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紫极舞(九功舞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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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流火阵开

“配天!”丢下上官小颜,上玄朝配天飞奔而去。

紧紧握住那双冰冷的手,上玄痴然凝望着她,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无论曾受过什么伤,曾经历了什么痛,如今见到配天,一切似乎都已烟消云散!

“配天——”心头一阵激荡,胸口却传来一阵气血翻涌,上玄不禁皱眉轻哼了一声。

“你焚音之伤还未好,切记要心平气和!”配天暗中借着互握的手掌为他传送了一些真气,见上玄脸色微好了些,才放开了手。

“上玄,这里摆的是流火阵。而破阵之法,就是需要一种至阴至寒的武功,破开那洞口的冰封。”配天看了上官小颜一眼,又道:“她站在洞口,故意激怒你,就是想你一掌劈向那洞口,好破阵。”

凌晨之时,施晏真什么也没说,便放了自己出来,让她赶往寒雪峰。

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她也仅说了一句“谢谢”!

除了谢谢,她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她的心早已被另一个人占满,而对于施晏真,除了抱歉和感激,她不能再给予什么。

“配天姐姐你终于来了啊!小颜可是等了你好久了!若是少了你一人,这游戏可就无法开场了!”上官小颜一脸愉悦地看着容配天,说着,她又看了看配天的身后,并没有看见预计中应该出现的人,目光不禁微闪了闪,“虽然跟我计划的有些出入,不过,配天姐姐来了就好,不是吗?”

配天眉眼一低,并未答腔。

上玄此时已理清了来龙去脉,冷哼了声:“原来你们这样故弄玄虚就是为了让我破阵啊!”

似乎并不介意上玄语气中的讽刺之意,上官小颜天真灵动的双眼滴溜溜地转,却隐隐透着邪气,“那个笨蛋右使抓来抓去都抓不住你,只好本姑娘亲自出马啦!引你上钩还不容易吗?”

“真正的秦小小在哪?”上玄冷声问道。

上官小颜柳眉一挑,“她?她当然早就死啦!如果我在演戏的时候,让不该出现的人冒出来,岂不是没得玩了吗?”

上玄眸光一沉,“那秦方也是被你们害死的?”

上官小颜格格格一笑,“说起来,那个秦方真是笨呢!就在我们到处找至阴至寒的武功破阵之时,他竟自己送上门来了,可惜,我们让他给逃走了!不过,这衮雪神功原本就是属于我们天魔教的,是秦方的祖先偷了我们教中至宝偷溜了,不然我们也不用这么费劲了。”

话落,她看了上玄一眼,“不过那个笨老头还不算太笨,我想他一定是舍不得那一身功力就此废了,才在临死前传给你——”

上玄冷哼了一声,拉着配天就走。

“我没工夫听你闲扯这些。”

上官小颜“哎呀”一声,人已拦在了他们身前,“上玄哥哥,游戏这么早就结束了,可就不好玩了!我千辛万苦才把你引上来,你说,我怎么可能让你就这么走了呢?”

上玄冷冷看着她,“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上官小颜柳眉一皱,苦着一张脸,“你们两个联手,我还真打不过!”

“配天,我们走!”上玄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

“上玄哥哥,你若就这样走了,配天姐姐可就死定了!”

这一句话霎时让上玄惨白了脸,不禁看向配天。

配天难得露出微笑,让上玄安心,“这小丫头诡计多端,不要上当。”

上官小颜忽然问了一句:“配天姐姐,鸡汤好喝吗?”

配天神色微微一变,却不答话,而是紧紧抓住上玄的手。

“我们走。”

上玄却是不依,停下步伐,紧紧盯着她,“什么鸡汤?”

上官小颜冷嗤了一声:“上玄哥哥怎么突然变笨了?这么疼配天姐姐的,当然是施大掌门啦——”她话语一顿,眸光竟阴沉了下来,变脸比变天还快,“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得不到的东西,便要毁了它!”

上玄神色阴鸷,“施晏真也是你们的人?”

上官小颜很不屑地挥了挥手,“是啦是啦!他可以算是我们天魔教最笨的右使,跟你们捉迷藏捉了这么久,我看得都累!”

