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刺杀他,她确实是为了要引出爹爹,但有一瞬,她是真的想杀了他。她恨他的狠辣无情,恨他杀了姬凤离,杀了她腹中的孩儿。如今,虽然知晓孩子并非他故意除去,但对他,她却依然痛恨。她不会再杀他,却无论如何也不会随他走。
“我不会随你走的!”花著雨用力,但甩不开他的手,她凝眉,猛然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狠狠地刺向他的手腕,沉闷的发簪刺到肌肉中的声音,鲜血顺着伤口淌了出来,皇甫无双忍着疼痛,却依然紧紧抓着花著雨的手腕不放。
“走!”皇甫无双眯眼,眼神黯沉。
花著雨冷笑着说道:“皇甫无双,或许之前的你还让我有过一点喜欢,像喜欢一个不懂事的顽劣孩子一样。但现在,就连那点喜欢也烟消云散了。你还是快走吧,我敢说,现在满城都在搜索你的下落,你这样子,若不赶快躲一躲,恐怕还是会被抓住的!”她一字一句,声音清冷地说完,再伸手抓上皇甫无双受伤的手腕,将他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转身翩然而去。
皇甫无双定在当地,直到花著雨快要走出巷口时,他才僵硬地转过头,借着微薄的月色,看着她的大红色衫子在风中微微摆动,看着她黑色的披风在风里飘起,露出披风下红色罗带束出的不盈一握的细腰。那一瞬,他恨不得冲上去将她的细腰捏在掌中揉碎,看她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他终于不舍地将目光收回,眼下他的处境多么危险,他心中是明白的,他现在没有工夫和她周旋。他慢慢地沿着小巷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只觉得四肢百骸空荡荡的,使不出一点力气。他有些茫然地走着,丢了皇位,丢了她!黯淡的月光只映眼底,连心情也似乎是黯淡的。
他回忆起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嗔一怒。皇甫无双的心,一时凄凉,一时怨愤,末了终于发狠:“花著雨,小宝儿,谁让你当初要来招惹我,助我帮我管我。最后却要弃我而去,我跟你就是个死局,你想解开,等下辈子吧!”
月色透过巷子里的疏枝枯藤照耀在他年轻俊美的脸上,一片暗影阴沉。
花著雨从小巷内缓缓步出,用披风将身子团团裹住。眼前,忽然跃出跳入地道那一刻,那双带着惊带着痛的黑眸,心中,竟生出无尽惆怅,晦涩酸痛。
月氏国的小王子如此待她,为什么?
为什么那眸光,竟让她感觉到莫名的心痛?
会不会是他?
她靠在小巷的墙上,震惊地想着。
记忆,真的是一件折磨人的东西,努力想要忘记时,却又拼命地想起,努力想要想起,却又早已失去,再也要不回来。
刑场上的一幕一幕,从眼前掠过。
当日,她原本以为蓝冰唐玉他们会来劫法场的,所以,她暗中疏通了刑场上的部分官员。可是,最终却没有人来。所以,她才不得已上前,刺了他几剑,打算事后封住他的穴道和脉搏,以假死将他救出刑场。可是,她最终却刺死了他。
如今想来,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以他的为人,怎么会甘心赴死?蓝冰铜手和唐玉又怎会不去劫刑场?除非,是他有了万全之策,可以安然逃离。
思及到这一点,花著雨浑身忽然抖了起来。可是,似乎不可能!他明明看着他失去了呼吸,失去了温度!
花著雨再将刑场上的点点滴滴回想了一遍,记忆忽然就定格在当日的三公主所赐的那杯酒上。
皇甫嫣对姬凤离一往情深,当日,她到了刑场上,直到赐给姬凤离那杯酒之前,虽然悲伤,但并不见得多么失控。直到姬凤离被自己刺死后,她忽然悲痛欲绝,歇斯底里。
这么说,她那杯酒是假死酒!
皇甫嫣未料到自己忽然出手,将姬凤离刺死了,所以,才如此悲痛。以至于事后,还跑到自己面前闹腾。
可是,或许姬凤离的死,根本就不是自己刺死的,而是,假死药提前发生了药效。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有可能没死!
或许真的没死!
她从巷子里跳起来,向外疾走了出去。
街道上,一队队风云骑掠过,他们倒是严守军纪,不掠民,不烧杀,不偷盗。
“将军!你果然在这里!”两道人影从小巷上面的屋檐上忽然掠了下来,快速奔到了她面前,正是她的亲卫平和泰。
“这里危险,将军还是快离开这里吧!”平低声说道。
花著雨淡淡望了他们一眼,颔首道,“好,走吧!你们怎么找来的?”
“我们隐在宫中的探子打听到你和皇甫无双一起钻到了地道,然后,看到风云骑兵分两路出了皇宫,我们猜测他们是找到了密道出口,所以让康跟着一队,我和平跟踪了一队。”泰低声说道。
“这么说,他们已经来了?”花著雨凝眸问道。
“是的,他们是骑马从大街上过的,一边走一边在寻找,看来这个出口他们只是知道大致方位。我和泰是从房梁上施展轻功抄近路找过来的。他们,应该马上就到。将军我们赶快走吧!”
“泰,我问你,一些药物,在什么情况下会药效会提前起作用?”花著雨忽然问道。
泰沉思一瞬,缓缓道:“这要看是什么药物?”
“假死药!”花著雨缓缓说道。
泰凝眉道:“这种药极其珍贵,我从来没见过。不过,这类药是抑制人的呼吸和脉搏的,如若,受了伤,气血流动,倒是会加快药物的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