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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伟大是等出来的--圣彼得大教堂

圣彼得大教堂和前端的圣彼得广场

几乎没有一座其他城市可以媲美罗马丰厚的建筑遗产。这座沉淀了近2500年历史的城市,曾几度被摧毁,又几度重返到世界舞台的正中央。感谢那些天才的建筑师和艺术家们,无论是古罗马的辉煌,文艺复兴的风潮,还是天主教廷的无上尊崇,所有这些伟大的时代,都幸运地留存下了被铭刻上历史标记的伟大建筑。

当行走在罗马的帝国广场大道(Via dei Fori Imperiali)上时,我的内心是无比澎湃。这条从威尼斯广场直通古罗马斗兽场的道路两侧,罕见密度地布满了一座座显赫的历史遗迹图拉真广场、奥古斯都广场、涅尔瓦广场、君士坦丁凯旋门,以及许许多多还在考古挖掘中的现场。这些留存千年的伟大遗产,低调而安详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围挡,无声地诉说着古罗马帝国的硝烟往事。

而仅仅在帝国广场大道向西北大约两公里,跨过台伯河(Fiume Tevere),就到达了罗马西北角的梵蒂冈高地。被公认为文艺复兴鼎盛期最重要的一件作品,也是世界上最大教堂的圣彼得大教堂就坐落在这里。

鲜有像圣彼得大教堂这样的作品可以集结如此众多的艺术巨匠,在它星光熠熠的名单中,包罗了如拉斐尔、米开朗琪罗、贝尼尼这样瑰宝级别的多位艺术大家,这些文艺复兴历史上的显赫人物轮番接力,为其诞生倾注了超过150年的心血。

传统上,圣彼得大教堂被认为是耶稣12宗徒之一的圣彼得的安葬地。在大约1700年前,君士坦丁大帝曾在此修建过一座拉丁十字形状的巴西利卡式教堂,史称老圣彼得大教堂。到了16世纪初,教皇朱利奥二世决定重建圣彼得大教堂,并任命多纳托·伯拉孟特担任总设计师,于1506年破土动工。

从左至右是几代建筑师对平面的多轮反复修改,最终成型于最右玛德尔诺的拉丁十字型教堂的建设过程充满了戏剧性。最初伯拉孟特的设计是四臂等长的希腊十字集中式平面布局;在1514年,拉斐尔被委任为总设计师,他又在前方加了一座长长的大厅将平面由希腊十字改成了拉丁十字,可惜没多久,拉斐尔就不幸高烧猝逝于罗马;尔后,在1547年,72岁高龄的米开朗琪罗接棒在此工作了10年之久的小安东尼奥·桑加罗,他重振建筑雄风,将前端的大厅去除,把平面恢复为希腊十字的集中式,并亲自设计了位于十字中央上方的大穹顶;可惜到了17世纪初宗教复辟的潮流中,最后一任教堂建筑师玛德尔诺还是在教皇的授意下,在建筑的前端加上了中殿和前厅,拉长了进入穹顶下圣坛的纵向深度,以便在渲染宗教神圣感的同时容纳更多前来朝圣的信众。

如此反复的修改,不仅是源于艺术上的切磋,更多是源于几代教皇对圣彼得大教堂设计理念的差异这一座建筑,究竟是应该诚服于建筑艺术不朽丰碑的纯粹性,还是强调宗教至高无上的神圣性?

左图为被立面遮挡的穹窿顶,右图为穹窿顶全貌暂时看起来是后者获得了胜利。1626年在玛德尔诺手中完工的圣彼得大教堂,其正立面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整个设计中最不让人满意的部分。当初由于教皇对工期的要求,迫使玛德尔诺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充分的考虑,且一直对是否延续米开朗琪罗在建筑另一侧的设计模式而犹豫不决。英国著名的建筑评论家James Lees-Milne认为,玛德尔诺主立面的问题包括过长的宽度,过于繁复的细节和过于厚重的阁楼层设计。而他在设计上最大的失误,则是这座加出来的大厅严重地遮挡住了米开朗琪罗设计的雄伟穹顶,只有当人们离开建筑足够远的距离,才能获得建筑垂直方向上的完整性。

西方建筑的传统,一直重视建筑主体和内部空间,而忽略外部空间的营造。圣彼得大教堂的这一明显缺陷,适时地为西方建筑界敲响了警钟。但真正的改变,又等了几十年才发生。

济安·劳伦佐·贝尼尼,被称为巴洛克艺术之父的著名雕塑家、建筑师和画家,在完成圣彼得大教堂祭坛上方铜质华盖30年之后,最终获邀为圣彼得大教堂设计前广场。

左图为米开朗琪罗设计的穹顶和贝尼尼设计的华盖,右图为从穹顶鸟瞰圣彼得广场为了尽可能地展现圣彼得大教堂的全貌,贝尼尼将广场拉长,纵向的梯形与横向的椭圆形交融穿插,避免了单调和沉闷。此外,他设计了284根塔斯干柱式,并在柱子上雕刻了各种神采各异、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这些柱子组成了规模宏大的柱廊,将广场围合了起来,相互掩映的灰空间与开敞的广场结合,在日光下呈现明暗的多重对比,空间变得层次丰富了起来。在广场中央,耸立着一座41米高的埃及方尖碑,在它的两侧是两座美丽的喷泉,汩汩的清泉象征着生命之水,被宏伟的柱廊环绕,就如被母亲的双臂拥抱。德国伟大的诗人歌德曾盛赞这座广场,他说,在圣彼得教堂广场的柱廊中散步,犹如聆听一首美妙的乐曲。

广场的完工,意味着等待超过150年的罗马终于收获了一座完美的教堂。时至今日,每年重大节日时,成千上万的教徒都会会聚在贝尼尼的圣彼得广场中央,聆听站在玛德尔诺主立面2层祝福阳台上教皇的祝福和教诲,而米开朗琪罗那直径41.9米,总高137.8米的大穹顶,端坐在四座边长18米的墩座上,默默俯视着远方。

对历史长河来说,150年间的反复和蹉跎只是沧海一粟,这些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巨匠们,除了贝尼尼之外,虽然都未能亲眼看到教堂完工的圆满,但人们都相信,他们早已跨越时空,透过建筑艺术相识相知,在亚平宁半岛的星空上,把酒高歌,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