“上玄,别听她胡说!我没事!”配天话音方落,握着上玄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一紧。

“配天——”惊恐地看着配天突然发白的脸,上玄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走!千万不可破阵!”配天才拉着上玄走了一步,忽然眉峰一蹙,呕出了一口鲜血。

夺魄之毒竟真的控制不住了吗?

“配天——”上玄大惊之下,扶住配天,可紧接着自己也跟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天魔焚音的伤开始作乱,让他胸口阵阵气血翻涌。

上官小颜拍手笑道:“你们真要做一对同命鸳鸯吗?”

“解药!”上玄吃力地撑起身子,怒目瞪视着上官小颜。

上官小颜笑得更欢,“只要你帮我破了这阵,解药还怕没有吗?”

上玄扶着配天在一块巨石旁坐下,然后,转过了身,却被配天一把拉住。

强撑着让自己意志清醒,配天对着他摇了摇头,“上玄,不要受她威胁。这流火阵里困着圣音教教主上官无天。二十年前,他曾血洗中原武林,我爹才布下流火阵将他困住,所以,我们绝不可以让他破关而出——”她话未说完,便无法再说下去,只能不住地喘息。

上官小颜笑道:“看来配天姐姐知道了不少事呢!难道是我那个雪姐姐告诉你的吗?”话落,她目光一闪,隐隐有杀气掠过。

配天并未看上官小颜,而是紧紧抓着上玄,目中满是乞求之色。

上玄弯下腰,紧紧扣住她的肩膀,一字字道:“配天,我不是容隐。我顾不了那么多,我的心也容不下那么多东西——我只要你活!我不管天下,不管苍生,不管其他任何人!我只要你活!就算被千夫所指,遗臭万年,我也在所不惜!知道吗?我只要你活!”

“上玄……”配天心中微微一痛。被这样一个男人深爱着,是件幸福的事吧!但她怎可以为了自己而弃天下而不顾?

“我不会让你死!”

避开配天伤心绝望的眼神,上玄站起身,一步步朝上官小颜走去。

体内气血在不住地翻涌,他知道一连数度大悲大喜,他的经脉早已一伤再伤,但此刻他绝不可以倒下,因为——配天还需要他!

“上玄!”配天不住地摇头,却没有力气阻拦。

走到上官小颜面前,上玄冷冷地道:“你先帮配天解毒,我帮你破阵!”

“上玄哥哥,你难道还怕我反悔啊?”

“先给解药!”上玄冷冷逼视着她,冷笑道:“像你这种人,我绝对不能信任!”

“上玄哥哥,你还真会打击我呢!”上官小颜扁了扁嘴,“好吧,我先给配天姐姐半颗解药,剩下的半颗,等你破了阵,我再给!因为,我也不太相信你啊!如果我给了解药,你不肯帮我破阵,我该怎么办?”

“好!”上玄思量了下轻重,点头答应。

见上官小颜往配天嘴里塞下了半颗解药,上玄稍稍安下一颗心。

走到洞口,他正想默运衮雪神功,一掌抵上那层冰封,却听上官小颜道:“等一下,上玄哥哥怎么这么心急嘛!”话落,她一把扯下配天腰间的那枚凤雕玲珑玉,又走到上玄身边,扯下他腰间的龙雕玲珑玉。

“这件东西可不能忘记了!”

她笑着将两枚玉玲珑合并了起来,只闻一道轻微的“叮”声,这两枚顿时合而为一。

上玄盯着玲珑玉上那个醒目的“辽”字,目光中几乎冒出火来。

“说起来真是巧呢!你们知不知道,这两块玉玲珑可是辽国第一名匠耶律奇所制。辽国工匠所造的玉佩,有个辽字当然不是件稀奇的事,可是,如果这样的玉佩出现在大宋,而且还是军机大臣的妹妹手上,这就不得不让人提心吊胆了呀!”上官小颜一边微笑,一边看向配天,“可惜啊,配天姐姐太聪明了,我精心策划的游戏被你看穿了!”

