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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黄土地

影片档案

出品:中国广西电影制片厂1984年

类型:彩色片

片长:86分钟

编剧:张子良

导演:陈凯歌

摄影:张艺谋

主演:薛白饰翠巧

王学圻饰顾青

本片获1985年夏威夷国际电影节东西方中心奖和摄影奖;第38届瑞士洛迦诺电影展览银豹奖;法国南特电影节摄影奖;中国电影家协会金鸡奖摄影奖;伦敦电影节展览英国电影协会大奖。

导演简介

陈凯歌,我国第五代著名导演。祖籍福建,生于北京,少年时经历过“文革”和插队,初中毕业后到云南西双版纳农垦局当工人,随后参军。1976年他到北京电影洗印厂工作,并于两年后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1982年就职于北京电影制片厂,任导演。1984年陈凯歌拍摄了电影处女作《黄土地》,该片凭借厚重的历史思考和突破性的电影语言,如巨石入江,在中国电影界引起轩然大波,掀起了广泛争论的热潮。《黄土地》为中国电影带来了新鲜的创作观念和创作视角,并对中国的电影创作观念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该片不仅成为陈凯歌无可取代的作品之一,也成为中国第五代影人的发轫之作。随后,陈凯歌又拍摄了《大阅兵》(1985)、《孩子王》(1987),它们与《黄土地》一起,在短短几年的时间中奠定了陈凯歌在中国电影界的位置。继《边走边唱》(1991)之后,1993年他的《霸王别姬》获得了第四十六届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最佳影片奖和第五十一届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奖,陈凯歌扬名世界影坛。陈凯歌的成就,在于为作品注入了高度的人文精神和美学追求,他善于从不同领域,以不同方式对历史和文化进行反思,使作品具有深沉的批判力量。其后的《风月》(1996)、《荆轲刺秦王》(1999)等影片也引起了不少的争论,新世纪之初,陈凯歌又拍摄了《和你在一起》(2002)、《无极》(2005)等影片,开始尝试艺术和商业的结合。

剧情简介

1939年,八路军顾青为收集民歌,踏上了陕北黄土高原这沟壑纵横、质朴浑厚的土地。在新人结婚的声声鼓乐中,顾青隐隐感受到了13岁新娘的悲哀。顾青落脚在少女翠巧家,翠巧爹是沉默寡言的农民,弟弟憨憨也不爱说话,只是默默地用手抚摸顾青针线包上的红五星。顾青教会了憨憨唱“镰刀、斧头、老镢头,砍开大路工农走”的革命歌曲,也讲述了延安女子能自由恋爱,可以读书写字的事,这些都点燃了翠巧心中的希望,她的脚步也前所未有地轻快起来。可是,翠巧爹为她定下的娃娃亲还是如期将至。无奈的翠巧请求顾青能带她走,不知原委的顾青却要先等待组织批准。在翠巧清脆的歌声中,顾青踏上了回延安的路,而等待翠巧的依然是这片土地上千百年来少女们所走过的路——按照长辈的意志嫁给陌生人。

婚后一夜,不堪忍受的翠巧逃至黄河边,准备驾船离去。她有力地唱起了“镰刀、斧头、老镢头,砍开大路工农走”的歌,但歌声却被咆哮的黄河所吞没,岸边空留下憨憨一声声的呼唤。

顾青再次来到这里,正赶上农民祈雨。人群中的憨憨看见了顾青,逆着狂涌的人流向顾青奔来。

影片分析

一、人物性格及摄影造型

《黄土地》的独特,首先应归于作者对待传统的态度,那是一种“深挚而复杂”的情感,“是一种思前想后而产生的又悲又喜的情绪”①,这种情绪既构成影片的主题又体现在人物塑造上。

翠巧爹作为老一代农民的代表,身上无不体现着传统的封建道德。正是他温暖的愚昧使翠巧无法拒绝和反抗,最终成为封建婚姻的殉葬品。但是他又是勤劳朴实、忠厚善良的,言语不多却充满着朴素的生活哲理。这样的人物第一次出场时,其性格就被镜头语言有效地传达出来。在第一场窑洞戏里,全部用固定镜头拍摄翠巧爹,他像个树墩似的默默坐着,逆光下他的脸不甚清晰,半剪影状态令他显得沉重,于是家中也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但近景的使用又使他那深褐色、皱纹如沟壑般丛生的脸庞呈现在观众面前,47岁却像60岁一样苍老,中华民族千百年来农民艰辛苦难的命运也由此得到表达。张艺谋用固定镜头传达出了整个民族的历史节奏,历史凝滞。与之相对的,在第二天犁地时,老汉的动作敏捷,两眼有神,声音洪亮,精神抖擞,是耕耘着的土地使他焕发出了生命的激情,对土地的爱之深切不难体悟,而他身上那种驾驭自然力的梦想也得到了体现。尤其是他对土地的热爱,充分体现着农民依土求存的最原始的土地意识。

