不出口。
“哎,不知道你老爸的公司缺不缺人手。”他不正经地开起玩笑,“对未来女婿,他总该稍微帮衬一下的吧?”
“蓝飒……”她低叫,却不是因为他语气暧昧的玩笑;而是心里越来越慌,越来越没底。蓝飒他……并不像她所想的那么开心吧?虽然满口答应要为她留下来,可是他心里仍旧牵挂着那片赛车场吧?只是不想让她难过,所以才故意表现得情绪高涨,对不对?
“蓝飒。”她心疼地反手抱住他腰身,整个人扎入他怀中,以几不可闻的声音柔柔问出:“你……还是想开车,对吗?”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的灯灭了。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电锅发出滋的一声响,锅里的水也不再滚了。
“啊,呃。”黑暗中,蓝飒发出滑稽的轻笑,“完蛋,保险丝烧断了。”他低头,轻吻怀中女孩细嫩的额头,安抚道:“别害怕,我出去找服务生。”
“不,别走!”月聆双手紧紧地抱住他。这突来的黑暗,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我马上就回来呀。”
他试着拉开她的手,无奈她抱得更紧了。整个人像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声音娇软如猫咪:“不要走……”
蓝飒叹了口气,心软了。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怕黑,“好,不走。”他回手搂住她。在一片纯然的黑暗里头,他脸上一直强撑着的笑容终于不见了。他几不可闻地吁出一口气来,突然轻声唤她的名:“杜月聆。”
“嗯?”怀中女孩乖巧地应了声。
“其实,我没被炒鱿鱼。”
她小小惊讶了下,但仍静静听着。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塞尔吉没把这件事告诉队里。岑佩蓉说,昨天晚上的事,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他说着,英挺的眉宇不解地轻拧了一下,然后,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意味,他一字一句地说:“不过,我打算辞职。”
辞职?月聆脊背一僵;虽然被他密实地搂在怀里,但突然感到冷。
“是呢。我想过了,就算继续留在车队里,五年、十年以后,还是一个满手黑油的修车工。做到没力气了,领一笔遣散金,告老还乡。”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出来,拥住她的身体轻晃,“那样的生活,听起来也不怎么令人向往,对吧?所以……我想,也许是时候告别赛车了。”
听到这最后一句,月聆心口猛地一抽。他讲得好轻松,可是她知道,明明不是这样的!“可是你喜欢赛车啊!”她冲口而出。
“我也喜欢你啊。”他语态轻松,“留在这里陪着你,也很好啊。”
可是——那是不一样的啊!这句话,被月聆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是的,不一样——但即使说出来又怎样呢?谁都知道爱情和赛车不一样,蓝飒比她更清楚这一点;可是,他已经做出决定了啊!在赛车与她之间,他已经选了她了!
她应该高兴才对,她不应该插嘴管他的私事,可是……心头就是觉得好沉重,好内疚。
蓝飒是为了她而放弃赛车的,她背着这个包袱,以后要怎样爱得心无芥蒂、爱得坦然自如?
“蓝飒……”深邃黑暗中,她看不见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但她分明听见了,他心底有遗憾的叹息浅浅逸出。
她低低柔柔地唤:“吻我……”话音未落,微颤的唇瓣主动凑上,寻找他的唇。
蓝飒大笑,当然很喜欢她的主动。他捧住她的脸,反客为主,爱意满怀地亲吻了好一会儿,才微喘着退开。勾起手指,轻刮她烫热的面皮,“好了,停止。今天晚上也不打算回寝室了吗?”
他问这话原本是开玩笑,他没那么低级,不可能刚和她确定恋爱关系就碰她。然而,她认真地回答:“不行,今晚……我想抽空回家一趟。”
“哦?”蓝飒微愕了半秒钟,然后点头,“好,我送你。”
晚上八点,杜月聆回到杜家别墅。
豪华的三层大宅,居然只有底楼的大厅里亮着灯。看来她在住校的这段日子里,家里很冷清。
杜月聆接过女佣双手捧上的毛绒拖鞋,蹲身换上,然后朝着灯光昏黄的小餐厅里喊:“爸,妈,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从餐厅里走出一个穿玫红色丝绸套衫的********人,头发烫得很卷。她就是杜月聆的母亲黄绢。她抿着紫红双唇,表情不冷不热地看着女儿,“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做那个什么志愿者,最近几个月都不能回来吗?”