配天微垂下眼帘,淡淡地道:“当时,你们只是以夺取玲珑玉为目标,不是吗?在知道我是容配天后,才临时改变了计划。你是想为上官无天报仇吧!”

上官小颜鼓掌喝彩:“两年不见,配天姐姐依然跟以前一样聪明!”蓦地,她眸光一沉,竟刹那间变得如刀锋般冰寒,“可惜,就因为你太聪明了,让我失去了一个可以让义父真正认同我的好机会——”

配天微一蹙眉,这女孩做这么多事,杀这么多人,只是为了让她的义父认同她吗?

但她所谓的义父,却是她的仇人啊!

上官小颜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要用那种目光看我。”

上官小颜冷叱,目光徒然一收,敛去了眼中那一丝复杂,瞬间便又恢复了那名天真的少女模样,微笑着转身,她将手中的玉玲珑贴上了洞口的冰层。

那玉玲珑蓦地亮起一道幽绿的碧光,竟就这么慢慢地溶入了冰层之中。

“耶律奇所造的这对玉玲珑取自沉睡在天山雪底下的千年寒玉,只有它才可以镇住流火阵中的炎火之气,而你那衮雪神功也才能发挥效用。”上官小颜回过头,看了上玄一眼,“上玄哥哥,你还不想动手吗?配天姐姐可是没时间等啦——”

上玄冷哼了一声,一掌贴上洞口的冰封,却感到一股灼热直透进掌心之中。上玄看了那块溶进冰层的玉玲珑一眼,不敢想象若是没有这对玉玲珑镇住炎火之气,自己的手掌可能早就成焦炭了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玄感觉掌上的灼热开始渐渐消退。

此时容配天得了那半颗解药,体力已恢复了大半,牙一咬,她一拔腰间的软剑,向上官小颜直袭而去。

只有先拿到那半颗解药,才能阻止上玄!

上官小颜冷然一笑,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弯刀,迎面击上。

“叮”的一声,刀剑交鸣。

配天虎口一震,只觉一股强烈的内劲直逼内腑,体内之毒又开始流窜,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她狼狈地跌入雪地。

“配天——”上玄大惊,连忙收回掌力,跃直配天面前,将她拥在怀中。

上官小颜低头看着手中的弯刀,笑得阴沉,“配天姐姐,我忘记告诉你了,半颗解药下肚,若是强行运功的话,这毒性可就翻了不止一倍了!那另半颗解药可就无效啦!”

“这样也好!”配天忽然笑了,抬头望向上玄,紧握住他冰冷的手,“至少……至少……不会让上玄做错事……”

“配天——”

“其实,你不必太伤心,原本师父便告诉我,我体内带着胎毒,活不过今年的。现在,只是早一些死罢了……”

上玄一怔,心头如同万箭穿心,哑声道:“原来,这才是你拒绝和我成亲的真正原因,对吗?”

配天轻点了点头,“对不起,伤了你的心……”声音渐渐低弱了下去,配天虚弱地合上眼帘。

“容配天,你给我睁开眼睛!”上玄的脸色比配天还要惨白几分,不住地摇头怒吼,“你敢——你若是敢再抛下我,就算是去了地府,我也不会原谅你——”

“你这是何苦?”配天吃力地强睁开双眸,眼底隐隐闪着泪光。

“看来就要发生一场生离死别的惨剧啦!”嘴上说着刻薄阴毒的话,但上官小颜的脸上依旧笑得一派天真。

上玄转头怒目瞪视着她,“你若是救不了配天,便永远也破不了阵!”

“是吗?”上官小颜眼中闪过一缕异彩,走近那洞口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看起来没有完全破除呢,不过,我义父武功天下第一,只要有了一个小缺口,他都可以破阵而出的。”

“哈哈哈……看来这天底下最了解我的,还是我的小颜儿——”

随着一阵大笑,顿时地动山摇,风云变色。轰然一声巨响,一道人影自那冰封的洞穴破洞而出。

雪地上,一名青衫银发老者迎风而立,仰天长啸。

“容邵,你用流火阵困了我整整二十年,如今,我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容邵,你听见了吗?我定会血洗中原,一雪前耻……”

那声声呐喊,震耳欲聋,响彻云宵。

原本就深受重伤的上玄和配天都忍不住胸中翻腾的气血,纷纷呕出了一口鲜血。

“小颜叩见义父!”上官小颜兴高采烈地拜倒在地,“恭喜义父破阵而出!天魔教必能重振旗鼓!”

