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抬首,凄然笑道:“我只想一醉方休,这样就能忘掉不该记住的事情!”
姬凤离按住酒杯的手抖了抖,啪地一声,白瓷酒杯因为他用力过猛,碎落。酒液和碎片一起四溅开来。
“昨夜……是你?”他强自镇静着,嘴唇翕动着,过了良久,这句话,才颤抖着问出口。
女子抬眸望向他,一双水墨清眸中,神色复杂至极,她低喃着说道:“我原本是要给相爷一个惊喜,没想到……”
两行清泪从眸中淌了出来,沿着脸颊慢慢滑落。
“四儿……”姬凤离迟疑了良久,终于颤抖着伸出手,将容四脸颊上的泪水一一擦去。长臂一展,将她搂在了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没事了!”
他搂着她站在那里,一瞬间,所有的侥幸和期盼都没有了。他浑身的力气好似乍然被抽干,悲伤和绝望奔涌而出,在他胸口凝结成冰,彻骨深寒。
怀里的容四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使力一把推开姬凤离:“相爷别管我,我没事,你走吧!”
容四转身缓步走到帐篷内的床榻上趴了下来,心底深处,一片沉沉的哀凉。
昨夜,她原本是要偷偷去见相爷一面,给相爷一个惊喜的。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她满怀欣喜地走到帐篷门口时,竟然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暧昧的声音。她捂着嘴,躲在帐篷外,过了好久,她看到一个身着军服的男子衣衫不整地从帐篷内走了出来。她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是,她却从他凌乱的衣衫上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如同一声晴天霹雳,雷的她几乎昏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对她而言,皎皎如明月的相爷竟然和一个男子在一起。
那一刻,她宁愿自己没有来到军营,没有见到这一幕。她真的很想将那一瞬的记忆挖去,可是,就算饮了酒,她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甚至不可抑制地在脑中一遍一遍地想象着相爷和那个男子在一起的情景,她几乎快要崩溃了。
她早就知道,他不喜欢她,可是,她依然喜欢他,总盼望着有一日,他会喜欢上她。可是,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夜化为泡影。
他喜欢的是男人,这一辈子,他永远都不会喜欢上她了。
这样的打击,让她痛苦至极。
姬凤离在帐篷内凝立良久,才缓缓挪动脚步,走到床榻前,一字一句沉声问道:“四儿,你愿意……还愿意做我的夫人吗?愿意原谅我吗?”
容四怔怔坐在床榻上,过了好久,都没有反应。
相爷的这句话,比昨夜她看到的,还要让她震惊。
他竟然要娶她了吗?她对他的爱意,从来没有隐瞒过,他一直知道。但是,他也坚决地回绝过她。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又忽然这么说?他不是……
容四从床榻上抬起脸,有些懵懂地望着姬凤离。看到他眸中那深沉的哀痛,她瞬间有些明白了。其实,相爷,恐怕也不愿深陷这一段禁忌之恋中吧。
“我……我可以吗?”她犹自不相信地颤声问道。
姬凤离沉重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容四抹去眼角的泪,缓缓地走到他面前,投入到他的怀抱里。
姬凤离抱着她,心底深处却好似破开了一个大洞,似乎有风灌了进来,又冷又空,空落落地没个着落。
花著雨躺在床榻上,头还有些热,想要再歇息一会儿。可是,却睡不着,脑中不时浮现平老大带来的消息:容洛来了。
容洛此人,在世人眼中,那是很神秘的。
花著雨对他,也几乎是一无所知。但是,从那几次惊鸿一遇中,花著雨感觉此人,似乎有意无意对于赢疏邪是很感兴趣的。
梁州城外,他带着阿贵救了浴血奋战的她,彼时,她是赢疏邪的身份。京陵的明月楼里,他对她敌意很浓,破坏了她和皇甫无双的计划。但,彼时,她是元宝的身份。后来,在青城,她又去竞价要买所谓的丹泓。
这些,都令她不得不疑惑。
南白凤容洛,为何要这么做?
看来,这一次,得想办法查一查这个人了。
花著雨躺在床榻上恹恹欲睡,忽听得外面有人敲门:“宝统领,你在不在屋内?”
花著雨扬声问道:“何事?”
“相爷有令,命宝统领即刻收拾行装搬去虎啸营。”外面的侍卫高声说道。
花著雨应声道:“我知道了!”
这倒省的她去请示了,方才平老大还担心姬凤离不肯让她搬走,却不料人家这就来撵人了。
方才,她还在担忧,昨夜之事,姬凤离既然知晓蓝冰找来的女人没有给他解媚药,不知道他会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如今看来,肯定是没有了!
这样真好,她就不用再担忧了。
她从床榻上撑起身来,开始整理东西。她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整理的,只有几件屈指可数的军服,默默地打了一个包,没忘记将昨夜那件破碎的军服也带走。收拾完后,强撑着身子从帐篷内走了出去。
今日的天很晴,太阳挂在正当空,花著雨乍从帐篷中出来,被日头耀得眯了眯眼,良久才定下神来缓步穿过营地。头沉重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有另一个灵魂在代替着她,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轻飘飘地向前飘去。
从未想到过,她也会被病魔打倒。轻轻叹了一口气,脚下忽然一绊,整个人便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