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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毫无疑问,她是恨他的。就连夜里做梦,她也想着要如何扳倒他。

恨的越深,他在她心中便越加重要,她总是针对他,调查他,研究他,一直到了解他比对自己还要熟悉。

她将他放在心里,时时刻刻地恨着,可是,她不知,将一个人在心中放的久了,就算是恨,你会慢慢地习惯,习惯于他的存在。

这种习惯天长日久生了根,就慢慢地变了质。

爱和恨,只不过是一张纸上的正反面,很容易,一不小心,恨便成了爱。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动心的呢?

是他和锦色成亲那一夜,当他猝不及防吻住他时吗?

不是,似乎是比那还要早。

是她受伤后,他严令她不许吃肉时吗?

不是,还要早。

是她在战场上受伤,他忽然如沥血战神出现时吗?

也不是,似乎也还要早。

是他从阳关牢房里将她救出来,在马上俯身,道:“把手给我。”那时吗?

也不是,似乎也还要早。

是什么时候呢,她已经无可辩别了。其实,什么时候爱上他,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再也回不来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她拼命地想要寻回平时冷静的自己,却怎样也抑制不住地心口一跳一跳的疼,除了眼泪,她已经没有语言表述心情。

刑场上,他死了,她麻木地擦干眼泪,呆呆地站起身来,平静地指挥着她买通的那些官员,让他们将他交到了他的属下手中。虽然,聂相曾试图阻拦,被三公主皇甫嫣一番哭闹,被刑台下的百姓一番群情激愤,他终于无奈地答应。

平静地看到他被抬走,平静地回到了皇宫,见到了皇甫无双还平静地笑了笑。

可是,在这样无人的暗夜里,她终于将头埋在膝盖间,任泪水横流,一直哭到眼角干涩,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亲眼看到他闭上眼睛,她亲眼看到他断了呼吸,他真的走了,永远地走了。

他深邃的眼眸,他温雅的浅笑,他低醇的嗓音,他霸道的深吻,他深情的拥抱……

她从这一刻起,再也看不到了,再也听不到了,再也无法拥有了。

她呆呆地抱膝而坐,不眠不休,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全是他的影子,再也挥之不去。

夜,哭泣的夜,伤心的夜,是这样的漫长。

当细碎而苍白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落在花著雨的床榻上,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雪后天晴,这雪终于是停了。这缕阳光告诉她,天空的阴霾已经尽散,一切都在昨夜消亡。可是,她心中的阴霾,恐怕是一生一世都不会消亡了。

这一缕阳光告诉她,如果她无法站在阳光底下,那么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儿,将会随着他一起消亡了。

她抚了抚腹中的孩儿,无论如何,为了孩子,她必须活下去。算算日子,孩子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有些事情,要马上查清楚,她也要及早出宫了。

她将哀伤埋在心底,慢慢地从床榻上爬起身来。觉得有些头昏脑热,便唤了小顺子过来,为她熬了一碗姜汤。她已经做了总管了,小顺子是她新带的徒儿。有很多太监都要争抢着做她的徒儿,她却自己亲自去寻了一个新进宫的太监。现在这宫里,她如何能随便用人。

“师傅,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请太医过来看看,光喝姜汤怎么行?”小顺子不算乖巧,也不会巧言善语,但却是一心为她。

花著雨淡淡道:“我们身为奴才,怎么能请太医呢,况且,我也不是病。你下去吧,我再躺一会儿便好。”她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闷得自己近乎窒息,忽觉得有人轻轻拉她的衣袖。

“小顺子,什么事?”她冷冷说道。

没有人说话,头上的锦被忽然被人掀开,一股熟悉的香气,幽凉凛冽地传了过来。她知悉是皇甫无双到了,身为一个皇帝,竟然将太监居住的居养院当成了自己宫殿一般进进出出。幸好她在唤小顺子前,就已经穿好了衣衫,梳好了发髻,不然,真怕被他看穿了。

她现在没有心情去应付他,甚至于不想去理睬他。反正,她在他面前,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失礼,她自顾自地卧在锦被上,侧头淡淡问道:“皇上来干什么?”

皇甫无双没有穿龙袍,而是穿着一袭家常的袍服,墨发也只是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玉冠簪住。他俯身在床榻边坐下,像是谁家的顽皮少年郎。他眨了眨眼睛,“小宝儿,你今天没有当差,朕惦记你,就来看看你。可是,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感动啊!”

花著雨凝了凝眉头道:“皇上,奴才今日本不该当差,今日是吉祥!”

皇甫无双嘟嘴道:“不行,朕要你天天当差,日后你就睡到朕偏殿去。不然的话,朕就睡到你这里来。”说着话,他已经踢掉足下龙靴,爬到了她的床上来。

花著雨心中一惊,转身白了他一眼,从床榻上爬起来,便去穿靴。

无双失落地眨了眨眼,忽冷声问道:“宝儿,听说,昨日在刑场上,姬凤离吻了你!”

花著雨一怔,心口处微微一疼,她拂了拂有些散乱的鬓发,缓缓回首,凝视着皇甫无双,嫣然一笑道:“不错,禹都的百姓都知道了,或许现在,已经传得全南朝都知道了,难道皇上今儿个才知道?”

无双瞪圆了一双乌眸,一顺不顺地盯着花著雨:刚从床榻上爬起来,玉脸上还带着慵懒之色,额头的一圈发根里尽是细密汗珠,显然是刚才在锦被里捂得,眼皮有些红,肯定是哭的,为她平添一点娇柔之韵。眉目如画,肤色更是白的剔透,清俊绝艳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