“快起来,快起来!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义父都要认不出来了!”青衫老者扶起上官小颜,满面俱是和蔼慈爱的笑容。

那老者环顾四周,复又皱眉问道:“怎么不见你姐姐和司徒浩哲?”

上官小颜忽然再度单膝跪下。

“小颜,你这是做什么?”青衫老者皱眉。

“上官雪和司徒浩哲背叛了天魔教。上官雪如今囚禁在地牢,司徒浩哲于两年前已身死。”

青衫老者目光中寒芒一闪,却没有追问下去,“起来吧!这件事,我们回教再说。”

“是。”上官小颜站了起来,目中却隐隐有什么神色闪过。

义父,在你的心中,你还是认同姐姐,对吗?

看了眼雪地上的上玄和配天,青衫老者淡淡地问道:“他们便是破阵之人?”

“那个男的叫赵上玄,他身怀衮雪神功,我们就是利用他来破阵,而那个女的嘛——”上官小颜大眼一转,闪过一丝异样,“义父可知她是谁?”

青衫老者笑道:“小颜还要跟义父打哑谜吗?”

上官小颜眉眼一挑,“她姓容。”

青衫老者面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地盯着容配天,“她是容邵的什么人?”

“女儿。”

青衫老者眼中利芒顿现,一步步朝容配天逼近。

“容邵在哪?”

配天虚弱地靠在上玄怀中,淡淡地道:“家父早已过世了。”

青衫老者一怔,随即仰天大笑,“容邵,你怎可死得这般早?你关了我二十年,这笔账,我又该找谁去算?”

青衫老者停下笑,紧紧盯着容配天,“当年雁门关一役,若不是容邵设计将我引进这寒雪峰,将我困在这流火阵中,我又怎会一个人孤单在此呆了二十年?二十年的黑暗生活,二十年的仇恨,我定要你们容家人百倍偿还于我!”

“原来你真的是圣音教教主上官无天。”配天轻叹了口气,想来这青衫老者所说的,就是手札中未记载完的故事。

“不错。我就是上官无天。”上官无天目光一寒,“被容邵关了二十年,现在我就先杀了他女儿,让他在地府也不得安宁!”

话落,他举掌拍下。

上玄一惊,将配天护在怀中,强提真力与他对了一掌。

“嘭”的一声,上官无天身形动也未动,上玄放下配天,站了起来,脸色却是铁青。

“看来你这衮雪神功学得倒有几分模样,关了二十年,也该活动下筋骨了——”上官无天哈哈一笑,举掌便攻向上玄。

掌影重重,掌风呼啸。

见上玄与上官无天打得不可开交,上官小颜眼珠却是一转,看向雪地上的配天,笑得天真灿烂。

“父债女偿,我就替义父杀了你,为他报仇吧!”

上次她未将容府连根拔除,一直耽耽于怀,这一次,她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叮”的一声,她手中弯刀已出。

华光一闪,刀锋逼近,但配天身中剧毒,全身无力,只能闭目等死。

“配天——”上玄大惊失色,分神之下,被上官无天一掌打出丈外,飞跌了出去。

眼看刀锋就要刺入配天胸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斜空刺了进来,“叮”的一声,华光爆起,挡住那致命的一刀。

“施大哥——”配天错愕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施右使啊,看来你是过不了这美人关了!”

上官小颜状似惋惜地看向挡刀之人,唇角微微一扬,却是满含杀意的冷笑。

施晏真面色苍白如鬼,却依旧坚声道:“属下恳请圣女放过容配天。”

“施右使是在跟我说笑话吗?”上官小颜面上笑容一收,阴沉似海,“我不仅不会放过容配天,更不会饶了你这个叛徒!”