翠巧无疑是大胆反抗封建命运的勇敢女子,当影片最初所有男人都为一桩新婚而欢喜不已时,翠巧已能体悟到新娘内心的悲哀。在翠巧眼里,身着红衣的新娘穿梭在一群黑衣男人中间,非但没有喜庆,反而有种被吞噬的悲凉。翠巧站在写着“三从四德”的红条旁边,眼睛中写满忧伤,似乎已感受着自己无可逃遁的未来。顾青带给她的憧憬,终究敌不过父亲的安排,使翠巧踏上不归路的不是地主老财,而是爱女如命、饱含辛酸的父亲,这正是翠巧最大的悲哀。在父亲最后一次谈及翠巧的婚事时,画面始终是翠巧的近景,父亲的出画使声音被关注,观众亲眼目睹了翠巧在父亲的恳求中从默然抵制到勉强答应的心理变化。翠巧成亲的夜晚,同样是采取节省原则,仅一双粗糙的黑手就令观众对翠巧的逃离充满认同。逃跑可谓是翠巧反抗的高潮,其实此刻她所抗争的又岂止是不幸的婚姻,而是对“庄稼人的规矩”、“公家人的规矩(顾青的请示)”甚至是“老天爷的规矩(黄河急流)”所做出的反抗。②因此,她的死似乎是必然的。

憨憨身上存在着不同的可能性,作为家庭中新一代的男性,他理应是传统的继承者,但顾青带来的新思想的影响也不容小觑。在结尾前,憨憨终于选择了和落后的祈雨人群相反的运动方向,是唯一一个奔向顾青的人,这也多少暗示了憨憨的选择。

二、构图及调度

除却以上的几个人物,安静广袤的黄土地可谓是影片另外一个重要的角色,无言的黄土地在画面上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张艺谋打破了传统摄影经典美学原则——黄金分割率,也不讲究画面的规整匀称,而是汲取了国画界长安画派粗犷苍劲的风格,将画面中的地平线抬高。大块的黄土地占据画面的3/4或更多,而人则挤在画面的角落,只有一个红点点或黑点点,如蚂蚁般渺小地行走在山峁土地之上,土地的博大深厚在比较中彰显。影片中翠巧爹、顾青和憨憨排成一列犁田的镜头就是如此,夕阳下,一个小小的行列在高高的峁顶上缓缓移动。土地占了画面的绝大部分,天空留得很少,吆喝牛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耳畔,一个多么深情的画面。“在这里,农民的农耕生活得到了尊重,农民及其历史地位得到了尊重。在这里,农民生活的政治属性是次要的,而他们自古延续下来的生存状态是重要的”,③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依土求存,难怪翠巧爹说:让“你这么一脚一脚地踩,一犁一犁地翻,换上你,行?你不敬它!”

同时,影片中人物出画入画的方式,不是从左右两边走出来或走进去,而是让他渐渐隐没到土地当中,或者是从土地后面翻上来。这种非常规的调度形式同样是为了强调人物与土地血肉相连的关系:他们被这块土地孕育出来,又投入到它的怀抱中。

三、色彩与光线

根据张艺谋在摄影阐述中的表达:影片取名《黄土地》,黄色自然是影片的色彩总调,并且是沉稳的土黄,而不是跳跃的鲜黄。在黄色中,还有黑色的粗布棉袄,有白色的羊肚毛巾,有红色的嫁衣盖头。其中,黄是土地,黑是衣裳,白是纯洁,红是向往。影片在色彩处理上不学中国年画的色彩鲜亮,而是学习它的单纯浓郁。④

为了强调陕北的黄土地养育了中华民族如母亲般温暖的特点,影片在拍摄内景时也用大量的散射光和柔光;拍摄外景时也多选择在早晨和黄昏较为柔和的光线条件下拍摄。并通过一定的技术处理,达到了一种超越其真实色彩的沉稳的土黄色。

对黄河的处理也与之类似,创作者利用黄昏时的散射光,在光源方向上追求侧逆效果,并只拍黄河的局部。运用这样的方法,影片中的黄河安详平缓,却又深藏力量,实现了影像与主题的一致,即对传统文化的至爱与批判。(安晓燕)

参考书目

《话说<黄土地>》,中国电影艺术编辑室,中国电影出版社1986年版。

《<黄土地>:一些意义的产生》,丘静美,见《当代电影》1987年第1期。

注释:

①《话说<黄土地>》,中国电影艺术编辑室,中国电影出版社1986年版,第265页。

②《<黄土地>:一些意义的产生》,丘静美,见《当代电影》1987年第1期,第74页。

③《世界电影鉴赏辞典》(第1编),郑雪来主编,福建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757页。

④《20世纪中国电影理论文选》(下),罗艺军主编,中国电影出版社2003年版,第66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