杜月聆有点尴尬地咧了咧嘴,“不会啊。一有空就回来洗个澡,吃个饭嘛。”
“哦……”黄绢语气夸张地拖了个长音,“我还以为那个什么F1包吃包住包洗澡,你乐得都不想回来了呢。”
“妈……”她轻叫,知道母亲又在刀子嘴豆腐心了。这不,母亲嘲讽归嘲讽,一转身就迫不及待地吩咐佣人多加几个菜,还叫佣人把家里的血燕找出来炖上给女儿补补。
“快去洗手吧,吃饭了。”黄绢瞥了女儿一眼,眼圈有些泛红。怎么不心疼呢?几个月没见这丫头了,竟然晒得这么黑。当初,她原本是死活不同意女儿去做那劳什子志愿者的,他们家又不缺钱,又不缺人脉,月聆想要社会实践经验,大可以到她父亲的公司里去实习,玩什么F1?那么野蛮的东西,哪里适合月聆这样的千金大小姐?
不过,女儿大了,她也管不了了。她哀叹着走回餐厅,见自己的丈夫正坐在桌前看报纸,神情很专注。她顿时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开口挑衅:“喂,你是死的啊?女儿回来了,你稍微有点反应好不好?”
杜广荣略略抬头,眼光越过报纸的边沿瞥了太太一眼,“回来了,很好啊。”
“好什么啊?”黄绢高声叫起来,“真不知道你这个爸爸是怎么当的?女儿现在每天大老远地跑到嘉定去工作耶!累得半死,还晒得那么黑,你当初劝过一句没有?”
杜广荣依旧是神情淡定,“她自己高兴就好。”
黄绢气愤地把碗朝桌面上顿了一下。她的丈夫简直是个活死人,一天天的只知道赚钱,在女儿的教育上一向采取放任自流、不闻不问的态度。正因为有个这样的爸爸,月聆现在才越来越难管教!
十分钟后,杜月聆洗完了手走进小餐厅,看见宽大桌面上摆满了丰盛诱人的菜色。她的父母各自坐在长桌的两头,像两个陌生人似的互不理睬。
她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拉开椅子入座,“爸,妈,吃饭了。”
“吃饭吃饭。”黄绢执起筷子,夹了块药膳排骨放进月聆碗里,嘴里念叨着,“天天吃盒饭,怎么会有营养……”
月聆心口一软:母亲虽然总是骂她,可是,她也是最爱她的啊……她眨了眨眼,掩去眼底的水气;胸口升起愧疚的情绪,令她食不下咽。
现在,该如何开口解释自己回家来的真正目的?
月聆的双眼落在离自己最近的一盆鱼肉上,深吸一口气。
“妈。”她轻唤,抓着桌沿的手有些发抖,“我想……从家里拿点钱。”
“啊?”黄绢叫起来,不过没生气,脸上反倒浮现出惊喜的神色,“现在知道学校里日子不好过了吧?”她有些得意,“说吧,要多少?五千够不够?”当初她硬要塞给女儿生活费,这丫头还不屑要哩!
月聆的头垂得更低了。的确,那个数字,令她难以启齿啊……
“五、五十万。”她声若蚊蚋地说。
此言一出,她的父母都愣住了。
餐厅里顿时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下都能听见。
片刻的沉默后,黄绢首先出声:“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她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月聆不知该怎么说,急得涨红了脸,“我……想帮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黄绢目光锐利地逼视着自己的女儿。
“就是……就是很好的朋友。”
“男的?”几乎是笃定的口吻。
杜月聆脖子缩了下,没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下一秒钟,只听“咣当”一声巨响,母亲已经把手里的瓷碗愤怒地砸到了地板上,“你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他叫你回家来要钱?当初你闹着非要去住公共寝室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叫你别跟班上同学走太近,那些人和你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她气得双手发抖。
长桌另一端,杜广荣的表情也凝重了。五十万呢,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女儿认识了怎样的男人,需要借五十万?