弯刀又出,耀目刀光似冰似霜。

这一刀,上官小颜施了全力,但她,却是攻向雪地上的容配天。

施晏真眼疾手快地一把拖过配天,想避开那一刀,但依旧慢了一步,配天右肩被弯刀狠狠地一勾,肩头衣衫顿时裂开,鲜血淋淋。

眼看第二刀再度朝配天落下,施晏真大惊。

“配天——”

然而,他惊呼未落,弯刀忽然改变了方向,刀光一闪,快如闪电,竟一刀硬生生刺进了他的胸膛之中,没入至刀柄。

上官小颜冷哼一声,腕上一抖,狠狠拔出了弯刀。

鲜血四溅,染红了四周的雪地,施晏真圆睁双目,缓缓倒向了雪地。

“不自量力!”一丝戾气闪过眉宇,上官小颜根本不容配天喘息,落下第三刀。

“配天——”此时上玄已用尽了全力扑了过来,抱住配天就地一滚。

一切,皆发生在瞬间。

上官小颜第三刀落空。

“上玄哥哥,你怎么老喜欢坏我大事呢?”上官小颜足下一跺,脸上虽带着笑容,但目中阴狠更盛,转眼,第四刀已下。

上玄已再无力气挡那第四刀,刚才上官无天那一掌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而这一扑,更是用了全力,他现在只能紧紧将配天护在身下。

“上玄——”

原本已是接近半昏迷状态的配天,忽然间不知从哪里生出了气力,竟一把推开上玄。

“配天——”上玄眦目欲裂。

眼看刀锋就要落在配天咽喉,忽然“叮”的一声,一股浑厚的劲风击在弯刀之上,震偏上官小颜那施尽全力的一刀。

“义父——”上官小颜一怔,不解地望向突然出手的上官无天。

上官无天并未看向上官小颜,而是一步步、一步步地朝配天走去,目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配天捂着肩上的伤口,冷眼看着走近的青衫老者,脸色虽苍白,但神情依旧镇定。

忽然,上官无天狠狠一扣配天捂住伤口的手,强拉了下来。

配天肩头上一片血肉模糊,血染白衣,然而,在那紧挨伤口的地方却有一道大约两寸长的龙腾印记。

上官无天眸光一沉,盯盯紧着配天,神色怪异,“你竟然姓容?”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不明所以。

“放开我——”配天挣扎着想挣脱上官无天的钳制,但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黑,已被上官无天点了穴道,昏倒在他怀中。

“放了她!”上玄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已是强弩之末,但眉宇间狂傲不减。

上官无天目中徒然寒光一闪,“杀。”

上官小颜双唇一抿,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冷冽的刀光一闪,但眼前蓦然一花,竟被人紧扣住了右腕,刀锋顿住。

上官小颜脸色已变,今日这是第三次被人挡刀。

正欲发作,却见面前的白影已出手一指点了上玄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小齐——”当她看清面前的白衣剑客,眼中顿时变幻过数种神色,“你这是干什么?”

那白衣剑客冷冷地回望着她,“我教正值用人之际,何不将上玄收为己用?”

上官小颜还未答话,忽听上官无天冷然问道:“小颜,他是谁?”

那白衣剑客已放开了上官小颜的手,单膝跪下。

“齐白飞叩见教主。”

上官无天微一皱眉,却是看向上官小颜,“小颜?”

上官小颜机灵地答道:“齐白飞是我教左使。”

“左使?”上官无天淡淡地扫了齐白飞一眼。

上官小颜挨近青衫老者身旁,娇声道:“义父,自司徒浩哲死后,教中左使之位一直空缺,小齐虽然入教只有三年,但可比那施晏真好多啦!枉他还在教中呆了二十多年——但最终还是为了一个女人而背叛了天魔教……”

上官无天收回目光,淡淡地道:“齐左使说得也没错,我教正值用人之际,赵上玄的武功不弱,就先留着他的命吧!”

话落,他抱着配天离去。

上官小颜望着他的背影,蹙眉道:“义父为什么要带走容配天?”

