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借人
晴明府邸“233，234，235……288”走廊上，林偌雅百无聊赖的靠着柱子，漫无目的的数着一只只撞在结界上的妖怪。百鬼夜行后，安倍晴明发现林偌雅身上沾染了很重的妖气，必须要用雨水烧开的水沐浴十天才可以清除，雨水是这世界上最干净的水。如果不这样的话，她很快就会被其它妖怪发现吃掉。所以，如果不是晴明府邸外布满了结界，林偌雅早就被生吞活剥了。今天已经是第九天了，但是，这个丫头似乎并不知道感恩，反而觉得是安倍晴明在故意限制她的行动自由。这对来自21世纪的林偌雅来说，是绝不可以的。
这还不算，今天，安倍晴明还说什么要去和一个高僧下棋，这样，她现在连个斗嘴的对象都没了，更可恶的是，他故意把蜜虫留下，以照顾她为名义，实际上是变相监视。不知道安倍晴明是不是这么想，反正林偌雅就是这么定的罪。
“叮”忽然，林偌雅发现戾桥中央的空气中一抹奇异的金色微光闪过，她知道，有人来了。“难道是安倍晴明回来了？”内心不禁闪过一抹莫明的喜悦，刚刚还把人家损的简直是堪称平安京第一大坏蛋。
林偌雅敏捷的站了起来往外廊跑去，今天没有穿着繁琐的十二单衣，行动比较方便。然而，还没到外廊，她就泄气了。
只见身着圆领公卿便服的原博雅脱去鹿皮靴，抬腿跨上木制地板。
“偌雅”看到跑来的林偌雅，原博雅开心的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虽然每次来，安倍晴明都不会亲自出来接他，但这次除了蜜虫外，竟然还让这个连主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林偌雅来接，看来，自己在他的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了。要说这家伙哪里长的白，也就是牙齿了，他要是生长在现代，给黑人牙膏当形象代言人，销量一定暴涨。林偌雅在安倍晴明这住了一段时间，原博雅也开始和她混熟了，但始终还是以为她是式神，单纯的博雅啊，难怪老是被耍得团团转还不忘感谢人家。
“怎么是你啊？”林偌雅心里的那一抹喜悦一下子就没有了。
“哦？”怎么她的笑一下子就没有了，原博雅纳闷了，博雅大人，你别纳闷了，人家等的压根就不是你。“偌雅，晴明呢？”
“去和什么鬼高僧下棋去了。”林偌雅无精打采的回答道。沿着窄廊绕过半圈，回到了板条窄廊上。
“哦，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原博雅问道。
“我怎么知道”要是知道，刚刚有人还要等的这么无精打采吗。
“哦”原博雅点点头，他实在是很憨直。
忽然，一个主意溜到了林偌雅的脑子里，她把以她认为最友好的笑容展现给原博雅，“博雅大人，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啊？”
“啊。什么忙啊？”对于这个忽如其来的友好的笑，原博雅忽然感到心里麻麻的，笨笨的博雅大人也会有聪明的那一刹那。
“带我出去玩好不好？”林偌雅祈求般说道，她对上街的渴望，已经积聚到底线了。
“不行不行。”原博雅连忙摆手拒绝，要是让安倍晴明知道，他还想死的好看。
“为什么不行，博雅大人，你就帮我一次好不好？”林偌雅摆出了一副无辜相。“晴明大人他”
“晴明大人，您回来啦？”不等林偌雅把话说完，蜜虫的声音就不适时候的响起。
安倍晴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外廊，这个家伙，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那刚刚的话？
“晴明，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原博雅激动的说道，博雅大人，你激动些什么啊，你才来多久啊，是逃过了林偌雅那一劫才这么高兴的吧。
“什么嘛，干什么这个时候回来？”林偌雅嘟着嘴，小声的嘀咕着。而这，安倍晴明自然听的清清楚楚，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他自然也知道，只不过，不去点破。
“来喝酒吗？”安倍晴明斜坐在柱子前，嘴角边含着浓浓的笑意。
“哦，不是的，天皇让我来请你帮忙的。”原博雅坦白的说道，安倍晴明不常去阴阳僚，想见到他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天皇知道原博雅和安倍晴明的交情，要是原博雅开口，安倍晴明就不会拒绝了。这就是安倍晴明常常无奈的地方，人在家中坐，麻烦自然来，而原博雅常常就是这个麻烦的源头。
“哦”安倍晴明微微挑挑眉，显得有些淡然。
“那个，雅子娘娘再过段时间就要生产了，所以，天皇希望，晴明你可以让你的式神去保护娘娘。”原博雅挠挠头，憨直的说道，眼睛却瞄向了林偌雅。
“喂，看我做什么”林偌雅发现了原博雅的目光，不客气的问道，让你刚刚不答应带人家溜出去。
