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的,炎帝的一些嫔妃也都到了,大约是因为此次行宫内随驾而来的大臣不多,是以,不知是为了充人数,还是别的什么,甚至于此番待选的秀女也都来了。
不一会儿,在姬凤离的陪同下,萧胤和斗千金穿过繁花重重的曲径,缓缓走了过来。
今夜,萧胤也是盛装,一袭深紫色袍服,头上戴了一顶金冠,上面镶嵌着一颗灿烂夺目的珍珠,在他高贵深刻的脸上投下一片摇曳的光影。
他的眸光,淡淡地在场中扫视了一圈,便朝着皇甫无双这边看了过来,很自然地,扫过花著雨的脸庞。那一双紫光潋滟的眸中,虽然,还是那样的冷酷,但是,分明,眼底深处,却有一簇让人心惊的火焰,在噼里啪啦地燃烧。
他似乎并未将花著雨的身份告诉斗千金,是以,斗千金比他要平静的多。
待到一切人等都一一落座后,才听得常公公拉长了声音高声唱诺道:“皇上皇后驾到!”
两道明黄色的身影在内侍和宫女的簇拥下,缓缓地走近。一众大臣妃嫔慌忙离座跪迎,花著雨也随着皇甫无双跪在桌案下的红毯上。花著雨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萧胤和斗千金并没有下跪,只是欠身施礼。但是,趁着众人全部下跪,无人注意时,萧胤的眸光更是放肆地凝注着她。
花著雨就奇怪了,她的背有什么好看的,幸亏她现在身份只是一个太监,别人并不以为然,如若她是宫女,有心人肯定会以为萧胤对她有意思。现在这样子,倒是让人以为他看得是皇甫无双。毕竟,他们是南北两朝的储君,关注一点倒是并不引人怀疑。
“各位卿家,免礼平身!”炎帝威严的声音淡淡传来。
花著雨随着皇甫无双一道站起身来,淡淡瞥了一眼,看到萧胤终于将眸光转向了炎帝,那种被人注视如锋芒在背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心中终于轻松了一点,她淡淡地呼出一口气。
但是,不过轻松了一会儿,背上又一凛,似乎又有灼灼目光落在背心,花著雨忍无可忍,终于怒了,她蓦然回首,恶狠狠地朝着萧胤的方向回瞪了过去。萧胤,你也太不知收敛了。
这一瞪,就撞到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瞳眸中,不是深紫色的,而是如水似墨,极其漂亮的眼睛,像深秋的两汪泓水,隔着好远的距离,但是,花著雨仍然有一种感觉,好似自己的影子正被映照在这两汪泓水之中。
花著雨囧了。
萧胤和斗千金此时正在和炎帝寒暄,看她的是姬凤离。
她怎么忘了,姬凤离一直是陪着萧胤的,只是,姬凤离这厮咋地也偷看她啊!
不过,错瞪了他花著雨并不后悔,她玉脸微凝,绝美的凤眸微微一眯,目光如尖锥一般冷冷睥睨着姬凤离。她和姬凤离之间,倒是不用装,反正他们两人的梁子早就结下了。
姬凤离愣住了。
他大约是没有想到,只是不经意地瞧了她一眼,便被她捉了一个现行吧,花著雨愈发用吃人的目光狠辣冷厉地瞪着他,想起那夜被他看了一个光光,也不用和他客气。
姬凤离只是愣了一瞬,水墨瞳眸中便漾起了淡淡的讥诮的笑意,慢慢地将视线转移开了。再是断袖也是男人,难道真的当自己是女人,连被男人看都不能了?不过,他也是鬼使神差了,怎地去看这个断袖小太监。
花著雨见姬凤离被他看得转移了视线,这才蹙了蹙眉,将视线凝注到主座上的炎帝和皇后身上。炎帝的龙颜她是见过的,依旧是清俊肃穆,只是面对着萧胤和斗千金,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聂皇后花著雨倒是第一次看到,她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就从未见过她。据皇甫无双说,她的母后在宫里的佛堂礼佛,平日里连他的请安都是赦免了的,一般的宴会什么的,更是不会参加的。不过,今日倒是奇怪了,竟然也出现在宴会上。
聂皇后的凤颜,是极美的,她的年龄,应当也快四十岁了吧,看上去不过才三十出头一般,可见保养的极好。花著雨原本以为,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应当是国色天香端庄如牡丹一般。但聂皇后却不是,她整个人看上去很淡,冷冷的神韵,漠漠的气度,就好似一副没有上色的水墨画,很美,很飘逸,却很淡漠。她只有看向她的小女儿皇甫嫣的时候,唇角才会绽开一抹宠溺的笑意来。
三公主皇甫嫣就坐在聂皇后下首处,她今日妆扮的分外华贵,一袭鹅黄色繁绣烟罗薄纱裙,逶迤拖地,如烟似雾一般,愈发衬托的她一张俏颜分外娇艳,腰肢愈发纤细。万缕青丝梳成娇俏的飞月髻,簪着金步摇,华丽而不失雅致。
皇甫无双朝着她们望了望,黑眸凝了凝,执着酒杯,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深黑的瞳眸中,尽是繁华落尽的苍凉。
看来,皇甫无双的脾气,果然不是被惯坏的,而是自小被漠视的结果。果然是可怜的小孩,比她还要可怜的。她的娘亲在她极小便过世了,但是,好在还有爹爹和奶奶是疼她的,虽然爹爹对她是严厉了一点。
花著雨微微叹了口气。
盛宴开始,一片觥斛交错。
助酒兴的歌舞也便开始上演。
“小楼连远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朱帘半卷,单衣初试,清明时候。破暖轻风,弄晴微雨,欲无还有。卖花声过尽,斜阳院落,红成阵、飞鸳甃。玉佩丁东别后。怅佳期、参差难又。名缰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花下重门,柳边深巷,不堪回首。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