挑眉笑了笑,她放下心中的疑惑,转身看向还跪在雪地上的齐白飞。

“起来啦,起来啦!义父都走了,你还跪着做什么?”上官小颜笑容灿烂地将齐白飞扶了起来,“今天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哦!你欠我一个人情。”

齐白飞淡淡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而是走到上玄面前,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是个聪明人。为了容配天,你会留下,是吗?”

上玄穴道被封,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怒目瞪视着他。

齐白飞冷冷一笑,一掌劈晕了上玄,扛起他飞掠而去。

“小齐,等等我嘛——”上官小颜急忙追了上去。

天际,忽然间又暗沉了下来,细雪纷扬而下。

雪地里,只剩下施晏真睁大了双眼静静地躺着,他胸前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流血,染红了四周的雪地。疼痛使他意志渐渐模糊,但他却不想自己闭上双眼,仿佛还在等待着什么……

风雪中,有阵阵凄凉箫声传来。

嫣然!

他掀了掀唇,却最终没能说出话来。

一道纤细的人影渐渐走近,轻轻地将他拥在怀中。

“晏真——”看着怀中几乎奄奄一息的施晏真,水嫣然那张清丽的脸上扬起一抹伤痛的轻笑,“这是我第一次叫你名字。你知道吗?很早很早以前,我便爱上你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落在他苍白冰冷的脸上,“只是,你从来都未曾将我放在心上——就像配天从未曾将你放在心上一样……”

施晏真吃力地举起手,似想抚上她的脸颊,但最终,只能无力地垂下。

风雪更大了,冷风呼啸,就似要吞噬整片天地。

“晏真——”水嫣然用力地抱紧了怀中已然断了气息的男子,泪水不断滑落,“为什么呢?我们总要爱上不爱自己的人?但我已比你幸福了,至少,此刻你已知道我是真的爱你,但你还未来得及告诉容配天,你是真的爱她——放心吧,你不会孤独的,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忘记容配天。”抱起施晏真,水嫣然消失在风雪之中。

白雪,渐渐掩盖了地上的血红;大地,又是一片洁白无瑕,纯净安宁,就仿佛刚才那一场血腥的争战并没有发生过……

昏暗的光线,冰冷的空气……浑身的血液似乎早已冻僵了,四肢都已无法动弹……

心口一阵阵的剧痛涌了上来,那是一种灼烧的痛,就像地狱的炼火几欲将五脏六腑通通焚尽。

是那对玲珑玉……它已经吸收了流火阵中的炎火之气吗?

她紧紧咬住唇,忍受着那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剧痛,脸色惨白。

那个人——终究还是出来了吗?她和浩哲所做的一切,终究还是白费了……

小颜……小颜,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终有一天……

轻合上双眼,泪水缓缓滑落。

她到底还要撑到什么时候?

到底,还在坚持着什么?

浩哲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事,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小颜。

寒意,渐渐泛上心头,她忽然间觉得就这样死了,也许是一种解脱。

那时便不再有痛苦,也不再有悲伤!

恍惚中,她看见一名温柔的白衣男子正朝着她淡淡地微笑。

那深邃的眼眸、熟悉的微笑,还有,那刻骨铭心的思念……

“吱呀”一声,牢门被缓缓地打开。光线的源头处,静静地站着一名紫衫少女,眼底却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

“小颜——”上官雪睁开了眼,却从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看出了杀意。

“我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的。”上官雪轻笑,脸上并无任何惊恐或者害怕的神情。

“雪姐姐,我——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一字一句像是极其艰难地吐出,上官小颜慢慢地走到上官雪的面前,手中的弯刀晃动出一种奇异的光芒。

“义父终于出来了呢!是小颜将他救出来的。那么,义父一定会很重视、很重视小颜——再也不会有人丢开小颜,再也不会有人欺骗小颜了……”

