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他这么一说急忙走过去观察那九幅画着弥屋娘娘的画像,每一幅画都标着时间顺序,色彩繁复,让人一眼看到的是画上风情万种身着彩帛的女子,却忽略了背景中更多的信息。
画上的弥屋娘娘飘在半空中,身姿轻盈像在跳舞,只是身后那只巨大的蜘蛛肚子让人有些恶心,背景里是山涧溪流,幽谷奇花,第二幅是月下竹屋,少年坐在其中吹笛,弥屋娘娘站在一侧,身上彩帛飞扬,第三幅上,弥屋娘娘已然退去少女的稚嫩,胸部和身材可以看出明显的变化,正坐在一座精致的别院中,身后是穿着官服的男人……一幅幅往下翻去,全部是孙雪隽如何发现这个女人,如和生活在一起的场景,但是到了第七张就有些奇怪了,画中的弥屋娘娘被绑在铁链之上用火烧着,面色却相当平静,背景里却赫然画着一个身着龙袍的男人坐在高台之上,地下站着一帮身着官服的人在看着热闹,还有不少王氏宗亲坐在台下,有小孩正在哭闹,只有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站在一旁闭着眼睛,第八,九张上画的就变成了卧莲湾和这座无名楼,也只有第九幅画中的右下角有一个署名和那座楼的小印。
“看来前面几幅应该是孙雪隽在替皇帝建造完玉阙之前所画,最后一幅则是他已经完成了玉阙,才会把自己的小印刻上去。”许洋摸着下巴看着那些画,“这人还真是奇才,雕刻书画建筑无一不精通啊。”
“这些画有问题。”万乔突然开口指着那副弥屋娘娘被烧的画,“比例不对,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比画里的其他人大上这么多?而且这个男人不就是铜鼎上穿袈裟的美少年吗?”
“大概是为了让人一眼注意到弥屋娘娘吧,这个女的应该是孙雪隽画里的重点。”刘侃坐在一边的木床上又开始灌酒,“这里还真冷。”
“因为铜鼎上的人就是孙雪隽。”我对比着相机里的照片和画上的人,“铜鼎上刻得应该是他的少年时代。”
“我还真猜对了!”万乔转头朝榻上的刘侃吐了个舌头,“我就说是孙雪隽。”
刘侃没理他,叹了口气,“第一次看见有人给自己塑像挑长得最好看的时候雕,我哪儿能想到啊。”
我举着其中一幅朝万乔道,“而且何止是那一副,九幅的比例都有问题,画中的女人一年四季连受刑也要穿那么多彩条的原因也不知道,感觉确实是神化了这个女的,从画中可以看出,弥屋娘娘确实在那个年代被当做怪物处理过,而且当时这件事甚至还惊动了朝廷,发生火烧事件后,孙雪隽似乎才带着这个女人逃到这里。”
我突然脑子里一激灵,转头对他们兴奋道,“这事儿******说通了!”
“你小子别卖关子,这儿都急死了。”刘侃催道,“想到什么快说。”
“孙雪隽当年很有可能是个小官,但他带这个长得不人不妖的弥屋娘娘回家,还供奉为佛祖神女,导致当朝主信道教之人的不满,也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最终惊动了皇帝一行人,于是当时朱棣便想烧死这个弥屋娘娘,可是她没死成,而孙雪隽由于才华出众,被朱棣相中让他替自己造一座升天的玉阙陪葬,孙雪隽极有可能心生怨恨,从而带着大明的宝藏以及玉阙和亲信逃到了这块地方。”我一口气说完,这样就可以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最终那座玉阙和宝藏没有跟随朱棣一起下葬,而是隐藏在这片小村落的山中不见天日,感觉心头的疑云一下子散开,人也舒坦了不少。
“逻辑上是没有什么问题。”刘侃托着下巴打量着地上的九幅画,“情理上说不通,在山体里兴师动众造一座城,如果是逃亡,是不是太容易被发现?”
“也许这里在当时地方算是偏远。”我掏出相机蹲在九幅画前想把它们都拍摄下来,因为个头太大无法带走做研究。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那么玉阙和宝藏肯定放在这座楼里了。”刘侃从床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永乐大帝也真他妈是越老越变态,连人家找个美女妖怪做媳妇儿他也要干涉。”
我笑笑心想,当时可能牵扯上了宗教之流,而这里的多数雕刻也都是佛像,连孙雪隽的自刻像都是穿着袈裟的,可见他自己也是信佛的,但他碰上的这个弥屋娘娘所带来的力量很可能导致出现邪教一类的组织,才会惹得朱棣起杀心,说到底,可能也怪他自己太过高调。
我收拾好地上的残卷一股脑儿全塞进了背包,却被万乔一把拉住,“说好了不拿东西的。”
“小姑奶奶,几张纸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许洋拍拍他道“而且不拿回去怎么鉴定,我不认为古代有什么机关能测出一克纸的重量。”
万乔又转头看了眼刘侃,见刘侃点点头,才放下了抓住我背包带的手,我把背包交给刘侃,起身去找刚刚放在门边上昏厥的谢珀,走到门边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原地了,我心里一惊心说这小子难道已经醒了到哪儿去找宝贝了?刚想回头却见万乔缩在刘侃身后指着一边的落地花瓶,花瓶后面,谢珀正阴惨惨地抱着胳膊蹲在那里,一双眼睛发着和玉石地面一样的蓝光。
(38)觉醒
“那玩意儿……是不是,姿势变了?”许洋突然指着我脚下的地面颤抖道。
我一愣,随即低头去看地面,不看不要紧,一看腿就软了,原本蜷曲着身子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仰面朝上,美丽的脸上却挂着一抹诡异而扭曲的笑容,闪着一双发着蓝光的眼睛,已经不知道盯了我多久。
“镇定!”刘侃朝我喊道,“闭上眼睛往前直走!”