“妈!”杜月聆着急地辩驳,“他……不是乱七八糟的男人!也、也不是班上的同学,他是一个很有潜力的……赛车手!”她临时把“修车工”三个字吞回肚里。依着母亲的性子,听到“修车工”这个字眼不气得暴跳如雷才怪呢。
“赛车手?!”黄绢眉一凛,更生气了,“你跟那种粗鲁的男人搞在一起干什么?什么样的赛车手会连五十万都没有,还需要向女人借?小白脸吗?!”想也不用想,女儿一定是被坏男人给骗了!
“妈!”杜月聆也忍不住了,“蓝飒只是一时缺少机遇!他是很好的人,他以后一定会成功……”
“你这死丫头,太让我失望了你!我养你这么多年,就教会你拿家里的钱去倒贴男人?”黄绢气极,站起身来大步跨出餐厅往楼上走去。
“妈!”杜月聆在后头追着喊,可是母亲没有回头,只冷冷扔给她一句:“别叫我妈。”
月聆双腿一软,呆呆跌回椅子里,心里又难受又愧疚。她是个差劲的女儿,一回来就把妈妈气着了……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蓝飒需要这笔钱,上次他说过,只有有了赞助费,他才可能成为车手。
而她……喜欢蓝飒,喜欢开车的蓝飒。她喜欢他对赛车的执着和痴狂,她不要他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梦想。今天傍晚在宾馆时他说出的那些打算放弃的话,她再也不要听到。
可是,没有钱,一切都是白谈。蓝飒即使留在车队,也只是做着检修赛车的基础工作而已。这对他不公平,他明明有那个实力,可以攀得更高些的!
餐厅内,气氛尴尬而宁静。女主人气得上楼了,两个女佣躬身走进来,表情木然地蹲下身子收拾地板上的碗筷残骸。
杜月聆缓缓将脸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父亲,“爸……”她轻轻地、恳求地唤了一声。
杜广荣立刻起身,扔下一句:“丫头,跟我到书房来。”
杜月聆战战兢兢地随着父亲走进书房。房内的冷灰色调装潢,更令她心中忐忑不已。一直以来,她不懂自己的父亲,在这个家里,他很少说话,更懒得管自己女儿的事。她要念本地大学,他同意;她要做家教赚生活费,他同意;她去应聘F1志愿者,他也同意。对这个独生女儿,他只负责给钱,从不发表意见。
这一回,父亲会怎么做?
她傻呆呆地杵在门口,不敢跨前;杜广荣步态悠闲地走到宽大书桌后,拉开某一格抽屉,从里头取出一叠纸张。
“刚才你说,那小子叫什么名字?”杜广荣抬头问她。
“啊?”月聆愣了一下,直到看见父亲把钢笔的金尖蘸入墨水中,她才恍然意识到:爸爸是要写支票给蓝飒吗?
“他、他叫蓝飒!”她又惊又喜,一颗心快要蹦出胸腔。
“蓝、飒。”杜广荣在支票簿上写下这名字,笔尖一顿,没抬头,随意地道:“金额我写一百万吧,五十万算是你求来的,另有五十万算我私人赞助。”他撕下那张支票,往桌面上一拍,“叫他尽快拿去兑现。冠名的事,让车队经理和我的助理另约时间谈。”
“爸……”杜月聆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一百万哪……蓝飒有钱了,有机会成为车手了!她眼眶红了,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无条件地支持她的决定,但此刻她只顾着激动,无暇再想更多了。她伸出颤抖的手,探向那张墨迹未干的支票——
而支票的另一角却被人以指压住。
“等一下,丫头。”杜广荣眯起眼,望着女儿的目光柔和,宠爱中闪烁一丝精光,“一个女孩子家身上不要带那么多钱。这张支票,明天我差秘书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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