“雅子娘娘有阴阳师的首领看护着呢。”安倍晴明晴明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他也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人想要谁去照顾雅子娘娘。
“可是，雅子娘娘怀的很可能是我们未来的天皇啊。”
安倍晴明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浅笑。这种笑是林偌雅所熟悉的，是他常常挂在唇边的，嘲弄而冷漠的微笑。
“如果，如果雅子娘娘出了事，那可怎么办？”原博雅有些着急了。
“我不在乎。”安倍晴明淡然的说道。
“什么？”原博雅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好友。
“谁是天皇，谁会在乎？”晴明似乎笑得更开心了。
“你说什么？你是认真的吗？晴明！”
安倍晴明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原博雅，那个神情似乎在说。“你说呢？”然后悠然自得地望向庭院。
“晴明……”原博雅的额头开始冒汗，似责备又似请求，恳切地盯着他，为什么每次谈论正经事，晴明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一边原本有些气鼓鼓的林偌雅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不公平待遇。她深深的望着安倍晴明，眼前的安倍晴明忽然让她觉得很遥远。她不明白，安倍晴明，这个不可思议的男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她所知道的安倍晴明，举止风雅、处事圆滑，不过偶尔也会表现出狂妄傲慢的态度。“喂！那个那个男人”——很可能一不留神就这样称呼天皇。嘴角时常挂着彬彬有礼的微笑，但有时也会露出恶劣的笑容。
那样的安倍晴明，是不是就像是带了张面具？把所有的思绪，都隐藏在这张微笑的面具后面。无论是面对什么，恐怖的鬼怪也罢、险恶的人心也罢，总是这样淡然地微笑着。就好象……好象站在高高的地方俯视着世间，冷静着看着人们如何作茧自缚地被内心的欲望吞噬，如何抵挡不过黑暗的诱惑将自己化为妖魔……
可是，如果安倍晴明真是这样冷漠的男人，他又为什么要成为阴阳师，任凭朝廷差遣为京都降妖除魔呢？林偌雅疑惑了，莫非眼前这样的晴明，才是真正的他吗？那为什么他要在这一刻表现出这个真实的他呢？
“晴明，你有那么多式神，少了偌雅，生活上不会有很大影响的。”原博雅不肯放弃，不论如何，天皇交代的事，他一定要完成。
“什么，原博雅你说什么？”一向以聪明自居的林偌雅这时才意识到，两个男人间谈话的内容是自己。
“我，偌雅，天皇对你上次的表现印象深刻极了了，所以，这次想向晴明借你来照顾雅子娘娘，请你一定要答应，拜托了。”原博雅把目标转向林偌雅，平时傻乎乎的博雅大人原来也懂得转移阵地。
“啊？”林偌雅一愣，借她用，她是人耶，又不是物品，怎么借啊，该死的天皇，她又在心里骂开了。
然而，转念一想，如果进宫去了，那安倍晴明不就不可以这样怎么整天用个破结界束缚住她了，听起来，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雅子生产，应该只要一个月吧，那这一个月她不就可以尽情的玩了吗？想到这，她差点笑出声了，这个丫头，到底把皇宫想的简单了。“哦，既然雅子娘娘肚子里怀的是未来的天皇，那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了，我们晴明大人同意了。”
安倍晴明翻白眼，自己什么时候同意了，这个丫头，自己不惜拒绝生平唯一好友，为的是什么。虽然，安倍晴明心里这么想，但是脸上维持着一贯的云淡风清。
“真的吗，晴明，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听林偌雅这么说，原博雅兴奋的就像一只叼到主人给的骨头般兴奋，他执着期盼的目光盯着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沉默了片刻，素来挂着笑容的脸上忽然表情有些复杂，终于在博雅执着期盼的目光中微微呼了口气：“好吧，就一个月。”
漆黑的夜晚，安倍晴明独自坐在外廊上，散发着一股不可言喻的魅力。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酒碟，偶尔将酒送到嘴边。
无论是在啜酒前，还是啜酒后，他的嘴边都没有了平日的微笑。
草虫在院中“唧唧”鸣叫，廊前的小溪里倒影着月亮的清辉，然而眨眼间又忽然碎成片片朦胧的光影。第一次见到林偌雅时，那丫头就摔到了这条小溪里。不自然间，他想起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