我头上直冒冷汗,脚下的怪物睁着眼睛看着我,与我居然只有一面玉石之隔,本以为世界上没有比站在高空玻璃上往下看更可怕的事,原来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站在高空玻璃上往下看的时候,还有个长得不人不蜘蛛的东西与你镜面成像一样对视着,我闭上眼睛遵照刘侃的指示往前一步一步的挪过去,但我能感受到,那个女人的视线一直跟在我的身上,直到郎昭林把我从走偏的路上拎了回来。
我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不敢再去看地上那个女人一眼,所有人都不敢动弹的和那个已经苏醒的弥屋娘娘对峙,她的眼珠往上翻着,仿佛要撑爆眼眶蹦出来,许洋在我身后嘀咕道,“我去这他妈睡着是睡美人,醒了一秒变毒皇后啊。”
我一直在担心角落里的谢珀,扭头看他时,却见那家伙已经从地上站起,摇摇晃晃地往这边走了过来,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一丝人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怨毒狠戾,更可怕的是,他的手里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的包里掏出的女式小手枪。
“谢珀你冷静一点!”我看到这幅景象整个人就急了,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没用的,这小子已经被毒驴了。”刘侃也是摸了摸脸上的汗一边注意着举着枪的谢珀,一边斜眼瞟着地板之下的弥屋娘娘,颤抖道,“万不得已我只能让阿林打烂他的手,小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咬着牙点点头,目前确实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他真的已经驴到敌友不分,这种情况下打断他的手就是保住他的命,谢珀拿着那把枪对着我们,手已经渐渐的抬了起来,我能感到身后的郎昭林手上的枪也已经缓缓的举起,我虽然已经充分相信他的身手了,心里还是在默念这小子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突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谢珀突然转了方向,往大厅中央飞奔而去,“咔擦”一声拉响了枪栓,直直的对着地面上的弥屋娘娘。
许洋和万乔在我旁边突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小子分得清是敌是友。”
“阿林!拦住他!”刘侃突然额头爆出了几根蚯蚓般的青筋,随之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山中野兽般的嘶吼,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有一阵劲风呼啸而过,几乎就在0。2到0。3秒之间,郎昭林已经面无表情的站到了大厅中央的谢珀身后,在他开枪之前一记手刀打在他的后颈上,谢珀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那把女式手枪也随之滑落。
刘侃捂着胸口坐到了地上,刚刚那一声似乎超越人类极限撕心裂肺的喊声已经让他的嗓子压力过大,不停地咳嗽着,许洋和万乔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似乎就在这1秒之内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们的大脑运行速度还没有跟上。
“万乔,把谢珀绑起来。”刘侃喘着气站起来,又朝我道,“去把枪捡来收好。”
我愣了一秒,随即跑到大厅中央捡起了手枪,郎昭林站在昏厥倒地的谢珀旁边,玉石下的弥屋娘娘表情并没有变化,还是如同刚刚那样诡异的笑容,谢珀像个死人一样躺在旁边,面色铁青,如果不是起伏的胸口,估计很多人都会认为只是一具已经死后僵硬的尸体。
刘侃绕过我和郎昭林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谢珀,满脸憎恶的看着玉石下面的又恢复了死人状态的弥屋娘娘,冷笑道,“死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狡猾和不要脸,果然怪物就是怪物。”
万乔和许洋已经拿着绳索和医药箱跑了过来,把谢珀拖到一边检查去了,我蹲在原地举着枪,刘侃一直用那个表情盯着玉石下的弥屋娘娘,三秒之后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要阻止谢珀,并不是因为他想除掉这个女人,而是因为这个女人让他把自己放出来。
“妈的。”刘侃狠狠的一脚跺在弥屋娘娘仰面朝上的脸上,“老爷们儿我行走江湖什么样的怪物没见过,就凭你还想吃我的徒子徒孙,做梦去吧。”
我心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你的徒子徒孙了,刘侃把脚抬起来那一瞬间自己也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那个女人的脸已经由原本的诡异笑容变成了一张般若一样的鬼脸,像疯了般地用双手捶着玉石,却发不出一点声响,我蹲在上面看着这一切,虽然好笑,却也着实有些可怜和死心眼儿,我转头问刘侃,“她怎么不从另一面出来,茧可比玉石软多了。”
刘侃眯着眼睛看着弥屋娘娘拖着身后的蜘蛛身体疯狂地拍着地面,叹了口气道,“有个词叫作茧自缚,自己亲手给自己造的茧,不在里面恕满罪,是不可能出来的。”
我又愣了一下,觉得他的话似乎在含沙射影什么,搞不好这人知道什么内幕也不一定。
一边万乔和许洋已经把谢珀绑成了一个粽子背了过来,被地面上的情景吓了一跳,站在玉石边缘不敢乱动,颤颤抖抖的朝刘侃开口,“这样??????行吗?”
刘侃走上去用手扯了两下,道,“可以了,让小楚背着,我们该走了。”
我其实很想给那个挂着的弥屋娘娘拍张照可趁人之危又不是君子作风,只能背了谢珀往楼上走去,同时再次确定了郎昭林不是人这个事实。