一抹华光极闪而过,手起刀落间,有血雾在光亮中散开。

但在那血泊中,上官小颜却看见了昔日那抹温柔的熟悉笑容。

“姐姐——”泪水,不自觉地滑下眼角,她并没有擦拭,只是怔然凝视着那抹笑容。

“小颜——”似乎感觉不到胸膛中的剧痛,上官雪轻抚上那张苍白的脸颊,为她轻轻拭去泪痕,“小颜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姐姐相信,小颜其实并不想杀姐姐——就像小颜并不想杀你司徒哥哥一样……”鲜血,从唇角不断地溢出,上官雪的眼睛里依旧带着宠溺怜惜的笑意,“可以告诉姐姐吗?小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小颜迷失了自我……”

“不——不是的……”上官小颜忽然激动地推开上官雪,一步步地后退着,目光中有迷茫、有悲愤,还有一丝莫名的神情。“是你们骗我——你们所有的人都在骗我——司徒哥哥说最疼爱小颜,可是——司徒哥哥却一直呆在雪姐姐的身边,从来——从来都没有认认真真看过小颜一眼——”她唇角微微一牵,牵起一抹凄恻落寞的轻笑,“姐姐也是呢!在姐姐的心中,也只有司徒哥哥,不是吗?就连小颜生日,也没有人记得。那一夜,所有的人都呆在姐姐的房里,司徒哥哥、义父、慕爷爷……所有的人,都围在姐姐的身边,却没有人理会小颜……”

“小颜——”看着陷入恐慌中的上官小颜,上官雪忽然间明白了。

那一夜,正是上官无天逼自己下生死蛊的一夜。可是,那一夜也是小颜的生辰。她记得呵,那时她和浩哲都答应了要帮小颜庆生,可是,那夜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

“小颜很怕黑啊!可是——那一夜小颜的房间里没有一丝烛火,似乎所有的人都忘记小颜的存在,所有的人——包括姐姐你……”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漆黑孤独的夜晚,上官小颜颤抖着身子,紧紧抱住双肩,“好黑的夜,就连箫声也好可怕,那箫声就像魔鬼要窜到小颜心底里,可是——没有人来救小颜。司徒哥哥明明答应了要帮小颜庆生,可是司徒哥哥也没来——没有一个人来,所以,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的人……”

箫声?!原来……原来竟是箫声吗?

在小颜最无助恐慌的时候,天魔焚心趁虚而入,才让小颜迷失了自我。

上官雪忽然凄厉地大笑了起来,“上官无天,你何其忍心,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下天魔焚音——上官无天……”

难怪小颜自那以后变得喜怒无常,无法捉摸。原来那一夜的噩梦,不仅仅是属于她的,就连小颜也没能逃出黑暗……

“小颜——”

伸出手,她似想抓住那具无助的身躯,一口鲜血却吐了出来。无力地趴伏在地上,她满目悲痛地看着依旧陷入恐慌中的妹妹,忽然间害怕起来——

她不可以死!

她还没将小颜救出来,她怎么可以死?

冰冷的手忽然被紧紧地握住,她缓缓抬起了头,却见眼前原本恐慌的脸庞不知何时已恢复了昔日的天真,但那目光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邪气。

“雪姐姐,就让小颜送你一程吧!司徒哥哥已经等你等得好辛苦,好辛苦了!”

天真的笑颜,魔魅的眼神,掌心贯入真力的那一刻,面前那双熟悉的眼眸终于黯淡了下去。

“小颜——”上官雪忽然笑了,笑意中满是怜惜和心痛,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要苦苦坚持到这一刻。

“就让姐姐为你尽最后一份力吧!”在失去力气前的最后一刻,她紧紧反握住了上官小颜的手。

突觉掌心有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上官小颜皱眉甩开了那只冰冷的手,摊开手掌一看,只见掌心之中已多了一块火红的印记。

“临死还要对我下蛊呢!”上官小颜耸了耸肩,“可是你都死了,这蛊还有什么用啊!”无所谓地拍了拍手掌,随即站起了身,踢了踢已经毫无气息的冰冷身躯,神色冷漠。

“雪姐姐,你就好好安息吧!与司徒哥哥一起,永远地长眠于地下!”

转过身,她踏出了地牢。

但在踏出牢房的那一刻,眼角却有一滴温热湿润的东西流了下来。

“我为什么要哭呢?”抬起头,她看了看天,然后冷冷地擦去了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天际,细雪正纷扬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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